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進了派對會場就開始「尋找自我」,一副憂郁自卑,不愛說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受氣包模樣。
楊瑞打心里看不起杰瑞,確實拖朋友後腿,而他只是在假裝受氣包,前世他就沒吃過虧,誰要敢找麻煩,他有各種辦法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各國學校其實都一個樣,越是不善言辭的人,越是膽小的人,就越有人欺負,是一種天然的吸引力。如果是會反抗的人,哪怕弱,也不會有多少人主動招惹。殺敵1000,自損800的事誰都不願干。
楊瑞很快發現,只是裝受氣包還沒法讓別人的嘴炮全力開火,于是他開始露出欠揍的表情,和誰都是點個頭,不說話,目不直視,就好像對世間一切充滿不屑,然後拿合胃口的食物,到角落里吃。
他透出一種信息,我就是來吃東西的,你們都和我沒關系。
很快,他的表演就有了效果。
尼克斯拿了夏季冠軍,只是新聞上一個小版塊提到,MVP都沒混上一張照片,楊瑞就更不可能了,紐約的體育新聞都沒提他。
管理層打算用電視采訪來宣傳他,之前保持神秘感。保密措施做的太好,于是引發了奇怪的現象,幾個中學籃球教練跑到楊瑞面前,嘲笑NBA教練找不到工作。
拍到的視頻在體育台記者海麗看來,就是種族歧視,除了說些不好的話外,根本沒人搭理楊瑞。
最大的歧視不是叫囂,而是無視,在美國這是最普遍的社會現象。
歧視一般不會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阿奇爾覺得杰瑞好欺負,才敢開口擠兌,卻沒想過來的這位和他認識的那個「小受」根本不是一個人……
楊瑞听著那些看似好意,實則挖苦的話,根本氣不起來。
和記憶里上次聚會听到的話好像差不多嘛。
這幫鬼子真是詞匯貧乏,挖苦人都沒什麼花樣,也沒殺傷力。
直接問候老母都比這氣人,要不是拍著視頻,我真想教教你們這幫舌忝著熊臉的廢物怎麼罵人。
不生氣,因為他沒有自卑心態,他認為自己是一頭正在成長的龍,俯視著一群驕傲的螞蟻,無論這些小蟲子怎麼耀武揚威都和他沒關系,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對方嘲笑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吃飽喝足,楊瑞離開座位,和阿奇爾打了個招呼。
「我要走了,謝謝你。」楊瑞微笑道。
「不用謝,交50美元就可以了。」阿奇爾笑看著楊瑞,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楊瑞看阿奇爾的眼神就像看小丑,平靜的問︰「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可沒說要交錢啊,自助晚餐不是免費的嗎?」
「有請帖的人當然免費,你有請帖嗎?這里沒人請你,你自己來的還想免費,這里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嗎?你能消費得起嗎?」阿奇爾看向四周,大聲譏諷著。
旁邊不少人在笑,阿奇爾欺負杰瑞不是一兩次,大家都習慣看熱鬧了。
但是,他們期待的窘境並沒有發生,楊瑞沒有發怒,而是掏出錢包,抽了張100美元的鈔票遞給了阿奇爾。「請找錢吧。」
「什麼?」
「我知道你是個混蛋,所以不想找也沒關系,我現在消費得起,就當給你的小費。順便說一句,我早就找到工作了,現在是尼克斯隊的助理教練。」楊瑞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給阿奇爾照特寫。
「尼克斯,就你?」阿奇爾愣了一下,大聲笑道︰「難道尼克斯管理層都是弱智嗎?」
「哈哈哈。」四周的人笑聲更大了。
楊瑞也笑了,剛才這一句可是把整個尼克斯都罵了,不知道多蘭看了會有什麼感想。只要視頻播放,肯定很有意思。
楊瑞大聲說︰「我很感激尼克斯隊的管理層,更佩服老板的魄力,他們更看重人的能力而不是膚色,不像這里的人。尤其是你,阿奇爾-斯特拉坎,我很好奇,USC大學為什麼答應你這樣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做籃球隊教練?你爸爸是校董,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阿奇爾吹過自己父親是USC的校董,楊瑞記住了。
「你發瘋了吧?」阿奇爾不信「杰瑞」能成為尼克斯教練,雖然他發現「杰瑞」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有幾個看熱鬧的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很多人習慣在網上看新聞,尼克斯有了個華人助教的事他們听說了,只是沒想過和自己同期。
楊瑞冷冷的說︰「你們很多人侮辱過我,和你們認識對我而言很不愉快。這是我最後一次上你們的當,以後不管是誰,都不要來找我。」
阿奇爾清楚杰瑞的來歷,孤兒,華裔窮人。在他看來這就是社會底層人,想怎麼揉捏都行,因此有恃無恐。
現在,他有點不詳的預感了。
這小子怎麼氣勢變了,好像有所依仗?100美元就這麼隨便給我了?
