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青牛來了氣,上次他沒能追上本來就特別遺憾,這次再看到那白色雄獅立刻沖了上去,方解將赤紅馬還給完顏雲殊之後,騎著的是一匹普通的寒騎,雖然比一般戰馬要雄峻些,可也擋不住那白獅的一吼之威。他從馬背上下來站在一邊,負手看著胖子扭著碩大的朝著那白獅沖了過去。
方解雖然驚詫于這白獅的雄武,卻不似項青牛那樣一見這獅子就想佔為己有。而以項青牛的修為,方解自然也不擔心他會傷在一頭獅子手里,哪怕是一頭看起來很威武的雄獅。
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那白獅沒有轉身而走,一直站在高坡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帶著一溜煙沖過來的胖子,鼻子里發出幾聲貌似不屑的聲音。這一下項青牛更氣,距離獅子二十米外就躍了起來,手腕往下一翻。
他有意立威鎮服住那獅子,所以一出手就是小周天的禁錮之術。只是很精巧的控制著天地元氣的力度,怕一不小心將那獅子擊斃。
誰知道項青牛小周天的威壓才施展出來,那白獅腳下一點就向一側沖了出去,只看到白光一閃,那獅子竟然已經在幾十米外,速度快的令人咋舌。方解這下更為驚奇,這才體會到項青牛說起上次追不上那獅子時候的無奈。
若是相比于尋常人,獅子靈敏更好可以理解,可項青牛再胖也是堂堂的大修行者,筋骨身軀早就經過內勁淬煉變得極為強悍,這獅子依然還能躲開就顯得離奇了。
更離奇的是,這獅子躲開幾十米後沒有繼續奔跑,停下來昂著下頜看著項青牛,頗為挑釁。項青牛落地之後氣的鼻子都歪了,罵了一聲提速沖了過去。那獅子真如有靈性一般,若是項青牛不出手它便不躲閃,項青牛才出手它立刻就跑。
一頭白獅和一個胖子,就在方圓百米左右的一個小圈子里繞著跑。
方解看的想笑,嘴角上勾勒出來的弧度很輕松。
足足折騰了半個小時,那獅子故意逗弄項青牛一樣,只是抖著圈子跑,並不逃開。而項青牛跟不上它的速度,又怕出重手傷了它所以竟是被耍的團團轉。到了後來項青牛已經跑的氣喘吁吁,而那獅子卻依然氣定神閑。
「我覺得小胖子這次要栽了。」
陳哈一本正經的說道︰「這畜生就是來找回場子的,上次被咱們三個追出去那麼遠,它這是懷恨在心了,覺得很不爽,于是回來戲耍胖子。」
陳哼點了點頭︰「我也覺得胖子要栽了,那白毛畜生真快,便是比你我最快的身法還要快些,胖子腿短……追不上。」
陳哼道︰「不知道為什麼它只戲耍胖子,而不來找我們?」
陳哈認真道︰「因為胖子太無恥還好欺負。」
陳哼點頭,深以為然。
如果項青牛听到他們兩個如此一本正經的點評他的腿,只怕會真的氣歪了鼻子吧。
卓布衣搖頭笑了笑道︰「我去幫他吧。」
方解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堂堂道尊,若真是被一頭畜生羞辱了,傳出去整個中原的江湖客都會跟著丟臉。」
他知道卓布衣的本事,那次卓布衣制服豬小花的經過他可是親眼所見。卓布衣修為不俗,再加上他的天賦實在太過神異,說不得真的能和野獸溝通。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方解越發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前世時候,人們對武術的理解其實更多的來自電影電視劇,飛檐走壁已經是承受的極限,而這個世界武者比起修行者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胖子蹲在地上喘著粗氣,白獅距離他二十米左右高傲的昂著下頜。
卓布衣緩步走過去,眼楮一直看著那白色獅子。那獅子忽然發出一聲嘶吼,轉頭看向卓布衣眼神里都是敵意。卓布衣立刻停下腳步,似乎真的在和它溝通一樣。那白獅一邊警惕的看著卓布衣,一邊不時瞄一眼項青牛隨時做好下一次躲避的準備。
項青牛一在地上坐下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道︰「道爺我看上你了,你就從了我多好,我可不喜歡玩野蠻的調調,別逼我今晚上就吃獅子肉。」
那白獅居然很有意思的哼了一聲,好像听懂了胖子的話。
卓布衣和那獅子之間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他一直沒有什麼行動只是很平靜的看著白獅。方解看得出來,那白獅的戒備心竟是漸漸的低了。大約幾分鐘之後,白獅竟然朝著卓布衣走了過去,身上沒帶著一點戾氣。
項青牛看到這一幕立刻就氣餒了,他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圈郁悶道︰「卓先生你這叫奪人所愛……不帶這麼作弊的好不好。」
白獅到了卓布衣身前,以卓布衣的身高居然還沒到它的下頜處。
見到白獅如此溫順的站在卓布衣身邊,項青牛徹底絕望了︰「回頭我也去練這一門本事,我道心明悟,就不信學不會這個!」
就在他站起來準備返回的時候,忽然發現那白獅離開了卓布衣,邁著很小的步子到了方解身前,然後低下那顆碩大的頭顱,用額頭在方解身體上緩緩的蹭了蹭。這個動作柔和到了極致,可和雄壯的獅子卻一點兒也不違和。
方解詫異,看向卓布衣眼神里都是詢問。
卓布衣笑了笑道︰「看來它選了你。」
……
……
方解步行著往前走,那頭白色雄獅就和他並排著前行,就好像它本來就應該站在他身邊,從不曾離開過一樣。其他人看的都很不理解,為什麼這白色雄獅偏偏跟了方解而不跟別人?而且獅子又不是馬不是狗,怎麼可能和一個陌生人這樣親近?
