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隱藏了修為?」
林隕不禁問道。
「不知道。」
誰知夜孤寒搖了搖頭,漠然道︰「總之他絕不會在外人面前展露真正的底牌,我曾親眼看過他用高明的偽裝手段算計死了不知道多少位強者。對付這種人,除非你有絕對的把握,否則千萬不要輕易出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果你被他記恨上了,他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對付你。不僅僅是你一人,就連你身邊的親友都會受到牽連。」
說到這里,就連冷漠如夜孤寒這樣的人,眼中都不禁閃過一抹懼色。
「他到底對你們做過什麼?」
林隕沉聲道。
能讓夜孤寒這樣的人都對方哲如此忌憚,後者肯定是做過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
「你能想象連續八年時間日夜都跟無數只怨念極深的冤魂共處的場景嗎?一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孩子,每天都被冤魂用各種手段折磨著,圍繞他的只有無止盡的恐懼和絕望!」
夜孤寒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憤怒和仇恨,低吼道︰「不僅僅是冤魂,還有你想象不到的各種毒蟲野獸,他們會不斷地啃噬你的身軀,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上,它們都會給你帶來非人的痛苦!」
「或許你無法想象,但是我告訴你!」
夜孤寒的眸子陡然變得血紅無比,聲音嘶啞道︰「最絕望的事情並非是這個,而是你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無論你用什麼手段想要結束這悲慘的人生,那個老魔頭都會把你給救回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們踢進深淵,又把我們救回來!」
「他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頭!不折不扣的魔頭!」
林隕听得心中震撼,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從未想過夜孤寒居然經歷過如此非人遭遇,這也讓他真正意識到那個方哲到底有多麼可怕!
說實話,如果他是夜孤寒的話,精神恐怕早就被折磨瘋了!
這是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只要是一個正常人,就不可能承受得了。難怪夜孤寒的性情會如此孤僻古怪,有過那等可怕遭遇的他,能夠保持住如今的清醒就已經是奇跡了。
「方哲,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們?」
林隕寒聲道。
「不是對我!是對白寒擎!」
夜孤寒慘笑道︰「其實從一開始,就只有白寒擎一個人,並沒有夜孤寒。名為‘夜孤寒’的意識,其實是白寒擎在極度絕望之下自我誕生出來的第二重意識。我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為了要保護好白寒擎!」
「可你跟白寒擎明明是兩個人,一個人的體內怎麼可能容得下兩道神魂?」
林隕不可置信道。
也難怪他會質疑,在他的感知之中,夜孤寒和白寒擎兩人的神魂氣息截然不同。如果只是單純的雙重意識,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這個問題,其實從他得知夜孤寒存在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想到了,但他始終都沒有機會問出來。
「你听說過雙魂共生嗎?」
只見夜孤寒將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淡淡道︰「這種體質極為罕見,可以說是上千萬人里都不見得有一個。白寒擎,恰好就是這種體質。不幸的是,他偏偏被方哲這個魔頭給找到了。方哲為了成就自己的野心,突破夢寐以求的天宮境之上,他就必須得找到一個有雙魂共生體質的人!」
雙魂共生?
