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聾發聵的聲音,猶如熊熊燃燒的巨浪,沖進每一名逃亡者的腦域。
令逃亡者們的雙眼再次發紅,陷入狂熱的信仰之中,不可自拔。
「贊美鼠神!」
「是鼠神拯救了我們所有人!」
「只有大角鼠神,才能創造這樣的奇跡!」
逃亡者們渾身顫栗,高舉雙手,朝著老鼠骷髏頭的旗幟,發自肺腑地吶喊,全心全意地崇拜著。
孟超微微皺眉。
他感應到了不太自然的腦電波激增現象。
這是心靈秘法和精神攻擊的味道。
仔細觀察,孟超發現大角軍官的護頸有些古怪。
高高一圈護頸,不但遮掩住了咽喉,亦遮掩住了環繞脖子,緊貼咽喉的一串貌似項鏈的東西。
而這串「項鏈」上面,瓖嵌著一塊類似晶石的物質,正源源不斷釋放出,足以干涉普通人大腦皮層的靈能漣漪。
如果孟超沒有猜錯。
這應該是某種心靈干涉類型的道具。
佩戴在脖子上,能增強說話者的信服力。
他和冰風暴對視一眼。
後者也發現了異樣。
用口型向孟超示意︰「女巫的低語。」
在聖光之地,「女巫的低語」是一個專有名詞。
專門指類似的,用干涉腦電波的方法,將他人催眠,並且將花言巧語植入他人心靈的秘術。
雖然名字里包含著「女巫」二字,但身為女巫後裔的冰風暴卻說,真正擅長這種秘術的,可不僅僅是巫師或者女巫。
聖光教會的光之祭司,苦修士還有守夜人們,更是精通此道的個中高手。
所以,他們才能代表真神,將無數民眾都馴化成最純潔的羔羊。
熊熊燃燒的黑角城,如同鐵一般的事實,橫亙在所有人眼前。
再加上大角軍官的蠱惑。
所有逃亡者對于大角鼠神的降臨,以及大角軍團的最終勝利,再無半點懷疑。
「就在此刻,正被鼠民們的滔滔怒火,燒得天翻地覆的,遠遠不止一座黑角城!」
大角軍官不失時機地繼續煽動道,「放眼整片圖蘭澤,無論黃金氏族、血蹄氏族、雷電氏族、暗月氏族還是神木氏族的領地內,都有無數忍無可忍的鼠民,在大角鼠神的指引和庇護之下,拿起刀劍,奮起反擊!
「用不了多久,昔日被侮辱和被損害的鼠民們,就將匯聚成一股戰無不勝的力量,那就是圖蘭澤人數最多的第六氏族——大角氏族!
「而依靠大角鼠神的祝福,和大角軍團的浴血奮戰,大角氏族也必將成為圖蘭澤最強大的氏族!
「告訴我,你們相信大角鼠神嗎?你們渴望拿起刀劍,為自己的命運而戰嗎?你們想要成為大角氏族甚至大角軍團的一員嗎?」
氣氛如此狂熱,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就算在黑角城內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或者在逃亡之路上和血蹄武士激戰,傷痕累累,鮮血幾乎流干,連站都站不起來的鼠民們。
都擰干了最後一滴血液中,最後一絲力量,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很好,那就讓我們盡快踏上征途,迎接大角鼠神賜予我們的試煉吧!」
大角軍官話鋒一轉,沉聲道,「你們都看到了,我們距離黑角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不過區區幾十里地而已。
「眼下黑角城仍舊處于混亂中,還有許多大角軍團的戰士,自告奮勇留在城內牽制血蹄大軍,為我們爭取寶貴的撤退時間。
「但是,畢竟敵眾我寡,他們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血蹄大軍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的秘密,快馬加鞭地追趕上來。
「我們在黑角城里所做的一切,徹底扒光了高高在上的武士老爺們的臉面,同時也極大觸怒了血蹄武士,他們對我們不可能再存有絲毫仁慈和憐憫,一旦追上我們,只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將我們殺死!
「而我們中的大多數人,終究是沒有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平民,想要在長途跋涉中和血蹄大軍比拼速度,談何容易!
「所以,大家都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統統打起精神來!
「我知道你們已經疲憊不堪,很多人的鮮血都快流干,但我們都是生來驕傲的圖蘭人,是受到祖靈庇佑的圖蘭勇士!
