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心走過來，無奈說道︰「听心，你不要整天胡說……」
白听心不服氣說道︰「我才沒有胡說，爹說了，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
李慕極度懷疑，他的大哥白妖王到底教了他女兒些什麼，她但凡能把這種心思用一半在修行上，也不至于是現在的修為。
硬的不行，李慕只能來軟的。
他看著青蛇，語重心長的說道︰「听心啊，感情這種事情，是要兩情相悅的，勉強不來。」
白听心听懂了他的意思，問道︰「你不喜歡我？」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我喜歡你，因為你是我的佷女，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種喜歡，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白听心不服氣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是我不夠漂亮嗎？」
李慕看了看小白。
白听心回頭看了看，沒有反駁，縱使她對自己的姿色有自信，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她比小白漂亮。
她深吸口氣，又問道︰「是我不夠听話嗎？」
李慕看了看晚晚。
白听心再次低下頭，沉默許久，還是不死心問道︰「是我腿不夠長，不夠纏人嗎，你們男人不就喜歡這樣的？」
李慕看了看白吟心。
院子里的四個人里，她沒有蘇白漂亮，沒有晚晚听話，沒有姐姐腿長能纏人，小青蛇終于沉默了，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多時，白吟心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輕嘆了口氣，說道︰「不要再胡鬧了。」
白听心開口道︰「我才沒有胡鬧。」
白吟心看著她，問道︰「難道你真的想做你自己的嬸嬸？」
白听心絲毫不在意︰「這有什麼，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這是爹教我的，要不讓爹和他斷絕關系，這樣不就沒事了？」
白吟心愣了一下，問道︰「這可以嗎？」
白听心笑道︰「看吧姐姐，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白吟心立刻認真起來︰「才沒有……」
白听心道︰「反正我想，我這就和爹說……」
她拿出靈螺，然後看向自己的姐姐，疑惑問道︰「你怎麼不攔著我？」
白吟心哼了一聲，說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什麼事情都管著你，你想做什麼事情就做吧……」
李慕房間。
自從吟心和听心兩姐妹來了之後，李慕就沒有讓小白和晚晚和他一起睡了，在晚輩面前，總歸要注意一些。
他知道自己總是心軟，但心軟反而會造成更深的糾纏。
所以他這次狠下心來，明白的告訴那條小青蛇，他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讓她趁早死心。
雖然有些殘忍，但他必須這麼做。
為了不讓她有可乘之機，這兩日，李慕還要躲著她一點。
早上，他干脆不在家吃早飯了，早早的去長樂宮和女皇共進早餐。
他一日三餐都和女皇在一起吃，晚上在長樂宮看折子到宮門關閉前一刻才回家。
為了大周，他披星戴月，廢寢忘食，勤政程度，已經超過了文帝，如果他是皇帝，後人對他的評價，一定是大周中興之主，治世第一明君，可惜他不是，他這麼努力，好名聲全被女皇得了。
好歹是以後要做鄰居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李慕也不太在乎這些。
他當初給女皇立下的誓言，到現在連一條都沒有實現，距離他期望的退休生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上次諸國朝貢，雖然短暫的震懾住了他們，但只是震懾，不可能讓他們直接對大周俯首稱臣。
鬼域妖國，也都一如往常，至于抓條龍給女皇當坐騎，更是沒影兒的事情……
李慕心中嘆了口氣，這種事情，哪里是一朝一代能夠完成的，女皇這是想要他干一輩子啊……
今日，他依然在長樂宮留到很晚，和女皇一起共進晚餐。
周嫵頗為意外的看了李慕一眼，問道︰「你這幾日怎麼變得這麼勤快？」
李慕道︰「大周如今內憂外患，民心念力陷入停滯，妖國鬼域虎視眈眈，南方諸國也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臣對此深深憂慮……」
