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頭腦吸蟲的第九、第十節脊椎骨之間,有一個布滿孔洞的膨大,那就是軟骨折疊起來的痕跡。」
狼王指著化石上的某個部位,對孟超道,「所以,這些孔洞所指的左前方,而不是貌似顱骨的部位所指的右前方,才是我們前進的方向。」
果然,他們在腦吸蟲的彈射軟骨所指的左前方,又發現了一座形似猛虎,背後卻殘留著翅膀痕跡的凶獸骸骨化石。
這頭凶獸殘缺了一半的腦袋,朝著正前方虎視眈眈。
但它生長著恐怖利爪的前肢,卻指向了右前方。
「走右邊!」
狼王毫不猶豫地說。
就這樣,每經過一座凶獸骸骨化石,狼王都會停下來仔細辨認它最致命的武器。
也多虧了他的博聞強記,對圖蘭史詩中記載的著名凶獸都如數家珍,甚至能繪聲繪色地說出這些凶獸和英雄們激戰的全過程。
不少凶獸的致命武器,並不在他們的骨骼上。
呈現在兩人眼前的「化石」,也早就變得坑坑窪窪,殘缺不全。
多虧狼王對這些凶獸的構造了如指掌,才能一一復原,並找出致命武器的指向。
當他們陸續經過了一百二十七座凶獸骸骨化石,前方黑霧中的化石群忽然稀疏起來,出現了一座全新的凶獸骸骨化石。
「就是這里!」
孟超和狼王,同時精神一振。
他們都記得,剛才從身後兩座凶獸骸骨化石出發,走上三五步,就會轉回到死亡大三角和深淵魔蟲所在的起點。
但這次,他們再沒有看到死亡大三角和深淵魔蟲該死的骸骨。
全新的凶獸骸骨化石,意味著他們已經踏入剛才從未出現過的全新空間!
而當他們仔細觀察這尊凶獸骸骨化石時,發現它匍匐在地,蜷縮成團,一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完全臣服于圖蘭勇士的絕強力量之下的模樣。
而它高高撅起的上,一根巨大的尾巴,卻直挺挺地指向了前方。
兩人沿著它尾巴所指的方向,繼續前進,走出三十七步之後,腳下出現了一條由凶獸骸骨化石鋪設的道路,一路延伸到了黑暗虛空深處。
「總算走出來了!」
孟超和狼王,同時長舒一口氣。
孟超更是暗自慶幸,自己采取「跟隨戰術」是正確的。
若非「胡狼」卡努斯對圖蘭文明的歷代英雄和凶獸,記憶到了如此深刻的程度,光憑自己地球人的身份,就算意識到破局的關鍵,也不可能識別出這麼多凶獸骸骨化石的致命武器,究竟指向何方。
「所以,剛才這座空間迷宮,考驗的就是後來者對歷史的掌握程度?
「只有熟知圖蘭歷史上的英雄人物,對他們的光輝戰績念念不忘,無比崇拜古代強者的後來者,才有資格去瞻仰祖靈的風采?
「不過,圖蘭澤的歷史,可不僅僅是這些掌握著毀天滅地之力的史詩級強者,還有更加光輝燦爛的文明和深不可測的技術,似乎,早已被人們遺忘得一干二淨了啊!」
孟超這樣想著,和狼王踏上了凶獸骸骨化石鋪設的通道。
通道筆直,傾斜向上,很快就變成了一條狹長的台階。
越往上,台階越來越陡峭。
最後幾步,兩人手腳並用,抓住瓖嵌在地面上的骸骨,這才如同攀登險峰一般,登上了一座高台。
「這是……」
孟超和狼王眯起眼楮,環視四周。
他們仍舊看不到高台邊緣或者牆壁的存在。
四周環繞著流光溢彩,如同雲絮凝凍住的迷霧。
迷霧就像是粘稠的膠狀氣體般緩緩翻滾著,時不時幻化成一名名斑斑駁駁、模糊不清的英雄豪杰和一頭頭絕世凶獸,互相廝殺、吞噬的模樣。
仿佛古代勇士和凶獸們的靈魂,在聖山神廟被封印的整整三千年里,仍舊在黑暗深處永恆廝殺,樂此不疲地進行著無限循環的殺戮游戲。
而孟超和狼王腳下的地面,既非金屬也非岩石,卻像是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黑色腐殖質。
輕輕踩上去,他們的雙腳就微微下陷,拔腳時,能感覺到非常明顯的粘稠和遲滯。
不過,兩人都顧不上研究四周變幻莫測的膠狀迷霧。
也沒時間理會腳下的黑色腐殖質,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們的目光,都被前方迷霧中那支若隱若現的軍隊,深深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由頂盔摜甲的獸人勇士組成,莊嚴肅穆的方陣。
光是兩人目力所及之處,每一排和每一列的獸人勇士數量,就超過了三五十名。
令整個方陣的規模,達到了上千人之多。
而方陣和兩翼和後方,都延伸到了翻涌的迷霧深處,仿佛無窮無盡,鋪天蓋地。