100美元對美國人來說不是小錢。這個年代可以在紐約買20張電影票,在中西部可以買30張電影票,可以讓一個人吃20多頓麥當勞。打折的時候買上四五件叫得出牌子的T恤衫,或者三五雙耐克鞋。
阿奇爾拿起鈔票看了看,不是假鈔,楊瑞已經走出門口了。
這100元是他故意留下的,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這有多過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吧?
視頻只要播出,這就是一屋子的人渣,阿奇爾這種人渣中的戰斗機,不知道會被人怎麼看待,不牽連他老爹就不錯了。
出門後,楊瑞到馬路對面上了電台的商務車。
「海麗,視頻錄下來了嗎?可以播出嗎?」楊瑞嘆了口氣,淡淡的問。
「我們要剪輯一下,然後開會決定。」海麗看著他,車內氣氛很尷尬。「杰瑞,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美國人並不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尼克斯隊的同事們和我關系都很好,我們都是有素質的人。只是,這些人實在太讓人生氣了,真希望這座城市的居民們,尤其他們身邊的人,都能看清他們的丑惡嘴臉。不然和這樣的人做朋友,遲早要被算計。」
「會的。」海麗鄭重的說。
明天,有線電視台有大新聞了。第二天一早電視台就把片子剪輯了出來,阿奇爾的作為招人恨,提高了工作效率。
海麗特意打了個電話給楊瑞。「對方有沒有道歉,還你那一百美元?」
「怎麼可能道歉?那家伙明顯是故意找我麻煩,現在估計在家樂呢。」楊瑞無所謂道。
他的語氣傳到別人耳朵里就成了氣憤,海麗哼道︰「那麼今天晚上7點半,你可以打電話讓他看有線體育台的NBA尼克斯專場。」
「那倒不必了,我晚上還要參加管理層派對。」
楊瑞覺得不說最好,事後讓阿奇爾到網上找視頻去。廢了一番力氣找到,看到的是自己的丑態,那是怎樣的心情?
損失100美刀打個廣告太很值,他不後悔搞這麼一出「真人秀」。
你們能對我冷嘲熱諷,難道我就不能把事公開?
自作孽,不可活。
他也不擔心事後被人算計,未來他和阿奇爾這種人的差距會越來越大,想找死他就奉陪。
晚上,楊瑞到藍調會所參加派對。吃飯是次要的,大家湊在一起聊天才是關鍵。他穿了新買的白襯衣藍西褲,干淨利落的白領造型。
進會場後,厄尼笑著叫住了他。「杰瑞,這位是球隊的老板詹姆斯-多蘭,我們剛才在談論你。」
「你好,多蘭先生。」楊瑞不卑不亢,微笑著和其握了握手。
多蘭笑道︰「他們說你非常自信,我見過不少華人,有公司員工,也有合作伙伴,你確實出類拔萃。」
「謝謝,我相信,努力就會有回報。」楊瑞輕松的說。
「好好干,我欣賞你。」多蘭拍了拍楊瑞的肩膀,「昨天有人找麻煩,你能拍下證據,這事做的很有意思。」
「只要不給球隊帶來麻煩就好。」
「哈哈,麻煩的一定不是球隊。」
听多蘭這麼說楊瑞就放心了,老板不反感,一切都不是問題。
聚會可以帶家屬、女伴。格倫-沃爾什帶著妻子露西來了。
露西在一旁看楊瑞和老板聊天,小聲說︰「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年輕人吧?真厲害,見了詹姆斯一點不怯場,什麼樣的華人家庭才能教育出這樣的人?」
「他是個孤兒。」
「啊?」
「這小子很古怪,查了他背景我更想不清楚,他底氣為什麼這麼足了。」
格倫當然想不到楊瑞是重生的,所以無比自信,心理暗示的力量很強大,如果一個人把自己當成神,看到凡人的皇帝,自然不會卑躬屈膝。何況多蘭不是皇帝,只是個老板呢?
