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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月色實在朦朧,所以離火難以看清楚對面那個白袍僧人的面貌。只是依稀覺著這個人的年紀應該已經不小了,听說話的聲音之中透著一種少年人絕不會有的滄桑。而離火驚懼之處則在于,他們已經很靠近那艘小船,可那個僧人若是不想讓自己發現而現身出來的話,他肯定自己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
「剛才那人也是你?!」
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白袍僧人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那人的修為很特別,所以我沒敢靠的太近,冒昧的打擾人家是不禮貌的舉動。明王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討厭別人擾我清淨,所以自然不會擾了別人的清淨。」
「你真的是佛宗的人?」
陸鳴蘭嗓音發顫的問了一句。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佛宗的人,大隋的江湖客都對佛宗之人有所敵視,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因為佛宗的大輪寺就在蒙元。但不可否認的是,正因為佛宗之人極少踏足中原,所以大隋的江湖客對他們很陌生,因為陌生,所以難免心中除了敵意之外還會有些恐懼。
大隋之外的天下,大部分國家都信奉佛宗。
很多人都說,佛宗的人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據說佛宗有數不清的大修行者,有諸般妙法萬種神通。據說佛宗的大輪明王是神一般的人,有毀天滅地的本領。這些傳說,大隋的百姓很多人都听說過。
「是」
對面的白袍僧人點了點頭道︰「我自遙遠的西方而來,翻過了數不清的大山,渡過了數不清的河流才到了長安。還沒有進城就听說我要找的人已經離開,所以便又追了過來。我到渡口去尋船只,但是因為天黑誰也不肯出行。所以我便一路步行,恰是遇到了你們的船。所以……請給與方便。明王說天下人皆行善念,則天下太平。世人心中皆有善念,但卻吝于布施他人,所以天下還不是太平天下,于是便有了佛宗。」
他聲音微微沙啞但每一個字說的都很清晰︰「佛宗道人向善,也尋人之善。今日若是諸位願意載我一程,便是一件大善事。明王說善惡有報,你們行善事種善因,自然會有善報。」
「不行!」
他才說完這句話,離火便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如果是在打碎之外別的地方,你說的這些漂亮話或許會騙過許多人。但是你騙不了我,家兄在十幾年前曾經西行……說到西行,你可知道?」
離火昂起下頜道︰「當然,不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今天我們都不會給你什麼善因。一個佛宗之人竟然敢踏入我大隋的領地,這便是不敬。對于不敬之人,我們隋人自然也不會貼上去一張熱臉。蒙元與大隋勢不兩立,你們佛宗與我中原武林自然也勢不兩立。咱們之間,沒有任何機會同船而渡。」
听到這句話,白袍僧人似乎是微微怔了一下。
「我知道……」
他忽然嘆了口氣,微微搖頭道︰「當年佛宗諸多妖魔西行,想要挑釁明王威儀,被明王發金剛怒盡數鎮服,當時我也在明王座下听令,也曾出手鎮壓邪魔外道。這便是因果了,今日再遇到故人的弟弟,怎麼能說不是因緣?」
「不過,你沒有西行沒有觸犯我佛宗,所以便沒有惡果。今日你若行善,還是會有善果。」
「善你-媽-了-個-逼!」
脾氣火爆的李三星實在忍受不住破口大罵︰「你們佛宗的偽善誰不知道?你能口吐蓮花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一群魑魅魍魎!我知道你修為不俗,不然也不可能潛入我大隋之地。但是身為隋人,就算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在大隋橫行無忌!」
白袍道人嘆道︰「你又怎知,你我不是為了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听到這句話,其他人紛紛看向離火。陸鳴蘭忍不住拉了一下離火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不要輕易起了沖突。離火卻輕輕掙月兌開她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往前走了一步。
「這是兩碼事。」
他看著那白袍僧人道︰「就算你我有同樣的目的,但你我之間絕不會相容。我有我要做的事要殺的人,但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你有你要做的事有你要殺的人,但卻和我月兌不了關系!」
他緩緩抬起手,將手中的長劍抽了出來︰「因為這里是大隋,絕不允許一個佛宗的人出現。你要殺的就算是我必殺之人,也輪不到你來動手。隋人可以死于隋人之手,卻不能死于佛宗之手。這是原則,不容置疑。」
白袍僧人忍不住長長一嘆︰「有善路能行,何必非要種下惡果?隋人的思想,果然與正常人不同。明王說過隋人皆是沒有敬畏之心的惡魔,果不其然。」
