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說有病,其實也沒病,就是什麼力氣也沒有了。用太醫的話說,生機已斷,只能听天尤命了,他只是大夫,不是神,治得了病,卻治不了命。
太皇太後抱著她大哭了一場,老太太快六十歲了,就這麼一滴骨血,長公主就是她的命根子,一邊罵長公主的不孝,卻又不禁熱淚盈眶,再無老太後的威嚴。
可是罵完了又能如何,一個生機全無的人,她再罵,又能有什麼用。哭完了、罵完了,床上的那個卻是淡著說自己無事,讓她安心,說是小心勸慰著。
可是老太後是誰,她從來女兒淡然的笑容中,感受到濃濃的哀傷,高洋死了,一個高洋,就讓原本健康的女兒慢慢的變成今天這樣。怎麼不讓她恨。
可是這些年,她再恨,卻也不敢動高洋。她深知,那是女兒的命,高洋真的死了,女兒只怕也活不成。之前抄家時,她也在想,要不要伸把手,只讓他活著,其它的都不管。
沒想到,高洋卻還是死了,還是自殺,他有沒想過,他這麼做的後果?回宮,除暗自神傷外,卻也怒氣漸生。高家、雲塔,如果沒有他們,女兒就不會這樣。
「公主,胡嬤嬤來了,帶來了高少爺的請安信,還有卿兒姑娘給您做的隻果釀。」丁嬤嬤低頭在長公主床邊低聲稟報著。
「他們事情都辦完了,寫什麼信?」長公主沒動,只是淡淡的問道。
「胡嬤嬤說,您是長輩,又是高大人的朋友,于情于理,也該來回稟一下,只是他們身著重孝,不敢登門,只能寫信了。」丁嬤嬤擠著笑臉,現在,什麼人來看長公主,她都回稟,只要長公主有點興趣,她都要把太醫說的生機續上。只是,長公主誰也不想見。
長公主想了一會,還是讓人把她扶起,喪事辦完了,怎麼辦的,就算兒子回來說了,但是她還是想看看高峻的回稟。
丁嬤嬤喜得跟什麼似的,幾乎是跳著出去叫胡嬤嬤進來的,胡嬤嬤先給長公主行了禮,放下食盒,雙手遞上了信。
長公主默默的看了信,高峻是高家的繼承人,十年在才智上全面輾壓獨子的人,薄薄的幾張紙,就把事情交待得很清楚。
高洋的葬禮很體面,就算現在他已經不是御史大夫,但是高家該有的排場,高峻都為劉洋做到了。就算是沒有扶靈歸鄉,在京郊重修高家祖墳,也拿出了充分的理由,讓人無不稱贊高家後繼有人。
「高峻很能干。」長公主點點頭,內心也略安了些。至少高洋不是帶著一身罪責下葬,至少,他與他的夫人終于合葬了。
「大爺一直心念長公主,不過身份有異,不敢前來,請大長公主恕罪。這是大爺吩咐卿兒姑娘給您做的隻果釀。」胡嬤嬤忙把食盒往前推了一下。
丁嬤嬤也不管是什麼了,忙接過,盛了一碗出來,遞到了長公主面前。
「隻果釀?」長公主還愣一下,她自己都忘j 了,但是看到成品,還是皺了一下眉頭,輕輕的攪了一下。
「卿兒做的?」長公主沒往嘴里放,只是看到大大小小雖不規則,但看得出很是用心的小丁塊,才有此一猜。但九歲的孩子能切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她現在覺得,胡嬤嬤倒是個妙人了。
「是,等做完了,大爺還笑,說姑娘不該削皮的,說帶著皮會漂亮很多。」胡嬤嬤低頭笑道,雖說她不知道高峻會不會跟雅卿說正經長公主版的隻果釀是什麼樣,但是她是記得的,自然要添一句,表達高洋並沒有忘j 這個。
長公主深深的看了胡嬤嬤一眼,胡嬤嬤和丁嬤嬤一樣都是陪著他們長大的人,隻果釀的故事,她們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胡嬤嬤現在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的。反而是有點反感的,不過,還是輕輕的舀了一匙,放到了嘴中,但很快,她皺眉讓人拿痰盂,她把那口又吐了出來。
「這是卿兒姑娘第一次下廚,請長公主見諒。」胡嬤嬤嚇了一跳,趕忙跪下。
「她沒嘗過?」長公主靠著抹了一下嘴。
「不是,姑娘想為長公主做甜湯,不過因為是第一次下廚,于是也想為大爺敬上一碗,于是……」胡嬤嬤知道當年的故事,
但那時,那隻果釀,長公主只做一碗,只給高洋一個人吃,連當年的先皇和高滿都十分好奇那是什麼味道。而高洋每一次都是笑眯眯的吃完,然後還會說好吃。所以大家都是覺得那一定好吃的。
況且長公主是很靈巧的人,做的小點心,就沒有人不贊的。于是先皇與高滿在宮中有時談及舊事,也會說,也不知道那碗湯得好吃成什麼樣。但沒一個人敢在長公主面前提這個,包括先皇。
如果連他們都不知道,那胡嬤嬤自然也就更不知道了。現在看著長公主吐了,顯然中間是有什麼決竅,而雅卿沒學會,大少爺也不知道的。
長公主看著胡嬤嬤的臉,「大少爺還說什麼了?」
「哦,大少爺說,以後每三日,會讓姑娘寫篇大字給長公主品評,長公主還有什麼希望姑娘學的,也交由老奴回去回話。」胡嬤嬤也是一頭汗。
「沒事寫什麼大字?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也沒什麼用,不過是解個悶,現在你們也自成一府,你總管教些有用的,怎麼管一個家,怎麼管庫、管人。讓卿兒每三天寫篇心得即可。還有,不指著她針線如何,相公的一些小東西,總要會做的,回頭我會派針線嬤嬤給她。」
「是!」胡嬤嬤忍不住抹了一下汗,再看了一次那隻果釀,縱是在宮中多年,此時也是不禁變色的。
長公主揮手還是讓她離開了,丁嬤嬤忙跟了出去。但長公主卻沒有注意,她長長的盯著那碗隻果釀。
PS:定時君還乖嗎?不乖我也沒法、我希望我玩得快樂,看行程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