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課,從食堂回來之後馬錢恆在自己小桌子前面坐下整理資料,軍訓的時候楊東旭就發現他喜歡寫一些東西,尤其是有關經濟方面的東西。
因為這個他還跑去方敏那邊听了幾堂課,向老師請教了一些問題。顯然這個能放棄四年上升機會來念大學很有主見的家伙,政治嗅覺也很敏銳,察覺到了一絲經濟對以後仕途巨大的作用。要不是感覺中文系對他也很有幫助,很有可能去找院長轉經濟系去了。
賀軍也坐在桌子前面寫東西,不過他和馬錢恆像是在準備政治材料一樣的態度不同。他主要是寫一些小文章寄給報社。
這是他當教師時候就尋找到的額外收入渠道,現在來上大學了家里可是也有老婆孩子的,雖然老婆在工作,可他享受的津貼顯然不如馬錢恆。
所以給報社發的文章軍訓不那麼緊張之後變得多了起來,稿費留下足夠自己生活的之後,全部寄回家很顧家的好男人。
相對于這兩個人楊東旭就輕松很多了,手里拿著一本線裝的《資治通鑒》看的很入神。以前看歷史典故什麼的他最多也就看個熱鬧,知道一下大致的歷史軌跡。
現在再看這些東西理解顯然會更加深入一些,比如說一個國家從興起到衰敗,他看到的不單單是皇帝的昏庸。
這里面還有君臣的更迭緩緩,時代的發展,當時內外環境的影響等等。一個朝代的轉換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一個從生到死內容無比復雜豐富每一個點都值得品味很久的例子。
所以感情上有些迷茫的楊東旭在精神上找到了寄托,這段時間猛啃歷史書籍各種名著。尤其是喜歡看那些古裝版繁體字文言文形式的記錄書籍,對于一些譯文從來不去看。不懂的地方會自己查資料從句子中品味出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麼久還沒回來,你說方敏不會表白失敗了吧?」賀軍寫好一篇文章,檢查一下沒發現什麼問題,拿過旁邊的信封裝起來,貼上郵票準備一會兒拿到校門口的郵局寄出去。
「應該不會吧。」馬錢恆繼續看著面前的資料頭也不抬的說道。
「可能是表白成功,一起去吃吃飯逛逛校園什麼的,咱們學校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楊東旭把目光從手里書上移開。
「也是,說不定表白完下午上課去了。晚上回來好好審審他。」賀軍點了點頭放下心中的擔心。
「說曹操曹操到啊。」楊東旭臉上浮現出笑容。
「哪里,哪里呢?」馬錢恆連忙轉身向著門口看去。
「外面呢。」楊東旭對著窗子外面揚了揚下巴。
他是躺在商鋪半躺著看書,目光正好可以通過前面的窗戶看到窗外,此時距離寢室樓不遠的路上,方敏好像在說著什麼,而他身邊走著以為留著齊耳短發女子。
不過距離有點遠,因為熟悉方敏他可以斷定那個男的是方敏,可那個女的也就只能看到一個大概,具體長什麼樣子看的不是很清楚。
「還真的是那個小子,兩個人也沒手牽手,這是成了還是沒成啊?」馬錢恆把頭伸到了窗子前向著外面看,搜索了半天在找到方敏的位置。
「形式主義了吧?誰說談戀愛就要牽手的?剛表白成功就想牽著手逛校園,也不怕人家女孩子害羞嚇跑了。兩個人現在走在一起已經說明了問題好不好?」在談戀愛方面,賀軍這個有實戰經驗的過來人,顯然比馬錢恆這個包辦婚姻的過來人經驗更豐富。
「這方向好像只是從這里路過,沒打算上來的意思啊。」馬錢恆模了模下巴看著遠處的方敏和女孩走路的方向分析道。
「還真是,這小子表白成功竟然不把女孩帶回寢室報備一下,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賀軍批判道,隨後眼楮一轉︰「你說我們要不要下去懲罰一下這個小子?」
「還是算了吧,別嚇到人家女孩。反正他遲早會回來的。」楊東旭搖了搖頭。
「也對,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家伙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害的我們替他白擔心一場晚上回來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頓。」賀軍摩拳擦掌。
「沒錯,我們403寢室要動一動家法了,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種錯誤必須嚴肅糾正過來,以正不正之風。」馬錢恆在旁邊幫腔,顯然方敏晚上回來之後小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時間來到十一月,宏觀調控的鐵腕讓國內經濟迅速降溫下來,分稅制也在三中全會上順利通過。從此地方的財政稅收權力收回中央,讓目前中央弱,而地方強的財政狀況得到了極大發展。
