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也是我們家的。」雅卿真是樂了,她真的沒想到這家人能不要臉到這份上。
她家的畫,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掛在他們家的大堂之上,回頭還對柳家夫婦嫣然一笑,「您好歹也把這畫上的印,去了再掛啊!」
「這是我娘家的!」柳夫人忍不住說道,並指了一下下面另一方印。
雅卿再看看,郭家的印,而她的生母就娘家姓郭。細辮,那是母親的號,並非是郭家之印,而是母親的私印。因此,她才會眼熟,這是母親閨房之物,在母親沒去世之前,這畫是她在母親的房中看熟的。
「難怪我覺得面熟了,侯爺,這是我母親的閑章,上面的號是父親為她所取。想是我沒進宮前,在母親身邊看熟的。」雅卿輕嘆了一聲,輕輕的模了一下那方印章,「姨母若是喜歡我母親的東西,也不至于這般……」
柳夫人臉黑了一下,手都哆嗦了一下,卻說不出話來。雅卿也說了,這郭家的閑章是姐姐的,而號是姐姐出嫁之後,姐夫為她取的。這畫上蓋這印,歸屬問題,還真不好解釋。
可以說,這是共書樓的藏畫,因為高夫人喜歡,于是好玩蓋上了自己的閑章,當作賞玩記錄,這在文人之間非常之普遍。
「小侯爺,這真是大姨的陪嫁,是大姨逝後,姐夫把這畫送與內子,作為紀念。不然下官也不會把這畫掛在這兒了。」柳侯爺那表情都跟哭一樣了。
郝仁忙起身,剛讓人去後頭搜書,竟然還燈下黑了。過去看了一眼,畫下赫然是高家藏印,再看了一眼高夫人的閑章。腦子里轉了無數圈。
雅卿的外祖郭家,說起來並不算名門世家。能與高家聯姻是皇祖的功勞。也就是太皇他老人家。太皇那會正好不太滿意那些名門勛貴混吃等死,還把握軍權,于是很是扶植了一批無根基的將領出來。郭老太爺就是其中之一!
郭老太爺作為當年太皇的心月復大將,就算無根無基,人家也是要照顧的,于是,太皇作主,讓高郭聯姻。當時其實也沒人看好這樁婚姻,郝仁知道,就是因為這事當年其實挺出名的,連不愛說長到短的長公主,也不禁在兒子面前念叨過幾次。
太皇急于收回兵權,也是因為那時正是多事之秋,郭老太爺不負重望,領兵平叛,就沒有他打不了的仗。也正是如此,郭家家底豐厚,也非高、柳兩家能敵的。
郭老太爺惟一的煩心事就是,也就是只有兩個女兒,沒兒子。他也就懶得再費力,過繼了一個佷子回來。但老太爺腦子很清醒,還真沒有指著養子能怎麼著的,留下些土地做家底,其它的細軟,都給兩個女兒當了陪嫁。
長女被太皇許給清貴高家,于是陪嫁都是老頭當年搶回的字畫、古玩。他也不懂,反正听說值錢,就拿回來了。之後放櫃里好好存著,從來就沒輕y 踫過,換個新的箱子,就給抬到了高家。
到了次女時,那陪嫁就是金、銀、寶石之類等極貴重之物。當年也是閃瞎了不少人的眼楮,不然柳侯爺到現如今,也對夫人不敢造次。
但當年長公主就對太皇的指婚,表示不認同的。郭家毫無底蘊可言,讓她心目中,如芝蘭玉樹般的高洋,去娶一個粗魯的武將之女,長公主覺得父親就是亂點鴛鴦譜。
不僅長公主這麼認為,滿京城,家有同期女兒的人家,都這麼覺得。連帶著郭老爺子都覺得對不高洋了,听說那時辦嫁妝時,長女的嫁妝看似與次女抬數相等,但實際的價值是天壤之別的。而且越到後來,差距越大。
所以說這個是高夫人的陪嫁,郝仁還真的相信。只不過,那又怎麼樣呢?盯著畫看了一會,回頭看了柳侯爺夫婦一眼。
「柳大人,您還真是不要臉。把人家家里的畫,這麼堂而皇之的放在自己家的大堂之上,你當大家都不認字吧?」
「侯爺,這是姐夫……」柳侯爺這回沒臉紅了,是氣白了。剛剛合著自己說的這位當沒听見,他也活了四十歲了,還真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不要臉。
「柳侯爺,你瞎啊?這上有‘共讀樓’之印!」郝仁把雅卿拉自己身後頭,自己俯著臉啐著,「縱這是高夫人的陪嫁,人已經蓋上了共讀樓的印了,是啥意思,明白了嗎?我說侯爺,沒念過書,麻煩您收斂點,別讓人笑話。」
共讀樓是高氏家族的藏書樓,說是藏書,其實也藏些字畫之類的,那里的書籍、字畫對高家歷代家主來說,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是要留傳後世的。所以簽上了共讀樓章,那連高洋都不好送人,表示這屬于家族的,而非屬于高洋個人的。
于是就算是高夫人的陪嫁,只要簽上共讀樓的章,那也就歸公了。再說,就算沒歸公,高夫人又不是沒有子嗣,憑啥給妹妹,不傳子子孫孫?
「真是姐夫……」柳侯爺還是想把話說完,這畫雖說值錢,可是他的面子更值錢好吧!
「是,人家借你賞析,不是送你。借你的東西,你掛在這兒?說你不要臉,還真的不冤枉你。」郝仁再呵呵了一下,回頭跟雅卿說道,「對了,回頭我再去問問你爹,還有誰家問他借了東西和錢,我一家家給你去要回來。」
「唉,侯爺!」雅卿又輕嘆了一聲。她這一世對著這位小侯爺,常有無語之感。
他們之間沒有了仇恨之後,她常常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男人。上一世的種種,會不時拿到現在對比,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一世這位,怎麼這麼怪呢?
「好了、好了,我理解。你爹一定是被迫的!你爹要臉,人家又不要臉。還用親戚名份給挾持著,他能咋辦。」郝仁真不是好人,反正他也不介意。
柳家夫婦這會子臉一會紅一會黑,卻有苦難言。這畫是柳夫人當初自己拿回來的,這畫一直掛在姐姐的臥房之中,雖說不是她嫁妝之中最名貴的一幅,但也價值千金。她當初就覺得父親偏心,等著姐姐死了,便開口要了這幅畫回來,當時喪事是宮里的嬤嬤幫著辦的,內里事務,她也幫了些忙,高洋不忍拒絕,便把這畫當成了謝禮。
不然,她們再怎麼樣,也不會擺在自己家的正堂之上。但是現在高洋在大理寺,而雅卿擺明了來報仇的,就算是真的,她也要往假了說,高洋不管出不出得來,這兩家的仇算是結下了,說什麼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