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醒來時候已經在散金候府而不是他租下的那個鋪子,將他從半空中接下來的老板娘也不知去向。坐在他床邊的是沐小腰和沉傾扇,大犬站在一側臉上也都是關切。而讓人意外的是,吳隱玉這個小丫頭居然也在房里。
見方解醒來,沐小腰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抱歉」
方解歉然的笑了笑道︰「以前十五年來從沒暈過,從離開樊固到現在竟然已經暈過去三次了。說起來是不是得算水土不服?」
「還有心情說笑!」
沐小腰瞪了他一眼道︰「卓先生來看過你,診脈之後說你沒什麼大礙,太疲勞再加上被人震動了經脈所以才會昏迷。老瘸子也來過,因為紅袖招有事才走不長時間。」
方解嘿嘿傻笑道︰「那這次不能算昏迷,最多算昏睡。」
沉傾扇見他沒事,也沒說什麼,起身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方解對這種美人妖嬈的身段向來沒什麼抵抗力,所以目不轉楮的盯著沉傾扇伸懶腰時候露出來的一小段白皙縴細的腰肢。沉傾扇似乎沒看到方解貪婪無恥的眼神,轉身離開要去睡覺。方解的視線在她的小蠻腰上轉移,盯著那渾圓的臀部使勁看了幾眼。
「不要臉!」
小丫頭吳隱玉紅著臉罵了一句,追上沉傾扇拉著她的胳膊說道︰「沉姐姐咱們一起走,我才不要在一個流氓的屋子里繼續待下去。」
沉傾扇抿著嘴笑了笑,低聲在吳隱玉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那小丫頭臉變得更紅,一跺腳說了句沉姐姐也不是好人後加快腳步跑了。沉傾扇看著小丫頭小跑起來搖曳生姿的背影,回頭看著方解說道︰「你看,又讓你佔了便宜。」
盛夏時節,女孩子穿的紗裙是在單薄。勾勒出來的身體曲線美的讓人不忍心挪開目光,當然,方解曾經很認真嚴肅的說這是對于美麗的向往,沒一點低級趣味。不過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未見得信。
「她守了一天兩夜了。」
沐小腰低聲說了一句。
方解心里一動,對已經出了門的沉傾扇說道︰「好好睡覺,但不許月兌衣服。」
沉傾扇停住腳步,用極挑逗的眼神看著方解問道︰「為什麼?」
「這里不是咱家,萬一被人看了去我就虧了。」
「呸!」
沉傾扇啐了一口,難得的臉色也微微泛紅︰「我被人看了去你虧的什麼?真要怕吃虧你有本事到我房間里守著啊。」
沐小腰是絕對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的,也就沉傾扇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沒有絲毫顧忌的調戲方解。
等沉傾扇離開之後,方解對沐小腰說道︰「小腰姐你也去休息會兒吧,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一天兩夜沒合眼……等等,你是說我已經昏睡了一天兩夜?!」
「對啊」
沐小腰揉著有些發酸的眼楮回答道︰「被人送回來已經一天兩夜了。」
「那……演武院的考試?」
方解問。
沐小腰道︰「散金候說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因為吳小姐也參加了考試,所以一大早散金候就派人去演武院看榜了。你別心急,散金候說你的成績必然不會差,畢竟有文科五門優異的底子,進演武院是沒問題的。」
方解嗯了一聲,心說自己怎麼會昏睡這麼久。那老僧那一掌並沒有覺著太剛猛,身子被震飛的時候也沒覺著有什麼痛苦,怎麼會一下子睡了一天兩夜?
「誰送我回來的?」
他問。
沐小腰道︰「卓先生啊。」
「啊?」
方解揉了揉眉頭,沉默了一會兒問︰「小腰姐,你見沒見過一個身穿很土氣的藍花布裙的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挺漂亮。在樊固的時候你好像還見過一次,就是雲計狗肉鋪子的老板娘。那次我回去之後一個勁的夸她美,你和大犬晚上就跑去偷偷看的那個。」
「沒」
沐小腰搖了搖頭︰「只是卓先生自己送你來的,怎麼,那老板娘也到了長安?你又怎麼會見到她?」
「沒事……小腰姐,卓先生說過沒有後來那個打傷我的老僧怎麼樣了。」
「也沒」
沐小腰道︰「他將你交給散金候府里的人,沒進門就走了。听散金候飛下人說他走的很匆忙,好像有什麼特別著急的事要去處理似的。他也沒提打傷你的是個老僧,方解……佛宗的人又有人追到長安城了?」
方解緩緩的搖了搖頭,使勁回想著那老僧當時的樣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
……
「臣有罪!沒能擒住那佛宗來人。」
暢春園穹廬
羅蔚然,侯文極,卓布衣,離難四個人俯身異口同聲的說道,而坐在他們對面土炕上低著頭看奏折的皇帝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結果。他沒有抬頭,只是擺了擺手說道︰「布衣和離難,你們兩個已經追蹤了兩天兩夜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卓布衣和離難對視了一眼,然後應了一聲緩步退出屋子。
走出房門之後,離難看了卓布衣一眼好像欲言又止。卓布衣微微嘆了口氣道︰「我也好奇,為什麼陛下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
離難無奈的搖了搖道︰「或許是失望之極。」
兩個人心情都不怎麼好,說了幾句話隨即告別離去。
屋子里,羅蔚然和侯文極兩個人身子壓的很低。雖然陛下的語氣中沒有什麼怒意,但他們兩個都知道陛下的脾氣。這樣一位好強的君主,怎麼可能容忍佛宗的人在大隋帝都來去自如?