等人都到齊,多蘭祝酒發言。「在此歡迎新人,預祝尼克斯隊這賽季打出更好的成績,沖擊總冠軍,感謝各位的努力。」
開始自由交談,格倫主動找楊瑞說話,態度變的很親熱。「杰瑞,我正式為之前懷疑你的能力道歉,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年輕人。」
楊瑞和他握了握手,微笑道︰「格倫,我對你從來沒有過絲毫反感,我們的目標一致,那就是讓這支球隊變的更好,很高興和你一起共事。」
「我也是。」
話說開了,兩人關系就變的很好,格倫找茬的原因是對尼克斯感情深,怕球隊輸球。誰能帶隊贏球,誰就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只是副經理,也是球迷,性格直爽的人是可愛的。
之後陸續有人找楊瑞聊天,因為夏季聯賽,他成了今天的主角。
派對進行時,體育頻道的「尼克斯專訪」也播出了。這是一期有關尼克斯隊成員的特輯,開篇先放了球星的一些采訪。
球員只有在介紹搖擺人克里斯-米爾斯時比較詳細,自由市場開啟後,尼克斯從騎士把他挖到陣中,為的是加強2、3號位實力,上賽季場均13.4分6.2籃板2.5助攻1.1搶斷0.5蓋帽。
米爾斯的持球進攻能力一般,主要靠中遠距離投籃,特點是跑不死,防守積極,連續兩個賽季出場時間名列聯盟前茅,場均接近40分鐘。
然後,節目開始介紹華人新助教「杰瑞楊」,經過前面的鋪墊,很多球迷都被勾起了興趣,收視率很高。
節目提到了夏季聯賽尼克斯冠軍,配合著一些精彩進球集錦,列舉進攻數據。一群名不見經傳的球員,在楊瑞帶領下,攻防都很出色。
等做好鋪墊,表明楊瑞是靠能力加盟尼克斯後,拋出了爭議話題——種族歧視。
楊瑞面對鏡頭,訴說了自己的孤兒背景,提到以前遇到的一些歧視,最後說︰「如果不信,我可以讓大家看到證據,今天剛好同期教練開派對,有個非常虛偽、討厭的家伙硬要我參加。」
節目變成了真人秀,記者向觀眾們展示了紐扣攝像機,鏈接車里的電腦,然後獨自去了派對。
沒進門楊瑞就被刁難,在派對待了一會兒,沒有一個人和他說過好話,全是諷刺挖苦。節目組剪去了大量無用情節,加上快進等技術,內容變的緊湊,顯得派對上那群人更爛。
在進行過程中,就有很多人打了電台的熱線電話表示抗議,舉報種族歧視的電話太多了。通常有這種事發生很難取證,這次證據確鑿。
阿奇爾找楊瑞要50美元的時候,完全點燃了人們的怒火,哪怕主角說了自己是尼克斯助教,阿奇爾還是一樣猖狂,甚至辱罵了尼克斯管理層。
無線體育台面向的觀眾不只是紐約,而是全美。楊瑞出名的同時,阿奇爾也出名了,一種「英國佬必須死」的氣氛正在蔓延。
USC大學的校長剛好看了節目,立即打電話給球隊校董事會成員,以及籃球隊負責人。
「大家都上網找尼克斯隊的專題節目,看看我們學校籃球隊簽的是什麼人?讓那個阿奇爾立即滾蛋,他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學校的聲譽!」
五星籃球俱樂部負責人也打電話給助手。「調查一下,到底是誰把教練資格證發給那個阿奇爾的,讓他想辦法盡快收回。這個人損害了俱樂部的形象。發表聲明,力挺杰瑞楊。」
當晚其他諷刺的楊瑞的人都受到了質疑,幸運的是他們還不算過分,也沒有被提到名字和工作單位,但被同事認出的幾率不小。
阿奇爾沒有在家看電視,和朋友們出去玩了。他4月應聘成為了USC大學的助教,還沒有帶過隊,正要回學校幫主教練考察入學新人。
阿奇爾的教練生涯還沒開始,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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