周嫵淡淡道︰「說實話。」
果然無法糊弄住女皇，李慕只能實話實話，他之所以在長樂宮留這麼久，是因為家里有條蛇想要吃了他。
李慕嘆息道︰「我這個大哥，真的是把他的女兒慣壞了，她才多大年紀，說什麼愛情是自由的，不應該在乎世俗的偏見，她懂什麼是愛情嗎？」
周嫵想了想，說道︰「朕倒是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
李慕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心里卻已經嘲諷了女皇一波。
她只有一段有名無實的包辦婚姻，懂個屁的愛情。
周嫵臉色一沉︰「你說什麼？」
李慕抬起頭，茫然道︰「臣沒說話啊？」
周嫵道︰「你心里說了。」
李慕堅決道︰「臣沒有。」
女皇再強大，也不會讀心術，別說她只是第七境，第九境也不行，只要死不承認，她又能奈他何？
沒有直接抓到李慕的把柄，周嫵也奈何不了他，問道︰「那你說，什麼是愛情？」
李慕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答案，不過，當一個人時時刻刻都想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相聚會開心，分離會失落，僅僅是看到她，心情也會愉悅，這應該就是愛情了吧。」
周嫵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這不是佔有欲嗎？」
李慕悠悠說道︰「佔有欲是人之常情，朋友之間也會有，但佔有欲和佔有欲並不一樣，到底是愛情的佔有欲，還是別的佔有欲，就要問問自己的內心了。」
受李肆的燻陶，李慕覺得他也有一點情感大師的風範了。
女皇被他說的陷入了沉思，這很正常，對于從來沒有經歷過愛情的女人來說，愛情的確是一件難以體會的事情。
沉思了一會兒，女皇忽然看向李慕，問道︰「所以你和柳含煙，李清，晚晚小白都有愛情？」
這個問題，真的把李慕問住了。
說那都是愛情吧，這是對愛情的侮辱，愛情是忠貞不二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白蛇和許仙，那些真正矢志不渝，海枯石爛的愛情才是愛情。
李慕充其量只是個之徒。
果然，最了解他的，還是狐九。
他嘆了口氣，對女皇道︰「臣只是一個之徒罷了。」
周嫵輕哼一聲，說道︰「你對你自己的認識倒是準確。」
人貴有自知之明，李慕承認自己是個俗人，是個沒有月兌離低級趣味的人，他自己都承認了，女皇也沒辦法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
周嫵繼續諷刺道︰「你若是和朕位置互換，恐怕後宮已經住不下了吧？」
李慕擺了擺手，謙虛說道︰「不至于，不至于……」
先帝這個lsp，為了選妃，還將後宮擴建了一次，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個個不落，卻只和皇後貴妃生孩子，李慕雖然也是之徒，但也不會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只顧身體歡愉。
到現在，他的身體還是只屬于柳含煙一個人的。
周嫵又問道︰「你不會又看上那兩條佷女了吧？」
李慕看著女皇，難以置信道︰「臣在陛下眼里難道就是這種人？」
周嫵擺了擺手，「朕只是好奇問問。」
李慕堅定道︰「臣雖然，但也有原則，是不會對自己的佷女起什麼心思的，那和禽獸有什麼區別？」
今天和女皇聊得問題有些過于深入，眼看著宮門馬上要關了，李慕起身道︰「時候不早，臣先回去了。」
周嫵隨口道︰「很晚了，要不你晚上留在長樂宮吧，還能多看幾封折子。」
李慕連連搖頭，說道︰「不了不了，臣明天來了再看。」
這幾天他看折子看的反胃，現在一封也不想看了。
周嫵失望的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眼看著李慕離開長樂宮，周嫵回到寢殿，坐在梳妝台前，無意中看到鏡中的自己，微微一愣。
鏡中的女子長得自然極美，但再美也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
她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失望，似乎是因為李慕離開，可她今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八個時辰是和她在一起的，這八個時辰，她們最遠的距離不超過十步，她為什麼還會在李慕離開的時候失望？
難道她想李慕每天十二個時辰，吃飯睡覺都和她在一起？