中央對于全國的支配能力大大增加,各種經濟計劃能夠完全落實下去,國內經濟踏上了正確軌道開始迅速崛起。但同時也為後世的國企改革埋下了伏筆。
楊東旭的校園生活漸漸變得平淡而充實,和歷史系的同學老師談古論今,到英語角看那些明明發音不準,但卻能夠勇敢開口表達自己的學生。
吃一口方敏戀愛灑下的狗糧,然後和馬錢恆加上賀軍一起批評這種走了狗屎運的愛情。楊東旭的心情變得從未有過的寧靜。
重生以來他似乎總是以旁觀者的態度看著時代的發展,雖然做了布局但他自身總是有點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象牙塔里的單純又熱鬧的生活,讓他似乎開始融入這個時代,嬉笑怒罵不再像以前那樣特立獨行,有著自己的堅持,也有著拋去錢財之外,這個時代給他帶來的不同于上一世的開心。
但這種生活顯然不能持久,十一月剛過完余飛宏直接來學校找到了楊東旭。那邊房地產蹦的地震雖然過去,但余震未了,他父親余懷國雖然在八月份坐上了省高官的位置,但底下依然是個火爐。
海南經濟的畸形發展,必須要有人擔責任,于是現在余懷國原本位置上的人被調走了。只所以沒有把余懷國調走而是讓他上位,那是因為目前海南這個爛攤子還需要有人來收拾。可中央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因此只能讓余懷國先扛起這個擔子。
這是一個大泥坑,同時也是一個機會。如果余懷國能夠讓海南的經濟擺月兌這個爛泥坑觸底反彈,那他現在變得有些昏暗的政治生涯會再次面臨春天,如果不能前任的提前退休也將是他的軌跡。
「這麼大的事情上面都沒辦法解決,你來找我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為了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楊東旭顯然不會在學校里和余飛宏談事情,而是在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一個酒樓中要了一個包間。
「你姑且說只,我姑且听之。」余飛宏抿了一口茶水。
相對于幾個月還有些意氣風發的他,此時的余飛宏要內斂很多,當然要憔悴了很多。父親可是他整個家庭,甚至整個家族的支柱,要是跌在這坑里起不來,那他們整個家族至少兩代之內別想緩過氣來。
至于第三代上層建築本來就是金字塔的模式,所有人都拼命往上爬,只要位置空下來就會有人頂上,不可能給你留下來。所以兩代緩過氣是指消除這次事件的影響,消除之後能否再回到這個位置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因此目前余懷國表面上升一級,實際卻是一坐在火爐上煎熬,同時也是余家最後一絲希望所在。
「什麼時候變得文縐縐的了?」
「你不是歷史系的嗎?這樣說話更容易和你溝通。」余飛宏臉上浮現出笑容,前路雖然苦難重重希望渺茫但他顯然還沒有認輸。
「你們心中已經有譜了,不需要我這個狗頭軍師吧?」楊東旭皺著眉頭看著余飛宏。
能夠坐上余飛宏父親那個位置上的人沒有一個是頭腦不夠用的,說道實際的智慧和手腕,余懷國甩出他這個重生者十幾條街。
之前因為大勢所趨,即便他意識到了失態的嚴重性,可已經無力回天。但也正是之前的一番努力,讓他有了一次絕地求生的機會。
所以上位之後余懷國根本沒理會房地產崩盤之後這個大泥潭,而是集中全身之力另起爐灶。這個灶不止一個,一個灶明顯就是現在已經有氣候的三灣旅游,另外一個灶則是海口港。並且力排眾議撤銷了港務局,成立了海口港集團公司歸海南省港灣局領導。
這一番手段和目標確定下來,無疑是及其明智的選擇。余懷國顯然看出了房地產這個大泥潭不是一年、兩年、甚至四年五年能收拾干淨的。
與其精力在這方面消耗,不如冷處理,畢竟現在已經崩盤了,再爛能夠爛到哪里去?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才是自救的唯一方法,而旅游和海港是他拿出來擺月兌目前困境的兩架馬車。
「栽了一個跟頭心里沒底,所以想過來問問你的意見。」
「我說了你們會改變現在的策略嗎?」楊東旭開口問道。
「這個」余飛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顯然政策既然已經定下不是說改就改的,他來找楊東旭其實是想要一個肯定的答復,這樣他心里安穩一些。
「無論是港口還是旅游在我看來都不足以讓海南擺月兌現在的泥潭,至少短時間內無法擺月兌。」
「旅游也不行?」余飛宏有些不信的看著楊東旭,畢竟只要眼楮不瞎的都可以看出他對旅游這一塊兒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