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飛艇浮在雲海之上。
昨晚飛艇進入氣流層的航道之後,經過一夜的飛行,已經駛出了貝納城紐曼家族的領地,如今腳下這麼一片淡青色山巒是屬于柯林斯家族領地,等一會就會看到被兩道山梁所環繞的普樂士城。
甲板上的風很大,幾名船員正在船頭升起第七面角帆,魔法飛艇與海船不同之處就是這些角帆與球帆控制著飛艇的航向,進入航道之後,除非遭遇極端天氣,否則飛艇將會非常平穩地飛行數天,在這期間船員們只需根據船長的指示,對飛艇的航向做出修正,便能讓飛艇正常航行。
蘇爾達克手下這四人都是第一次乘坐魔法飛艇,對于魔法飛艇顯得很新奇。除了食人魔古力特姆有些恐高之外,躲在船艙里不肯出來,其他三人登上魔法飛艇的頂層甲板,手扶著欄桿看著壯觀的雲海。
魅魔阿芙洛狄目光看向遠處天空中耀眼的太陽,好奇地向蘇爾達克問道︰「隊長,這里距離海蘭薩城還有多遠?」
她學薩彌拉和安德魯,稱蘇爾達克為隊長。
蘇爾達克將手指向飛艇的正前方,回答︰「沿著這個方向一直飛,至少還需要六天才能到達海蘭薩。」
阿芙洛狄轉過頭,黑色面紗下她眯著眼楮,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道︰「這麼遠啊!」
薩彌拉的帽兜被風掀開,風吹散了她頭上的碎發,她靠在魔法飛艇的欄桿上,安靜地透過雲層間隙,看著那片淡綠色的大地,整片整片萌發了新芽的落葉林,鋪上女敕綠草毯的起伏丘陵。
初春的貝納省,許多農場的田地已經被平整出來,這些田地與那些沒有翻過的土地形成兩種涇渭分明的顏色。
船尾的廚房排風口冒出濃濃的蒸汽,廚房里的船員們和奴隸販子一整天都非常忙碌,從廚房里推出來的手推車里堆滿了用麥麩和地薯、卷心菜制成的菜粥,船員們將菜粥運到船尾一側的豎井旁邊,順著豎井將一盆盆菜粥吊下飛艇底艙。
蘇爾達克有些不能理解,底艙里的那些狗頭人奴隸到底有多能吃,才會讓這些船員和奴隸販子一整天都在廚房里熬煮菜粥。
原本蘇爾達克打算向這些奴隸販子了解一下狗頭人奴隸的生活習性,可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奴隸販子始終吱吱嗚嗚說不出來,只說這些狗頭人奴隸很好養,什麼都肯吃,隨便給點什麼吃的都能養活,還表示這些狗頭人奴隸懶得很,想要它們乖乖的干活,就得揮起手里的鞭子抽它們。
蘇爾達克提出來,要看看船艙里兩百只狗頭人奴隸的健康狀況,這次奴隸販子沒有理由推月兌,便主動領著蘇爾達克沿著爬梯走進底艙。
守在底艙門口的兩名奴隸販子將鐵門栓拉開,將船底艙的大鐵門緩緩推開,奴隸販子早有準備用脖子上的圍巾捂住口鼻,蘇爾達克正準備走進底艙,只覺得一股臭氣燻天熱浪撲面而來,那種濃烈的味道差點將蘇爾達克燻倒。
飛艇底層一共分成十間獨立的底艙,中間是條從船頭直通船尾的走廊,左右兩側各五個底艙,現在看起來,底艙就連走廊里都擠滿了狗頭人奴隸,這些狗頭人奴隸看到大門忽然被人拉開,嚇得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蘇爾達克也被這麼多擠在一起的狗頭人奴隸驚呆了,他沒想到不足三百平的底艙里居然塞進來這麼多狗頭人,難怪那些奴隸販子居然熬了一整天的菜粥,底艙裝了這麼多狗頭人奴隸,那些食物的確是有些少了。
那位奴隸販子大步走進底艙的走廊里,伸手將一只靠坐在走廊里的狗頭人的耳朵抓在手里,野蠻地將這只狗頭人奴隸拖到門口,看牙齒,扒眼底,展示狗頭人還算健康的體魄,最後還對蘇爾達克解釋說︰「蘇爾達克騎士,你看它有多健康,等到了海蘭薩城,這麼多狗頭人奴隸,你可以挑走那些最健康的……」
奴隸販子是這麼說的,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
經過整整一周的飛行,在第七天的中午,魔法飛艇終于抵達海蘭薩城的領土。
山嶺間漫山遍野的橡樹都已經開始抽枝發芽,山野里充滿了一層綠色,雲海在在這里出現了斷層,在快要抵達海蘭薩城的時候,魔法飛艇從氣流層的航道里月兌離出來。