「祖靈不會白白庇護懶蟲和懦夫,我們必須闖過前方這條最艱難的試煉之路,才能再次得到大角鼠神的祝福!」
這番話令逃亡者們狂熱燃燒的大腦稍稍冷卻。
看著前方一覽無余的原野,就算再沒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意識到,逃出黑角城僅僅是最輕松的第一步。
接下來,如何在原野上逃月兌怒不可遏的血蹄大軍的追殺,才是能否活下去的關鍵。
「大家放心,雖然能從黑角城里逃出來的鼠民,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但我們絕不會白白犧牲任何一名勇士的性命。」
大角軍官指著和黑角城相對,東北方向的地平線,道,「從這里一路向北,每隔幾十里地,都有大角軍團的營地在接應大家,只要能一口氣跑出三五座營地的距離,追兵的威脅就會變得越來越小。
「畢竟,在血蹄武士眼中,我們只是卑賤的老鼠,他們不可能將全部兵力,都用在剿滅我們身上。
「而只要我們能堅持經過七座營地,抵達血蹄氏族和黃金氏族的交界,就能和大角軍團的主力會師。
「到時候,數以百萬計的鼠民聚集在一起,就不是血蹄武士追殺我們,而是我們掀起天翻地覆的風暴,席卷整片圖蘭澤了!」
大角軍官的話,既激起了鼠民們的警惕性和求生欲。
亦令大家心底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相比一口氣逃出血蹄氏族的領地。
前進幾十里地,抵達下一座營地,似乎是咬咬牙就有可能辦到的事情。
見到原本散亂的人群中,士氣漸漸凝聚。
大角軍官立刻將逃亡者分成百人規模的隊伍。
每支百人隊都由兩到三名來自大角軍團的精銳鼠民戰士帶領。
並且隨身攜帶足夠三五天食用的,摻雜了酸女乃和蜂蜜,並且用岩石壓得非常緊實的干曼陀羅果肉塊。
不少鼠民在黑角城里,就參與了打破糧倉和武庫的行動。
渾身上下都鼓鼓囊囊,揣滿了曼陀羅果。
也被大角軍官要求統統上繳,再統一分配。
「大角軍團已經為諸位安排好了一切,每到一座營地就能重新得到充足的補給。」
大角軍官解釋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速度決定一切!
「倘若因為某個人隨身攜帶了太多食物,拖慢了整支百人隊的速度,被血蹄武士追上的話,不但會害死自己,更會害死其余九十九名同伴,你們說,是不是?」
這時候,絕大部分逃亡者已經對大角軍團言听計從。
他們乖乖交出了私藏的食物和多余的武器,並沒有鬧出多大的亂子。
孟超和冰風暴隨身攜帶的大部分物資,都通過圖騰戰甲,收納在存儲空間里面。
圖騰戰甲亦化作類似液態金屬的奇妙物質,消失得無影無蹤。
乍一看,他們僅僅是兩名比較強壯的普通鼠民逃亡者而已。
大角軍官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隊伍里面,還夾雜著兩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大角軍團的戰士們,僅僅粗略查看了一下孟超和冰風暴身上有無傷痕,又詢問了一下他們在黑角城里的戰績,就把他們編入了一支相對健康和精壯的百人隊中。
這時候,密林外的大型傳送陣上面,又閃耀起了一輪輪奇妙的光華。
是下一撥逃亡者到了。
「出發,立刻出發!」
孟超和冰風暴所在的這支百人隊,頓時在大角軍團戰士們的催促下,扛起簡單的包裹,頭也不回地朝著東北方向開拔。
在地球人的軍事常識里,讓上百名未經訓練的平民,踏著整齊的步伐,在危機四伏的原野中長途跋涉,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但高等獸人皮糙肉厚,吃苦耐勞,天生就比地球人更適應在荒原和曠野中生存。
鼠民又是高等獸人中,最能承受痛苦折磨的品種。
更何況,他們不是一般的鼠民。
有資格在黑角城接受壓榨的,全都是鼠民中的佼佼者。
早在被押送到黑角城的路上,他們就接受過了長途跋涉的試煉。
那時候,他們被十個一組捆綁到一起,在氏族武士的皮鞭和長矛的威逼下,被迫跋山涉水,穿越最危險的地形。
所有堅持不下去的人,統統死于非命。
能夠活到現在的人,自認為擁有「祖靈的祝福」,又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和自由的光芒。
區區幾十里地,就算是爬,他們都要爬到目的地。
再說,兩名帶領他們的大角軍團戰士,亦是相當精悍。
這是一對高矮搭檔。
高者臉上布滿皺紋,沉默寡言,但精于長途行軍。
無論是教大家按摩和捆綁雙腿,減輕疲勞的方法。
還是辨認草叢中的泥淖和野獸刨出來的陷洞。
亦或者通過風吹草動,辨識附近是否蟄伏著危險的圖騰獸。
他都駕輕就熟,很有種資深獵手,人老成精,從容不迫的味道。
矮個子卻非常年輕,長著一張笑嘻嘻的女圭女圭臉,雖然沒有老獵手那麼經驗豐富,卻能言善道,既善于揣摩心理和鼓舞士氣。
短短幾十里的路程,他很快就和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