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在知道凌霄的來意後一直提著心,即使凌霄說他沒有什麼責任,貴人的話也就是听听而已,要是當真的話就等著吃苦頭,他腦子里想著怎麼躲過這一劫,最起碼凌霄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雖然看上去這個修道之人看上去面容清正,態度也沒有什麼冷硬。但從羅大那種恭恭敬敬的態度上看,他一個小里長還是最好和宋氏被典賣這件事切割開去。
一想到李石頭一家當初能夠在這個村子里落戶和自家有些關系,就讓里長的額頭上冒出來了冷汗。雖然現在的他一口咬定村子里的李家家族和李石頭一家沒關系,但他自己心里很明白他們一家和李石頭一家頗有淵源。
這件事要從頭談起,當初李石頭一家人祖居在另外一個地方,後來才遷居到這里,之所以能夠在李家村住著,是因為李石頭的親爹這個人不錯,曾經救過里長的親爹好幾次。
後來因為救命之恩,兩個人算是認識了,正巧李老漢因為和家族的人鬧翻了,就帶著自己的李石頭到了李家村定居下來,和曾經的家族斷絕了關系。
那時候還是李石頭的親爹做大家長,他這人屬于很會和人相處的人,很快就融入村子里,大家相處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村子里的人也算是接受李家。
要知道他們這個村子里大多數人都姓李,因此也就導致村里的人排外比較厲害,要不是因為李老漢的緣故,李石頭一家不會這麼快被接受,還專門連宗,算是親戚。
可惜的是能干的李老漢死得比較早,他在兒子兒媳成婚後沒有多久就去世了,他專門給兒子李石頭聘娶的兒媳正好身懷有孕,在生下兒子李涵後過了不到一年也拋下兒子死掉。
而失去妻子的李石頭在妻子死後沒有多久,很快就找了一個女人成婚,說是要照顧兒子,跟著第二個兒子出生,而李石頭長得雖然像親爹,但性子就沒有隨親爹,性子比較唯唯諾諾,沒有男子漢的氣概。
李老漢自然知道兒子的毛病,才會給兒子娶了一個能干的媳婦,想要讓兒媳好好管一下自己的兒子,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兒媳也活得時間不長,早早死去。
他還沒有死之前就知道兒媳已經懷孕,十分的欣喜,因為李家後繼有人,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資質不行,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連讀書也讀不進去。
他更大的希望就寄托在孫子身上,還想著有一天要是自己子孫後代發達起來,就有機會衣錦還鄉,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他們損失了什麼。
只是他外出一次後還不等孫子降生,就生了一場重病,死活不願意花錢治病,在臨死之前不知道感覺到什麼,就請里長的父親多多照顧他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里長的爹自然答應了他的要求。
等李石頭再婚後就跑到里長這里來,說自己的長子太小,要是知道現在的娘親不是他的親娘,感情上會不好受,所以他請求大家不要在兒子小時候告訴他的親娘死了。
一開始老爺子不願意,這完全是抹去了孩子親娘的存在,這怎麼行?他一直想著讓李涵試試將來能不能讀好書,要知道李老漢還專門拿出一筆銀子放在里長親爹那里,讓他幫著關注著自己孫子輩。
後來李石頭賭咒發誓,說是等著長子長大後再給他說清楚,里長他爹最終答應下來,但他還是要求李石頭記住自己的話,另外還把他的長子李涵認作干孫子,這就是保障那個孩子能夠好好活下去。
他一直惦記著李老漢的恩德,比較關注李涵,後來發現李涵很有讀書的天賦後十分驚喜,就堅持讓李涵一直念書,後來李涵娶了恩師的女兒宋氏,也是在他的促進下成的一對。
里長為此從心里不怎麼對勁,他心里是有些妒忌李涵得到父親的青睞,感覺他爹對李涵比對自家人還要好,他的兒子也不如李涵在他的心里重要,這導致他從心里不喜歡李涵。
當然里長也沒有出手算計李涵,不管怎麼樣李涵也算是他爹看重的人,還比他小,心里帶著幾分不自在,感覺親爹太過在意這個孩子,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他能說什麼?什麼都不能說的情況,不然只怕是被人指稱白眼狼,他的親爹可是多次被李老漢救下,要是沒有李老漢他一家人只怕完蛋,因此里長不得不努力搞好和李石頭一家的關系。
正是因為有里長他爹在的緣故,李涵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還有機會去念書,念書後有了師父的偏愛,作為一個農家子弟學的還不錯,直到里長親爹去世後事情有了變化。
李石頭一家人早就心里不樂意,在發現李涵沒有岳父母之後,又沒有了里長他爹的庇護後開始算計李涵,一想到就他一個人去念書,其他人就萬分憤怒後想要報復李涵。
其實李石頭一家人根本忘記一件事,其他人也曾經被送去讀書,一個個都是一看書就想要睡覺的貨,還有臉埋怨不能念書?