視野中,那座山城越來越清晰,蘇爾達克和安德魯、薩彌拉、阿芙洛狄四人站在船頭甲板上,食人魔這些天已經逐漸的適應了魔法飛艇上的生活,不過他依然不願走到船舷邊上來,一直抱著飛艇中間最粗的那根桅桿,听到蘇爾達克說就快要抵達海蘭薩城了,臉上逐漸露出喜色。
蘇爾達克指著遠處聳立在半山腰間的山城,對眾人介紹這座小山城,海蘭薩城比沃日瑪拉城小很多,城里的建築依山而建,建築物顯得格外緊湊,山城里每一寸空間都得到了完美利用,從高空向下鳥瞰海蘭薩城,感覺海蘭薩城就像是一座立體的精致雕塑。
「我們以後要在這座城里生活嗎?」阿芙洛狄看著一臉向往地問道。
蘇爾達克聳聳肩膀,說道︰「我可能要去帕格洛斯山區的荒蕪之地,擔任那邊的治安官,不會在這里住多久了。」
「這座城市真美!」阿芙洛狄感嘆道。
蘇爾達克說道︰「假如你想留在這里,我可以提前幫你安排……」
阿芙洛狄眨了眨烏亮的眼楮,笑眯眯地說道︰「我還是跟著你吧,在你的地盤上,那樣可能會更安全點。」
說完她就指了指身後,對著蘇爾達克示意,自己翅膀斷掉了,是一只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魅魔,只是臉上沒有半點沮喪的表情。
再一次回到海蘭薩城,心里竟然升起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緒,還沒等蘇爾達克在心里面發出唏噓感嘆,一陣汽笛聲讓蘇爾達克從百感交集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飛艇在空中慢慢地滑行,船員們將飛艇上所有風帆都盡數落下來,魔法飛艇依靠著船上的魔法動力緩緩前進,浮空裝置發出嗡嗡的轟鳴聲,巨大的桅桿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桅桿上的風帆被船員們綁在最底下的橫桅上。
船長將魔法飛艇停靠在海蘭薩城空港碼頭的高塔上,穩穩地停靠在高塔航站上,站在船舷旁邊的船員們將巨大的繩索拋上航站,空港碼頭的工作人員用鉤子將涂抹了桐油的繩索掛在停靠樁上,拉住向前滑行的飛艇,浮空飛艇成功停靠在空港碼頭上。
高塔對面剛好有一艘裝滿物資的魔法飛艇準備起航,飛艇上的船員們好奇的看向這邊,好像是再看這艘飛艇上有沒有他們認識的朋友。
船長將魔法飛艇懸停位稍微拉高一些,船員從船底打開艙門,搭建起一條通道來。
一位奴隸販子從船上跳到空港高塔上,和高塔上的工作人員交涉。
這時候,一只只狗頭人奴隸被繩索串成一串,一個接一個地走下飛艇,它們這些天在飛艇上過的日子並不怎麼樣,從飛艇的底艙里走出來,一個個腳步虛浮,有些狗頭人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跌倒,听到奴隸販子甩出的鞭哨聲,身體本能的不斷顫抖。
一名奴隸販子快步走到蘇爾達克身邊,露出一臉恭維地笑容,對他說︰「蘇爾達克騎士,您能否也來幫我們,將這些狗頭人奴隸送下飛艇,這樣也方便您從這些奴隸中,挑選那些強壯的狗頭人……」
「我非常樂意幫忙!不過我的人可不會走進底艙。」蘇爾達克對奴隸販子說道。
奴隸販子︰「真是太感謝您了!」
看了看身邊正準備跳下飛艇的安德魯和薩彌拉,扶著阿芙洛狄的胳膊,單手托住她縴細腰肢,直接距空港航站平台大約有三米多高的船舷上縱身跳了下去,帶著蒙著面紗的阿芙洛狄穩穩落在平台上。
薩彌拉和安德魯緊隨蘇爾達克身後跳了下去,跟在他們身後的是食人魔古力特姆,三米多高的食人魔從飛艇上跳下來,整個航站平台都發出一陣輕微震顫。
蘇爾達克沿著高塔回轉樓梯走到地面上,這一路上他都在認真觀察這些狗頭人奴隸,的確如奴隸販子說的那樣,這些狗頭人奴隸除了精神萎靡,身體虛弱之外,並沒有任何疾病和健康問題。
它們身上濃密的棕黃色毛發因為太久沒有洗澡,所以毛發都粘連在一起,結成一塊塊黑漆漆的硬痂,就像蓋在身上的鱗片一樣,渾身散發著惡臭,每個試圖靠近它們的人都要扭住鼻子,它們的眼瞳呈現出一種藍灰色,或許被關得太久了,目光顯得有些呆滯,表情麻木,只有看到奴隸販子的皮鞭和鐵鉤,才會有一些反應。