梅衛告訴她，只是正常的佔有欲。
可李慕告訴她，這是愛情。
周嫵面色恍然，臉上流露出茫然之色。
她不知道，她到底應該听誰的……
……
女皇這兩日有些不正常，李慕批閱奏章的時候，她也不了，一個人倚在龍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女人心思多一些，也很正常，李慕並沒有放在心上。
在收編大周妖族一事上，他遇到了難處。
在中書省定好政策，門下省審核通過後，尚書省便第一時間下發各郡，這幾日，各郡對此，已經陸續有了回應。
和李慕預想的不同，大周三十六郡，只有寥寥幾郡，有為數不多的妖族響應。
這項政策，對于各地實力弱小的妖物來說，完全是有益無害的好事。
成為大周妖民，它們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以前是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唯一的區別是，大周朝廷成為了他們的後盾，以後不管是正道邪道的修行者，還是厲害的妖物威脅他們的性命，各地官府都不會坐視不理，將他們當成是真正的大周百姓看待。
即便如此，也沒有太多的妖物願意。
李慕猜測，應該是他們根本不信任朝廷。
這也難怪，大周境內，妖物的處境很尷尬。
它們雖然都是土生土長的大周本土妖怪，大周是他們的家鄉，可朝廷卻是人族的朝廷，在這片土地上，人類可以肆意的屠殺它們，可他們若是敢屠戮人類，必定是死路一條。
這種情況已經延續了上萬年，從大周，到前朝，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妖族與人類的沖突，是刻在基因里的。
李慕放下各郡呈遞的折子，想了想之後，站起身，說道︰「陛下，臣要出門調查一番，最長兩三日就能回來。」
周嫵心不在焉道︰「你注意安全。」
李慕離開後，殿外，梅大人探頭看了一眼，問上官離道︰「阿離，你沒有發現，陛下這兩天不太對勁。」
上官離問道︰「哪里不對勁了？」
梅大人道︰「陛下話變的少了，笑容也少了，經常一個人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上官離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妖族之事推進的不太順利，陛下在擔憂吧。」
梅大人根本沒有將她的回答放在心上，自從有了李慕之後，陛下什麼時候管過這些，大事小事，還不都是李慕在操心。
「梅衛，阿離，你進來。」
殿內傳來女皇的聲音，梅大人走進去，躬身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周嫵看著她，問道︰「梅衛，你說，什麼是愛情？」
梅大人愣了一瞬，隨後臉上就露出復雜之色，說道︰「陛下，臣要是知道什麼是愛情，也不會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了……」
周嫵反應過來，又道︰「阿離，你……」
然後她才意識到，包括她在內，這殿內的三個女子，在這件事情上，都是一片空白。
據李慕所說，那條青蛇好像很懂愛情的樣子，周嫵站起身，說道︰「走，從御膳房帶兩盒糕點，去李府，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小白和晚晚了……」
……
中郡。
大周三十六郡，中郡位于國土正中，是神都所在之地，但其實中郡的發展，在三十六郡中處于下游。
整個中郡，都要為神都提供便利，一切資源，首供神都，這使得中郡怎麼都繁華富庶不起來，百姓日子不算太過窮苦，但也是勉強溫飽而已。
中郡的妖物，也過的相對淒慘。
百姓不富足，沒有家禽家畜可以偷，也不太敢偷，距離神都太近，修行者太多，沒有妖物大膽到在這里作亂，反倒是擔心被修行者取了魂魄。
他們倒是渴望去往妖國，但作為大周土生土生之妖，從小在這里長大，對這里已經熟悉，沒有人想，也沒有人敢離開。
以他們的道行，很可能沒有到妖國，就死在了路上。
中郡某處山中，堆滿落葉的空地上，盤膝坐著十幾道身影。
方圓百里之內，所有化形妖物，齊聚于此。
這些妖物平日里各自在隱蔽的洞府修行，除了關系緊密的，極少聚會露面，這是他們第一次聚在一起。
不久之前，大周朝廷公布了一個消息。
從即日起，凡在大周境內修行的妖物，都可以申請成為大周妖民。
通過報備官府，成為妖民之後，依舊可以在原來的洞府修行，而且不用再擔心被更強大的妖物吞噬，也不用擔心被人類修行者追殺。
只要成為大周妖民，朝廷就會像保護百姓一樣保護它們。
作為妖物，它們最大的危險，就是更加強大的同類，以及人類修行者。
如果它們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就可以放心的安心修行。
