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習氣息濃郁的鳳鳴一中,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學習成績是這里最鮮明最主流的鄙視鏈。
少年意氣,可以假裝不屑,可以故作叛逆,可以用一層又一層的偽裝和故意豎起來的尖刺來保護自己,但這些種種都無法放到光天化日之下。
在全校學生都集體矚目的時候,當主旋律覆蓋了絕對大多數的時候,垃圾班學生們才忽然驚覺一個現實。
他們是這里最差勁、最爛、最不受待見的一群人。
運動會開始之前,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似乎打算要在賽場上大快朵頤。
可是還沒有上賽道的時候,甚至只是在運動會剛剛開始的時候,垃圾班學生就被其他班級的學生當頭給了一棒子。高二年級垃圾班入場時有氣無力的加油聲,以及相對加油聲來說絲毫不弱的噓聲和喝倒彩的聲音,讓高二年級垃圾班的學生連頭都抬不起來。
高一年級準備扯著嗓子大喊的混子們此時才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心氣瞬間就蔫了。
平素的自傲自狂,放在這個大環境中,如同泡沫一樣和自尊心一起破碎。
垃圾班自己,甚至都不敢給自己班的運動員加油。
他們找不到讓自己能夠理直氣壯地拿出來、擺出來、大聲喝彩的地方。
直到石鐵心出現。
石鐵心高高的舉起二十八班的牌子,如同舉著一面旗幟,昂首闊步的走進了運動場。垃圾班學生們看到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自己能夠放肆歡呼的、讓自己驕傲的那個人。
有一個學生忽然大喊︰「大哥鐵!」
更多的學生開始大喊︰「大哥鐵!」
垃圾班學生們一個個激動起來。垃圾班大哥鐵,義薄雲天,沉默寬厚,連考試都拿到全校第一,他正是垃圾班最後的、唯一的、也是最光彩的地方。
「大哥鐵!」
「大哥鐵!」
「大哥鐵!」
一直不敢出聲的垃圾班學生們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機會,開始高呼石鐵心的名號。不分二十八班還是三十班,高一的混子們都在為他歡呼。
甚至不只是高一,就連高二的混子們也有不少在齊聲呼叫。
「大哥鐵!」
「大哥鐵!」
「大哥鐵!」
歡呼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齊。石鐵心挺胸抬頭,像一塊移動的豐碑。他身上似乎凝聚了垃圾班群體的期待,成了垃圾班學生長久以來心理壓力的宣泄口。
歡呼聲尖叫聲響成一片,一波一波,在校園中回蕩。
「什麼玩意兒,神氣什麼,早晚搞死你,呸!」高一七班席位上,有人正在喝倒彩開噴,卻冷不丁的被巨大的歡呼風暴卷了回來,把自己糊了一臉。
听著滿場回蕩的「大哥鐵」聲音,顧少懷有些發愣。
他本來覺得自己花了錢了,找人收拾他了,應該是穩了。那個垃圾班混子也說了,把石鐵心搞的狼狽不堪,讓自己充值續費,繼續使用套餐。
可,可這巨大的歡呼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像是被搞的狼狽不堪的樣子啊!
顧少懷有些驚疑不定。
同時,早早已經站在操場中心位置的王金權,也忍不住側目。听著人數雖不多但爆發力極強的歡呼聲,王金權表情有些不快。
「天王山」上,校領導們排排坐。劉校長看了一眼石鐵心,微微笑了笑,沒有表示,其他校領導便也不輕易發表什麼意見。
歡呼聲中,垃圾班運動員們的頭也高了,胸也挺了,走路也有勁兒了。跟著大哥鐵走了一圈,回到了應該站著的位置上,歡呼聲這才降了下去。
程序還在繼續,不因小小的插曲而有任何改變。
升國旗奏國歌,儀式感要足。
領導講話半個小時,總結起來就是︰第一點、第二點、和第三點。
王金權代表學生會、代表協管會、同時作為學生代表講話,總結起來就是︰極具時代感的笑容、極具時代感的感謝、極具時代感的表決心。凝練一下,就是尷尬到爆。
至少石鐵心看著那邊,按照本尊世界線的普遍認知來說,站在台上的那個小弱雞簡直是像被公開處刑一樣。
「等他長大了,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他的黑歷史。」石鐵心目含憐憫︰「可憐,太可憐了。」
學生代表發言之後,則是裁判組代表發言。
「在此,我僅代表本次運動會裁判組宣誓,一定做到公平公正。」方面大耳的體育系主任站了出來,嚴肅的說道︰「同時,我在這里也提醒各位同學,運動中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標槍、鐵餅、鉛球等危險項目,一定要遵守裁判員與調度員的指揮,以保證本次運動會安全、順利。」
體育系主任說過話後,劉校長宣布運動會正式開始,長達五十分鐘的開幕式總算搞完,早就膩歪的學生們終于精神了起來。
裁判組、組織組、協管組、運動員等各就各位。
「大哥鐵,第一個就有你的項目。」趙青苗跑了過來,拿著這次比賽的時間表︰「運動會開幕第一個比賽項目是男子四百米的小組賽。」
「好的。」石鐵心甩了甩胳膊甩了甩腿,然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趙青苗︰「听周楠說有二鍋頭,真的有嗎?」
趙青苗的腦袋上立刻孔雀開屏一樣冒出來一大堆問號︰「二鍋頭?」
「呵呵,沒事。」
果然,垃圾班哪來的建設基金買二鍋頭啊,都是周楠那小子胡吹的。
「看來,還得我自己去賺。」
石鐵心去組委取了自己的號碼牌,趙青苗趕緊給大哥鐵用別針弄好。幫大哥鐵扯平了有些褶皺的衣服,趙青苗乖覺的像個小媳婦。
來到起跑線上,石鐵心發現自己在最外道,其他人依次排列在一個弧線上。往斜後方看看,大多數都是弱雞,但也有一個有些眼熟的體育生,石鐵心在他們訓練奔躍的時候見過他。
這個男生,也算是練奔躍的時候練的還算可以的人了。
石鐵心身旁,一個體育老師舉起了手︰「預備——」
石鐵心做好準備,上身下伏,目光銳利,假丹微微活躍起來。
稍微認真點吧。
體育老師的手向下一揮︰「——跑!」
嗖,石鐵心運起掠風腿法,一陣風一樣的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