下船之後,奴隸販子向空港碼頭的管理人員申請了一處空地,所有狗頭人奴隸都被趕到這片空地上。
蘇爾達克大致數了一下這些狗頭人奴隸,發現這艘船上居然裝了近千只狗頭人奴隸,而且全部擠在底艙的十間船艙里。
那位奴隸販子曾答應蘇爾達克,當飛艇抵達海蘭薩城的時候,蘇爾達克可以在這些狗頭人奴隸中隨便挑選最健康的狗頭人,所以盡管這些狗頭人渾身散發著惡臭,蘇爾達克還是強忍著不適,走進奴隸群中挑選最強壯的狗頭人。
蘇爾達克還以為剩下的那些狗頭人奴隸會被送去其他地方,倒是沒想到船上所有狗頭人居然全部下了飛艇。
魔法飛艇的船長和船員們並沒有下船。
蘇爾達克下船的時候,船長還朝著他揮手致意,微笑著和他道別。
等到千余只狗頭人奴隸統統下了船,那位大金西的助手塞給蘇爾達克一封大金西的親筆信,便帶著幾名奴隸販子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魔法飛艇。
就在蘇爾達克還在看那封信箋的時候,魔法飛艇居然以最快地速度飛離空港碼頭。
這艘飛艇並沒有在海蘭薩空港碼頭進行補給,隨著飛艇上的浮空裝置全速運轉,不斷向高空攀升,漸漸地消失在蔚藍天空里。
大金西給蘇爾達克留下的信箋︰
……
‘親愛的蘇爾達克騎士︰
相信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的手下已經離開海蘭薩城,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了。
我答應您,將會交給您最強壯的兩百名狗頭人奴隸,不過這個挑選的過程似乎有些繁瑣,所以這次請您親自挑選。
這千余只狗頭人奴隸中肯定能夠挑選到稱心如意的,由于貝納城倉庫另作他用,我們沒有地方安置剩下那些狗頭人奴隸,因此剩下這些狗頭人奴隸也請您代為處理,隨便怎麼處理都可以,賣掉或者丟掉,總之我決定將剩下的這些狗頭人奴隸全部丟棄掉,如果給您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還請您能夠諒解。
當然,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狗頭人算是一份不足為提小禮物,可以一起加入您的狗頭人奴隸隊伍里。
費迪南德.金西敬上’
……
看著眼前聚成一堆近千只狗頭人,蘇爾達克發現擺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件大難題,作為海蘭薩城警衛營騎士,他當然不可能將八百狗頭人丟在這兒,到時候造成空港碼頭這邊治安混亂,最後負責收場的還是海蘭薩警衛營。
只是自己畢竟只是一名騎士,擁有的封地也只是小小的一塊騎士領,想要養活這千余只狗頭人奴隸,對于蘇爾達克而言還真是個大難題。
就連奴隸販子大金西都沒能將這些狗頭人賣出去,蘇爾達克不認為自己能都將這些狗頭人賣掉。
看著場地里密密麻麻的狗頭人,蘇爾達克有點後悔剛剛那麼輕易就將那些奴隸販子放走……
安德魯和薩彌拉站在蘇爾達克身邊,安德魯看清了蘇爾達克手里信箋的內容,便對蘇爾達克問道︰
「隊長,我們怎麼辦?」
蘇爾達克用力揉了揉額頭,對安德魯吩咐道︰「你們守在這里,我去馬車行租一些馬車來,先將他們運出城再說。」
「哦……」
安德魯答應道。
站在一旁的食人魔再一次陷入周圍人群的圍觀中,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乘坐魔法飛艇讓食人魔一直處于緊張狀態中,這一路上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現在他模著干癟的肚子,滿心期待著蘇爾達克當初說好的,會在抵達海蘭薩城之後,他在海蘭薩最有名氣的烤肉店美美吃上一頓……
魅魔阿芙洛狄站在空港碼頭的門口,看著空港碼頭人來人往的人流……
她閉上眼楮,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