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77章 刀口渡

再一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陳開打開了沈績的兵匣,內容倒是基本和陳開猜測的相去不遠,簡單地點了點,八樣獨立主武器和十數種輔助器具陳列其中。

一把形狀普通的金柄長刀,最是顯眼。

一把嵌套鴛鴦劍,公劍寬大厚重,內套母劍細長軟綿。

一把鏈子長槍,槍身被分為三段,又可做短棒來用。

一把精剛做骨的傘,傘面材質未知,看起來倒是水火難侵。

一雙環刺,算作一樣。

一套飛刀,雖然有八柄,也算作一樣。

一條兩米多長的細鞭,不知材質,柔韌異常。

最後是一把最沒特點的短匕。

「這沈指揮倒是玩的挺花呀,難不成他也是無惑大成,一法通,萬法皆行?看起來不像啊。」大致點了一遍之後,陳開疑惑地問師父。

「現在還沒有,不過感覺快了。」凡進少見地認真道︰「你以後如果踫上這個人,要小心一些!一般的武者都是單修一種武器,比如刀、劍;或者一個部位,比如拳、腳,到了跨過無惑之後,摒棄武器或單一技法,走上大道,一切便可信手使出。而他很可能是反其道而行!」

「他就不怕看似行行精通,實則樣樣稀松?」陳開接過陳重遞來的手套,戴上之後,將里面所有的武器和配件都拿了出來。

「曾經有人從這條路走到了入淵。」凡進沒有去講其中的道理,卻擺出了事實。

空氣忽然安靜了一下,陳開嘿嘿干笑兩聲,問道︰「誰啊?」

「蔣三通。」

「就是傳聞中四百多年前的那位萬花手?三生萬物,三通萬花,倒是挺會起名號的。」

「不錯,據說他在一品巔峰蹉跎十年,然後直接一步跨過無惑,入了通象!」

「好吧,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看來我得認真點研究一下這沈指揮的東西了。」陳開送了口氣,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將配件和主兵器互相組合。

畢竟四五百年前的人物了,而且傳言中,好像也就這麼一位,沈績能不能成為第二人不說,自己也不過就拿了他的兵器而已,再打一副就是了,又不是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許飛在邊上看著陳開又搗鼓出鏈子錘、判官筆、雙拐、重 、鉤子、飛爪…忍不住問道︰「這已經快不下二十種武器了,他的主武器為什麼只做八種?」

「呆呀,九是極數,皇帝是九五之尊,你們這些江湖草莽可以不在乎,這沈指揮天天跟在皇帝身邊,當然要避諱了,我估模著他手下那些,也是按品級遞減的,我看那個姓幸的兵匣就很輕。」

「辛童!他的匣子里只有一刀雙劍!」許飛語調不高,但是咬字很重。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要揭你傷疤,也怪你太呆了,要問我這個問題。並且他已經死了,咬牙切齒的,難道還準備鞭尸?早知道你有這癖好,剛應該把人頭要上。」陳開有些吊兒郎當。

許飛對陳開倒是沒什麼怨恨的情緒,但對他這種喋喋不休的討厭卻是已經寫在臉上。

等到玩的差不多了,陳開終于將所有的東西重新收回兵匣,用長布裹上,交由陳重背在身上,大眼看去,倒有些雙刀客的意思。

只是後面每次換馬,就都得給陳重挑一挑有力道的好馬。

遇上許飛之後,凡進不再任由陳開閑逛,除了休息之外,基本都是趕路,兩日之後,一行四人終于進了南望山。

「《山河怪志》里說︰‘時金星墜于南山,太行北下欲吞之,黃河怒其阻,斷其首使橫絕,身首相望,不得合,是謂望山,乃不祥之地,主凶禍。’

說的是秦嶺主峰太白山乃是星墜而生,太行本生于地北,貪吃天上掉下來的太白金星,所以游到南邊來,卻不知自己擋住了黃河的去路,黃河的厲害那是不用說的,所以一發怒,把太行山的脖子沖斷了,太行橫死,身首相望卻沒辦法合在一起,因怨氣太大,尸身化山,成了凶禍之地。」

進山之後,四人棄馬走在山間的羊腸小道上,陳開仍舊有些喋喋不休,說著自己從‘閑雜書’上看來的關于望山的神話傳說,許飛還沉浸在破家悲傷中,除了談及武藝,一般不怎麼開口。

陳重必須是合格的捧哏︰「若是這般,想來黃河也是個欺弱怕硬的,如果真的厲害,就該從高原上一泄直奔東海,也不至于在咱原西打個彎,哈哈,這說明我們原西比太行山可牛多了。」