這個有些陌生的詞匯在林隕腦海中游蕩著,他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經在通天塔閱覽過的一本古籍,正好就有提過這個特殊的體質。
所謂雙魂共生,正是雙胞胎中的其中一人在母胎時因為某些原因失去生命成為死胎,而成功出生的那個胎兒體內便有可能會殘留下另一個胎兒的神魂意識。當然,這種情況是相當罕見的,哪怕真出現了,那一絲殘存的神魂意識也會隨著年齡增長而徹底消逝。
像夜孤寒這種與常人無異的情況,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就算是雙魂共生的體質,你的意識也不可能成長到這種程度。」
林隕神色困惑道︰「在我看來,你的神魂強度一點都不輸給白寒擎本人,甚至還壓制住了他。難以置信,作為主意識的人居然會是白寒擎,而不是你。」
「如果沒有外力的話,我的意識這輩子都不可能蘇醒過來。」
夜孤寒苦笑道︰「這才是方哲真正的目的!他就是要讓我蘇醒,只有我的意識真正蘇醒過來,甚至強大到能跟白寒擎的意識相抗衡,他才能得到一個最完美的雙魂共生之人!」
「他到底想做什麼?」
林隕問道。
方哲如此大費周章,刻意將白寒擎體內關于夜孤寒的那一縷神魂意識喚醒,還讓後者變得如此強大,背後絕對有他必須達到的目的。
「剛才我已經說了,他想要突破到天宮境之上。可他修煉的魔功十分邪門,想要修煉到圓滿的境界,那就必須得擁有雙魂共生的特殊體質!簡單地說,白寒擎就是他預備的肉身容器,等我們成長到令他滿意的程度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原有的肉身,強行奪舍白寒擎的肉身!」
夜孤寒冷冷道︰「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和白寒擎的死期了。」
「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邪門的魔功?」
林隕驚訝道。
「《陰陽雙子魔功》,這是血神宮的不傳之秘,數百年來都沒有一人修煉成功。如果真讓他修煉到大圓滿的話,恐怕就連當代血神宮宮主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籌謀多年,不惜耗費大量的天材地寶資源,用盡各種可怕的手段才讓原本資質普通的白寒擎成長到了這種程度。否則,僅憑白寒擎原本的資質,甚至連逆命境都修煉不到。」
夜孤寒輕嘆道。
「方哲折磨了白寒擎這麼多年,難道他就一點記憶都沒有?」
林隕靈光一閃,突然問道。
如果白寒擎真的有年幼時的記憶,他就不可能會對方哲如此言听計從。要知道,林隕認識了白寒擎這麼久,偶爾從後者口中提到自己的師尊,也只會露出尊敬的表情。
「為了不讓白寒擎反抗自己,他的記憶早就被方哲給抹去了,只有我才記得這些事情。因為我的神魂比較特殊,方哲生怕我會出現什麼意外,所以他不敢對我的神魂記憶動手腳。」
夜孤寒冷笑道︰「但是白寒擎不一樣,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篡改記憶。不僅如此,他為了穩妥起見,每隔半年時間就會消除一次白寒擎的記憶。就算我把真相告訴了白寒擎,只要被他發現,他就會瘋狂地折磨白寒擎,然後繼續抹消記憶。」
「他媽的!這個人渣!」
听到這里,林隕也終于忍不住了。
作為白寒擎的朋友,他做夢都想不到前者居然有過如此悲慘的遭遇。最讓人感到憤怒的是,身為受害者的白寒擎就連最基本的知情權都沒有,他甚至都記不起自己經歷過什麼,還得把自己本應該痛恨的人當成親人一樣看待!
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沉默了片刻,林隕平復下內心的情緒,冷靜道︰「你今天既然願意把這些真相告訴我,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做些什麼?」
夜孤寒不是白寒擎,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既然他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了林隕,那就一定是有所求。
「白寒擎常年被方哲囚禁在血神宮,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什麼朋友。」
夜孤寒深深地看了林隕一眼,意味深長道︰「你是他的第一個朋友,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看待的。林隕,你是一個不怎麼讓人討厭的家伙,所以我才願意把真相告訴你。」
「小白確實是我的朋友,但你夜孤寒難道就不算是我的朋友了嗎?」
林隕笑道。
此話一出,夜孤寒怔住了。
事實上,在他的世界里從來都只有白寒擎一人。因為他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為了從方哲那個魔頭手上保護好白寒擎。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擁有什麼友情,因為這一切都原本是屬于白寒擎的才對。他夜孤寒並沒有這個資格去擁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去保護好白寒擎。
誰知林隕卻說自己也算是他的朋友?
沉默了良久,夜孤寒深吸了一口氣,用熟悉的冷酷語氣說道︰「或許算是吧。」
「是就是,還算是?」
見他這副言不由衷的樣子,林隕沒好氣道︰「我就看不慣你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在這一點上,你真得多跟小白學一下,他可比你坦誠多了。」
「沒有這個必要了。」
夜孤寒卻是搖了搖頭,居然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這下子,林隕倒是當場呆住了。要知道,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夜孤寒笑的,他甚至一度懷疑這家伙是個冰塊臉,天生就不懂得笑。
「林隕,既然你當我是朋友,那你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你更適合做這件事情了。」
「什麼事情?」
也不知為何,看著夜孤寒那如釋重負的笑容,林隕心里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殺了我。」
夜孤寒收起了笑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