「我們有!」
離火邁步向前,每一步都堅定之極。
「我們敬畏的……是大隋的領地絕不容外人褻瀆的信念!」
……
……
方解靠著船舷聞著略微帶著些腥味的河風,眼神有些飄忽。他知道沐小腰的感覺不會出錯,也能大概猜到那些在北岸樹叢之中的人是誰。從妙僧塵涯死了之後追殺他的人已經銷聲匿跡,怡親王倒台之後想殺的他人也沒幾個還有膽子了,現在這能跟上來的,十之八九自然是為了他往西南見羅耀的事。
除了蘇不畏的人,方解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
從殺陸鷗之後他就確定皇帝還派了別人跟著他,無非是想監視他在西南干了什麼說了什麼而已。這並不代表皇帝有多重視他,其實代表的是皇帝有多重視羅耀。
現在大隋表面上看起來依然穩固如山,百姓們津津樂道于皇帝粉碎了怡親王造反的陰謀,為大隋除去了一個禍根。但真正接觸到了那個層面的人,哪個心里不是忐忑難安?連懷秋功那樣的人都會說出希望自己能安享幾年太平的話,可以想想朝廷里的官員現在是什麼心境。
能達到這個層次的人沒有一個傻子,他們自然明白怡親王倒下去對大隋的傷害有多大。砍掉的那三萬多顆腦袋讓百姓們拍手稱快,可是皇帝自己呢?只怕會心疼的睡不著覺。朝廷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元氣,西北還亂著……萬一羅耀再反了,整個大隋西部半壁江山就將徹底亂作一團。
西北折了七十萬精兵,皇帝想再次西征,他若親自領兵,調集的人馬就會以百萬計。這場仗若是速戰速決倒還好說,萬一拖下去,就相當于挖動了大隋的根基。方解不理解皇帝那樣一個睿智的人,為何對西北的事如此偏執。
他明知道以大隋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對蒙元造成真正的打擊,為什麼還要執意出兵?就算他想青史留名,可也要先考慮大隋的國基安穩才對啊。一旦西北再次戰敗……大隋的天下立刻就會風雨飄搖。
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讓皇帝等不及布置穩妥就去完成他的夢想?
腦子里一直想著這些事,方解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就在這個時候,沉傾扇和沐小腰幾乎同時看向同一個方向。而坐在甲板上玩剪刀石頭布的陳哼和陳哈也同時停止動作,往那邊看了過去。
「怎麼了?」
方解問。
「有人在那邊打架。」
陳哼跳起來,滿臉喜悅︰「小方方,那邊肯定有人在打架,而且肯定還是很會打架的人……咱們去看看好不好,我和小哈已經很久沒有打架了。」
「我也去我也去!」
陳哈也跳起來,高興的像個孩子。
「之前退走的那些人,應該出事了!」
沐小腰沉聲道︰「我剛才感知到那些人已經退走,但那邊的天地元氣變化很劇烈,必然是有高手在對決,天地元氣如此強烈的反應……來人修為不俗。」
沉傾扇語氣很輕的說了兩個字︰「很強」
「咱們去看看。」
方解道︰「燕狂跟著我們,陳孝儒聶小菊和陳哼陳哈留在船上。」
陳哼陳哈立刻不滿的喊道︰「不行不行,小方方帶我們一起去!萬一有人要打你怎麼辦,有我們兩個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他們兩個一人抓著方解的一條胳膊開始搖晃,方解實在挨不住之後道︰「讓飛魚袍全都起來戒備,咱們過去看看,但你們兩個不許胡鬧!」
「我們帶你飛過去!」
陳哼和陳哈立刻笑了起來,兩個人架著方解從大船上一躍而下。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水面上,蜻蜓點水一樣在水面上踏了幾步就躍到了岸邊。在他們身後,沉傾扇沐小腰和燕狂三人緊緊相隨。
一里左右的距離,以他們的速度沒用多久就沖了過去。陳哼和陳哈將方解放下,看了看四周之後失望的搖了搖頭︰「已經打完了?好快啊。」
陳哼往前走了幾步,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的一具尸體︰「這個是被人一指在額頭上戳了一個洞,就好像是腦門上多了一個屁-眼,真好玩。」
陳哈跑到另一具尸體身邊看了看隨即笑道︰「這個也是,也多了個屁-眼!咦……為什麼這個腦袋上多了個屁-眼的人看著好像見過?」
方解的視線在那些死尸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快步走到岸邊。他點亮了火折子,發現了生火做飯的痕跡,然後在一口鐵鍋邊又找到了兩具尸體。看裝束應該是普通百姓,一男一女。
「在那邊。」
沉傾扇往大江上指了指,只見一條小船迅速的劃過水面很快就消失在月色中。
「啊!」
後來趕到的燕狂看到那一地死尸的時候,臉色立刻一變︰「是他們……」
「誰?」
方解扭頭看向他問道。
燕狂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實情︰「是暗侍衛,蘇公公的手下……昨天在羅城里要動手殺陳哼陳哈的就是他們。這個人叫離火,是離難的弟弟。大人應該記得離難,當初和佛宗天尊智慧一戰的時候,他曾經出手。」
方解知道這個名字,也知道這個人。
「哎呀!我想起來了!」
不遠處的陳哼怪叫道︰「這是那個賣魚肉包子的人,他怎麼會死在這?是不是被魚咬死的?太嚇人了……」
「還少了一個!」
燕狂道︰「陸鳴蘭沒在這里。」
「剛才船上有兩個人……」
沐小腰道︰「其中一個我感知不出來修為,另一個是個女人,八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