這對它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好的讓他們覺得很不真實。
妖群之中，一只額頭上有三道橫線的虎妖沉聲開口︰「這件事情，你們都怎麼看？」
一只豹妖道︰「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人類修行者，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山里修行……」
「愚蠢！」
另一名狼妖陰沉著臉，咬牙道︰「這是人類的陰謀，人類凶殘狡猾，平白無故的，他們怎麼可能對妖族這麼好，一定是想要將我們一網打盡，你難道忘記你爹娘是怎麼死的了嗎？」
豹妖臉上露出仇恨之色，咬牙道︰「是該死的人類修行者……」
接下來，眾妖也紛紛開口。
「狼大哥說的對，人類最為凶殘狡猾，一定是他們的陰謀！」
「他們是想引我們出去，不費吹灰之力的殺死我們……」
「人族朝廷的目的太明顯了，有誰會蠢到去相信人類？」
「大家都不要理會，誰去就是送死！」
……
眾妖頭頂上空，李慕和樹冠融為一體，心中暗嘆，想要改變妖物的人類的認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回到神都後，李慕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計劃。
要讓這些妖物相信朝廷，就要讓他們看到朝廷的誠意。
李慕需要一些妖物配合，來給其他妖物打個樣。
沒有誰比白大哥的那一幫手下更適合了。
李慕走進李府，看到白听心，晚晚和小白圍著女皇有說有笑，他走到白吟心面前，說道︰「吟心，可不可以幫我聯系一下你爹，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白吟心取出一個靈螺，輸入法力，說了幾句之後，遞給李慕。
李慕簡單的問候了幾句，便開門見山的和他說了此事。
白妖王很干脆的說道︰「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吧，可以帶吟心和听心一起去，她們會幫你安排的。」
李慕微笑道︰「謝謝白大哥。」
白妖王道︰「一家人，應該的。」
李慕又客氣了幾句，才道︰「那白大哥先忙，我明天就帶吟心回去。」
白妖王道︰「等一等。」
李慕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白妖王道︰「我听听心說，你現在是大周朝廷的大臣，大周女皇身邊的紅人，擁有很高的身份和地位，當年我和你結拜的時候，根本沒想到你會有今天……」
李慕笑道︰「這也不影響我們兄弟的感情。」
白妖王道︰「不不不，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怎麼能和一只妖物結拜，這樣別人會怎麼看你，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叫我大哥，我也沒有你這個兄弟，但我們的感情還在，希望你不要多想……」
李慕愕然道︰「白大哥，這……」
白妖王笑道︰「我這也是為你好，以後你就不要再叫我白大哥了，就這樣，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干，先忙了……」
李慕拿著已經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的海螺，一臉茫然。
與此同時，不知幾千里遠，東海深處，一座水晶宮殿中。
巨大的蚌床上，一名頭生雙角女子白了白妖王一眼，嗔道︰「你就慣著你女兒吧……」
白妖王絲毫不在意，說道︰「當年我和你的事情，你爹千方百計的阻攔，我們有多難，你不是不知道，我才不讓我的女兒受這份罪……」
她笑看著身下的女子，說道︰「偏偏這個時候找我，才兩個時辰，來，我們繼續……」
他話音落下，打開的蚌殼緩緩合上。
神都，李府。
李慕將靈螺還給白吟心，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好好的，他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白听心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高興道︰「叔叔，你回來了……」
跑到李慕面前時，她故作恍然，「差點忘記了，上次我爹說，要和你斷絕關系，以後我就不用再叫你叔叔了，那以後我該怎麼叫你呢，恩公，公子，還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