「想來這《山河怪志》不過是牽強附會的神化罷了,太行山連接南北,橫斷東西,本就是四戰之地,兵出太行,可弛聘八方,如果不是地勢太過復雜,又不宜耕種,早就被建立重鎮把守,哪里會淪為四不管的亂地。」

「師父說的極是,我們將要去的,就是連接南北望山的刀口渡。」

「刀口渡?」許飛露出疑問,江湖武藝、武器相關的,他總算是有些興趣。

「是的,由于這里山路崎嶇,水路浪急,不宜行兵,又無良田牧場產出,不宜駐守,便成了江湖人集散地,其實就是個走私渡口,江湖人起名字麼,不講究,他們認為黃河斬太行,瞅的便是脖子口最好下刀的地方,所以便把這個渡口叫做刀口渡,也叫刀子口、脖子口。」

說著陳開看向凡進︰「師父早年也走南闖北,不如給我們講講?」

凡進知道陳開一向愛听這些江湖事,便也講起了前一輩人中,狂刀聯合松風劍蕩太行六寨的事情。

听完之後,陳開不禁問道︰「師父早年也是義氣豪俠,追索惡盜無數,據說就連魔刀丁白鷹也是先為師父所敗,才被藏劍山莊撿了漏,怎麼沒有繼承姬、吳兩位大俠的遺志?」

「誰都有年輕熱血的時候,」凡進自嘲一笑,「但也都有看透的時候。你們不會也以為姬、吳兩位前輩只挑了太行十三盜其中之六,是因為力有不逮吧?」

「難道還有其他原因?」許飛是真的不知道。

「他們只不過是看到了一些東西,殺著殺著忽然開始懷疑起這世道來了。所以你也應該記著,判斷一件事情,不是靠听來的,甚至之前你父母、師父教給你的對、錯、善、惡、忠、義等等的一切,它們或許大多時候是準確的,但並不是真理。」

許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有些不服氣地看了一眼陳開,凡進的話是針對他說的。

「不必羨慕,確實如你所想,你看我沒問你那樣的問題,就知道我沒你那麼呆,你看你這麼呆,不如以後就叫你呆子吧。」陳開調侃著,搞起怪來。

「我這麼有悟性,可以叫悟空,師父還是師父,重爺爺是給咱背行李的沙僧,不行,僧還是不合適,干脆就叫老沙好了,只不過,我們的目的不是西行取經,而是北上打敗馬空拳。這麼一來,我們編一部北游記的話本,肯定也能大火。」

陳開又開始喋喋不休地絮叨,凡進和陳重跟著書院的學生一起听過西游記的故事,不時笑著接幾句,唯獨許飛越听越糊涂,也忍不住問起問題,話多了不少。

如此翻過幾道山嶺,四人在下午時分,到達了刀口渡。盡管已經有所預估,但陳開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可以看得出,數里河岸的渡口,本來就建了簡單的碼頭,和幾十間屋舍,應該是作為臨時的貨棧和江湖客商的歇腳吃飯的地方。

但是現在,屋舍間隙、外圍、灘地…只要平坦的地方,都做了簡單的清理,搭起臨時的帳篷,而且明顯看得出,基本所有的帳篷里都有住客,甚至還有人在樹杈上隨便鋪點什麼,就以樹為家的。

這只是岸上的,河邊的水面上更是停了幾百艘穿,大到幾丈長的畫舫,小到三五尺的獨木,大大小小,船上的人,有花里胡哨歌舞宴飲的,也有安靜坐著望向路口的。

遙望河對岸,情況也基本差不多,這哪是一個小小的走私渡口,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交通樞紐級別的大型港口。

「哈哈,這也得虧是旱季,要是雨季,這些人不是在山上淋雨,就在河邊‘沖浪’。不過平時若有這一小半的繁華,倒是可以考慮在這里開個分店。」

如果在這麼一個渡口建立消息據點,或許真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陳重和許飛也看呆了,唯獨凡進,仍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自許州之時情緒有所波動之後,一路上越靠近望山,越顯得平靜,如今到了山腳,看到這一幕,好像一切與自己無關一般。

四人出現在渡口入口的瞬間,已經有不少目光看來,有一個大膽的豪放客直接走上了上來,看了看其他三人,最後朝凡進問道︰「你是不是刀聖?」

「為什麼這麼問,你覺得他像嗎?」陳開知道以師父的性子,肯定不想在這個時候承認,被人圍著。

「什麼為什麼,像不像的?每波進來的老耿我不都問一問,豈不是要與刀聖前輩失之交臂?」

「好吧,」陳開忍住笑意︰「刀聖如果來了,你記得去那邊客棧,跟我們也說一聲。」

陳開一邊豪氣地拱手說道,一邊搶道走向那唯一看起來是常年經營的正規客棧,那漢子以為這是否定的意思,也垂頭泄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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