「侯文極,你繼續帶著人查,看看還有沒有佛宗的人滲透進來。大隋安靜了十一年,很多人都忘了這十一年的平靜是怎麼來的。你們沒能準備好迎接佛宗的挑釁朕本來很生氣,但想想既然六個高手都攔不住人家還有什麼可生氣的?去吧……出去之後先派人將謀良弼和宗良虎找來,再派人往演武場將周院長也請來。」
侯文極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偷偷看了陛下一眼,發現皇帝的臉色並沒有什麼異樣。可皇帝越是這樣平靜,他就越覺得不安。
屋子里只剩下羅蔚然一人,陛下將手里的奏折放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對于佛宗的人竟然潛入長安城,你有什麼想法。」
「臣失職……一開始,臣就應該去請周院長或是蕭真人的。若是他們兩位出手,佛宗來的即便是個天尊也走不掉。若是察覺那佛宗來人的身份後,立刻請軍方的人出手也還來得及。是臣疏忽了,請陛下治罪。」
「你請不動。」
皇帝擺了擺手道︰「蕭真人和周院長那邊朕都派人知會過,軍中的人朕知會過,給事營的人朕也知會過,除非佛宗的人敢到皇宮來鬧事,否則他們都不能出手。」
「啊?」
羅蔚然顯然吃了一驚。
皇帝從土炕上下來,舒展了一體後說道︰「朕問你的是,為什麼佛宗的人會突然跑到帝都來。別說是來挑釁的,佛宗的人不是白痴。」
「難道是……蒙元的人察覺到了陛下要對西北動兵?」
羅蔚然大著膽子試探說了一句。
皇帝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或許真的是吧,朕沒想到連朝廷里的官員都瞞得住,卻瞞不住蒙元的人。如果不是知道這事的人泄露了出去,那麼就是西邊發生了事讓蒙元的人起了戒心。前者令朕擔憂,後者讓朕好奇,能引動一位佛宗天尊跑來帝都查探消息,西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臣立刻派人去查。」
羅蔚然俯身道。
「朕留下你,就是要你去查。可以動一動埋在蒙元那邊的人,朕登基之初埋下的棋子能用了。十一年,他們在蒙元藏了十一年,再不用就生銹了。」
羅蔚然臉色一變,想到十一年前陛下登基之初就派到蒙元潛伏的那批死士心里沒來由的一酸。那些人都是當初大隋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就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始的大隋這場對西北的戰爭,在敵人的國家隱姓埋名生活了十一年。這十一年來,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陛下甚至一次都沒有動用過這些人。
而直接負責聯系這批人的,正是羅蔚然。
「西征的事要提前了。」
皇帝在屋子來回踱步,看著牆壁上那巨大的大隋疆域圖說道︰「不管西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最起碼證明蒙元的人慌了。若非如此,在西方身份極為尊貴的佛宗天尊怎麼可能親自跑出來?朕一直在等機會,等了十一年也沒等到卻已經準備好,索性就不再等機會,而是靠準備來打這一仗。現在看來,準備好了,機會似乎也到了……天意如此,朕怎麼能放過?」
羅蔚然被陛下眸子里的火熱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陛下如此炙熱的眼神。
那是,是貪婪。
「羅蔚然,朕若親征……三位皇子,你覺得哪個能勝任長安留守?」
接下來的這句話,徹底將羅蔚然嚇住。
「陛下不可親征!」
他撩袍跪倒叩首道︰「請陛下三思。」
……
……
樊固向西一萬兩千二百里,蒼茫茫一片大草原。只是到了這里天氣反而比樊固要暖和不少,也有四季之分。到膝蓋那麼高的牧草濃密繁茂,不時能看到野馬在草地飛馳而過。也能看到身軀龐大凶悍的草原狼,一群一群懶散的趴在自己的領地上休息。它們不會輕易越過邊界,自然也不會允許別的狼群闖進自己的地盤。
草原狼是處在大草原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即便是凶猛的獅子也不願意輕易招惹一個狼群。樊固西邊狼乳山脈上的山狗已經讓人害怕,可和草原狼比起來那些山狗甚至只能算作溫柔的小貓。
就是這樣凶悍的草原狼,卻對大草原上前後而行的兩個人充滿了警惕。它們甚至不敢靠近,遠遠的躲避著目送那兩個人離開。
其中一個人身上很干淨,洗的發白的長袍看起來沒什麼褶皺。他步伐不快,不時看一眼已經能看出輪廓的那座雄偉的大山。
另一個人身上的皮袍已經殘破的很厲害,衣服上都是血跡。他似乎腿上有傷,行走起來稍微吃力些。走在前面的儒衫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等他再回來時,手里拎著一只巨大的雄性草原狼。這狼的身形如快成年的馬一樣,看樣子還是一個狼群的首領。可在那儒衫男子手下,它只能發出嗚嗚求饒的申吟。
「騎著它」
儒衫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皮袍漢子嘿嘿笑了笑翻身爬上狼背︰「在樊固的時候屠狗的事做太多,看見這狼第一想到的竟然是剝皮。」
那草原狼能听懂似的,嚇得哆嗦了一下。
「屠狗,咱們殺了多少了?」
儒衫男子問。
「佛宗金身僧兵四百八,羅漢十六,尊者四個,您昨日還傷了一個天尊……蒙元朝廷派出來八品以上的殺了六十幾個,九品的宰了十三個。至于八品以下的……懶得記。」
「嗯……屠狗,你後悔嗎?」
「先生說的什麼話,我很快活。」
「再往前走,你可能會死。」
「死也很快活。」
「那好,咱們繼續走。」
「嗯,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