因此最終導致李涵精神崩潰,死在自己家里,里長因為心里有詭,也沒有想著幫一把李涵,只是選擇冷眼旁觀。可現在的他特別後悔自己這麼做,明明知道自己誤會了李涵,卻死活拉不下臉認錯,他有些怕凌霄找自己算賬。
凌霄自然看出來他的猶豫,里長作為一個家長,在心里有些反感親爹處處維護他的干孫子,還以為親爹拿自家錢供李涵讀書,反而對親孫子是不管不顧,因此他內心深處一直有些妒忌李涵,覺得親爹太看重對方。
里長想到這里時感覺心口怦怦直跳,冷汗再一次留下來,其實在他父親死前才知道原來給李涵用的錢,是李涵親爺爺專門留在里長他爹手里,和他們家里一點關系也沒有。
知道這個消息後他都不好意思再去和李涵交談,也不樂意去听關于李涵的事情,因為看到李涵就會感覺到自己曾經多麼的無知,他不樂意听到他們的消息。
凌霄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有時候人們特別虧欠了別人時,有些像是里長一樣不願意再看到對方,眼不見心不煩,也有一些人會變本加厲迫害那些被虧欠的人,最好讓那些人消失不見,他們做過的事情就沒有人知道。
看在里長還沒有想要作惡的份上,她就淡淡地說︰「說起來李涵雖然不是你們宗族里的人,但要是他能夠考上秀才,你覺得你們村子里的人會不會沾光嗎?」
里長听到這里簡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把,他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其實他的父親早曾經說過希望村子里的人能夠出來一個讀書人,但他心里一直以為親爹出錢幫著李涵,根本不願意多想這個可能。
而就在此刻里長才終于明白親爹的做法,一直以來村子里的人就沒有那個讀書的天分,後來發現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涵,才會努力幫襯著。
這時候羅大出聲了,「要是你們村子里真的能夠出一個秀才,那麼萬一有什麼事情,秀才公可以去找咱們縣太爺說說情況,而不是根本見不到官爺。」
听到這里的里長徹底明白過來父親的苦心,可惜的是他老人家走後村里的人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就連他自己就像是被豬油蒙住心,根本就沒有給李涵撐腰。
要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話,他絕對不會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管。李涵是他爹的干孫子,那麼和自己家就有些關系,哎!里長恨不得能夠回到過去打醒自己。
凌霄自然知道李涵的死是多方面的原因,外面人的觀念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里長的想法屬于那種正常人的想法,不樂意其他人佔自家的便宜,有些問題但毛病不算大。
最主要是李石頭一家人的無情,凌霄自然不會想著怎麼對付里長,要知道等會手撕李家人還需要里長,另外清醒過來的里長只怕一輩子十分懊惱自己的不作為,這對他來說也是不幸福的日子,也算是有了報應。
這也是凌霄根本不打算對付里長的原因,就是一個普通人,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後能夠感覺不好就夠了,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李涵的事情。
至于李涵的家人,凌霄也不打算怎麼大肆報復,不值得為了他們髒了自己的手,因為不需要凌霄的報復,他們一家人就會遭到報應。
如果這一次揭破宋氏的事情,李石頭一家人的聲譽就沒有多少,根本無法過上好日子,以為他們徹底失去了下金蛋的宋氏,以為賣了宋氏後就可以過上一輩子的好日子,做夢。
要知道李家有人沾染上賭癮,賭的惡劣程度僅次于DU品,賭可以找辦法切斷賭的渠道,強制戒賭,但要是一直想著去賭,能夠有好日子才怪。
這是凌霄看出來的情況,之前為什麼宋氏掙下不少錢,而那些不知情的李家人卻一直說錢不夠,就是因為有人從中佔便宜,一直花著宋氏掙到的錢財,反而處處鄙視李涵一家人,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凌霄看了一眼正在後悔中的里長,而其他明白過來的里長一家人也是後悔,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敢出來,而是躲在一旁听著,但此刻也明白過來,可惜了!要早知道,給李涵換個媳婦就好了。
裝作沒有發現里長一家人的後悔,她接著說︰「這些年來李涵一直努力念書,但他的家人卻一直在後面拖後腿,一直說是為了供給李涵讀書,耗盡了家產,天天這麼說,讓李涵的心里一直覺得自己念書花費太多,對家人十分愧疚。
每一次想要上考場就十分緊張,心里一直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另外還有人不想讓他考上,因此他一次次在考前出事,最後一次出事後還把我佷孫女的手給弄成骨折。
那幾個鼠目寸光的家伙一看沒有便宜可佔,就非要分家,這個消息終于擊垮了的李涵,他吐血了,最終帶著很多的遺憾和憤怒離開了人世間。
只因為有人不想要他發達起來,之前有人盯著不敢動手,等到那個唯一比較有大局觀的人死去後就沒有人再護著他,有人終于動手了。」
而里長听到這里差點吐血,因為他自然能夠听出來對方說的是什麼,道長說自己父親有些大局觀,不就是說自己並沒有什麼大局觀?
而他一直以來不怎麼喜歡李涵,除了因為父親最偏心他外,還因為有人一直在他耳邊說︰誰會喜歡一個基本不下地干活的男人,大家都是村里人,憑啥就他比較特殊?想想就感覺不高興。
但現在回過頭一看,當初李涵主要是念書是他爹的主意,要知道他們就是農家子弟,在書籍、見識各個方面都不如那些書院的人,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就是刻苦。
他爹當然不願意讓李涵下地干活,就是想要下地也沒有了機會,並不是李涵想要偷懶,而是他要念書,李家的人有足夠的人力去打理地,根本不會需要李涵下地干活。
而他現在回想起來一些事情,那時候的他仿佛是腦子蠢了很多,還記得這些年來李涵的兄弟一直在他兒子們耳邊嘀嘀咕咕,說李涵夫妻兩人的不是。
此刻清醒過來的里長才發現,李石頭一家人等于在大家面前告黑狀,其他李家人也是面面相覷,因為他們或多或少也是听到李家人的話。
還記得他們會說自己家里人累得不行,李涵夫妻兩個人卻什麼都不用干,時間久了村里人都對李涵夫妻兩人不怎麼滿意,覺得是他們是鄉下人,卻一直沒有想要干點鄉下活。
凌霄嘆了一口氣說︰「不要以為李涵天天念書時仿佛輕松,他應該費了太多的心血在讀書上面,一次次考不上也是一種煎熬,而有人又在背後指責他,他最後感覺活得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