組成方陣的獸人勇士,雖然來自不同氏族,擁有豺狼虎豹、野豬蠻牛、蟒蛇蜥蜴等等迥異的特征。
但他們身上,都像是無形的火焰熊熊燃燒般,散發出來濃烈至極的肅殺之氣。
這讓孟超想到了他曾在地球俱樂部里見過的,地球時代的兵馬俑。
不過,和兵馬俑經過歲月侵蝕,高度氧化,表面釉彩紛紛月兌落,顯得斑斑駁駁,坑坑窪窪不同。
這座方陣里的每一名獸人勇士身上,都散發出來介乎于金屬和玉石之間,恍若擁有生命的光芒。
他們的甲冑上看不出半道銹蝕的痕跡。
刀劍和爪牙,也仍舊鋒芒畢露,隨時準備收割更多的生命。
雖然獸人勇士們全都緊閉雙眼,沉默地矗立在黑色腐殖質里。
但他們的沉默,就像是夏日午後,悶熱的天空,透露出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隨著孟超和狼王的到來,兩人生命磁場的波動,像是打破了三千年的沉寂,令方陣的極深處,隱隱傳來雷霆滾滾的聲音。
雷霆之聲加快了環繞高台的迷霧,翻涌變幻的節奏。
仿佛迷霧中隨時都會沖出千軍萬馬,朝兩人碾壓過來。
孟超和狼王都從骨髓深處,涌出了不可遏制的顫栗。
但是,和常人不同,無比強烈的顫栗,反而激發出了他們無比強烈的勇氣和好奇,令他們咬緊牙關,硬生生從黑色腐殖質中拔出雙腿,頂著燃燒方陣散發出來,如同銅牆鐵壁崩塌下來的壓力,朝這支被封印的軍隊走去。
排在方陣最前面,首先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名頂天立地的牛頭武士。
以牛頭人的標準來衡量,他的身形雖然高大,卻不算太過厚實,有種嚴重月兌水,如同枯木般的感覺。
而他身上的圖騰戰甲,也像是喪失了大部分活性,無法自我修復,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紋和洞穿身體,可以看到骨骼和內髒的窟窿。
詭異的是,無論他只剩下皮包骨頭的面部,還是暴露在空氣中的毛發和皮膚,又或者順著圖騰戰甲的窟窿,可以觀察到的骨骼和內髒,都呈現出黯淡的金屬質感。
叫人分不清,這究竟是一具高度月兌水的干尸,還是一尊以假亂真的雕像。
正如地球時代的人們,曾經分不清楚,所謂的兵馬俑,究竟是單純的陶俑,還是在黃色黏土里面,封印著一名名忠心耿耿,願意為了皇帝,從人間一路殺向幽冥的戰士。
而在這名牛頭武士身上,最引人注目的還不是他的面孔或者血肉材質。
而是那對比孟超戴上了頭盔的腦袋,更加龐大的拳頭。
不,這對拳頭的每一條指縫里都散發出來濃烈至極的血腥氣,不僅僅是龐大這麼簡單。
拳頭上還布滿了疙疙瘩瘩的凸起,不知是從內部生長出來的骨瘤,還是硬生生瓖嵌進去的,源自圖騰獸身上最堅硬的碎骨,令這對拳頭變成了特大號流星錘的模樣。
在這對「流星錘」上,還纏繞著一圈圈粗壯至極的血管和神經,盡管他們早已干涸枯萎,卻像是蟄伏在深淵中的蛟龍,給人一種死而不僵的感覺。
仿佛只要出現了能令拳頭的主人生出濃烈興趣的對手、敵人和獵物,他們就能重新充盈起來,時隔三五千年之後,再次轟出毀天滅地的破壞力。
「他是……」
這對龐大到和牛頭人高大威猛的身形都不成比例的拳頭,令狼王激動得無以復加,「他是‘拳頭’!」
「拳頭」,就是狼王剛才提到過,擊殺了超級凶獸「死亡大三角」,並且將死亡大三角的腦袋擰下來,當成戰錘揮舞了二十年的傳奇強者。
在圖蘭人的命名法則中,通常一名勇士的名字越威風凜凜、霸氣外露,就說明他的實力越強,地位越高。
炙手可熱的好名字,人人都望眼欲穿,頂著一個威風八面的名字上街,就要時刻做好被人挑戰,搶奪名字的準備。
獅人首領「毀滅號角」,虎人首領「狂暴之刃」的名字,都符合這一慣例。
但偶爾也會出現例外。
那就是,當一名公認的勇士,他的赫赫威名已經傳播到圖蘭澤的每一個角落。
無論蜷縮在岩縫中的蛇人,還是翱翔于天際的鷹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會瑟瑟發抖。
無論生活在赤金城,心高氣傲的獅虎貴族,還是生活在圖蘭澤邊緣,窮鄉僻壤的鼠人賤民,都能繪聲繪色地講述他的光輝戰績。
當一名勇士,強大到這種程度時,他就不再需要什麼威風八面的名字,來彰顯自己的武勇。
或者說,無論這名勇士叫什麼名字,他的名字立刻就會成為「至強者」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