項青牛卻沒心思思考這個,一臉沮喪的踢著草地︰「憑什麼……憑什麼……論美貌,我難道就輸給小方方?論身份,我可是堂堂道尊。論修為,小方方也不及我吧,那白毛畜生一定是瞎了眼……」
陳哼非常認真的說了一句話給出解釋,項青牛怔住頓時不爽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陳哼說︰「那獅子或許只是覺著……你太重了……」
方解因為模不準這白色雄獅什麼脾性,倒也不敢真的騎上去,後面的戰馬雖然這會恢復了過來,可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獅子後面,就算催促也不管用。
方解回頭問卓布衣︰「先生,你真的能跟野獸溝通?」
卓布衣點了點頭道︰「野獸也有思想,只要有思想,我便可以。」
方解問︰「那它為什麼選我?」
卓布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它不是選了你,而是一直以來就在等你。」
方解詫異︰「為什麼?」
卓布衣笑了笑︰「它雖然有思想,可終究不是人,我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我只是依稀覺著它應是如此想著,不然怎麼會別人不選偏偏選你?又或者,它覺得只有你才能駕馭它?」
「它又不是坐騎!」
方解道。
卓布衣搖頭︰「你又怎麼知道它不是?」
方解想起項青牛之前說的那個傳說,草原上的牧民們其實有不少人都曾見過這頭巨大的雄獅,而它總是出現在有兵禍發生的地方,哪里有廝殺它變出現在哪兒,就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似的。
後來,便有了白獅不祥的說法。人們開始認為這是一頭凶獸,走到哪里哪里便有災禍發生。佛宗之人甚至認為此物乃是人間至凶,所以牧民們避之不及。至于那句只有強者才能駕馭它的話,多半倒是牧民們杜撰出來的。
人都有征服欲,自己征服不了將希望寄托在虛構的強者身上是習以為常的事。
「你能騎?」
方解試探著的對獅子說了一句,那獅子站住看了方解一眼,然後雙膝慢慢的矮下來,竟是伏倒在地上。方解有些發愣,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翻身起了上去。那白色雄獅在方解上去之後站起來,竟是發出一聲咆哮,似乎極為興奮。
它晃動了幾下巨大的頭顱,然後猛的往前沖了出去。方解騎在它後背上,扶著雄獅的脖子感受著劇烈的風從耳邊吹過,竟是如刀般凌冽,這種速度,換做普通人早就承受不住了。可方解卻越來越喜歡這白獅,其快遠超戰馬。便是陳哼陳哈這樣以輕功見長的人,論速度也不及。
一口氣狂奔出去至少十里,方解試著說了一聲停下那白獅立刻放慢了腳步。方解心中驚異驚喜,撫模著白獅的鬃毛自語道︰「我年幼逃亡時若是有你這樣的神物在,何至于那般狼狽落魄?任憑誰來殺我,騎上你就跑也沒人追的上吧。」
這白獅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話,晃動著腦袋摩挲著方解的身子,它發出低低的一聲叫,方解竟是錯覺這一聲中竟然帶著歉然之意!
他下意識的看向那白獅的眼楮,發現這白獅也在看著他。
……
……
沁林郭勒城其實距離王庭已經不是很遠,算是蒙元王庭東方的門戶,常年派駐重兵把守。不然的話,佛宗的人也不會對沁林郭勒如此在意。沁林郭勒,泰坦城,火鳳台這三個土城是分布在王庭之外的衛城,有這三個衛城在,任何軍隊都不可能輕而易舉的靠近王庭。
這幾個衛城和王庭互為支援,便是百萬大軍也未必能順利往前多走幾步。
離開沁林郭勒第二天後,方解他們就不得不改為晝伏夜行。白天的時候來來往往的都是狼騎的斥候,還有大批站在黃金家族這邊的牧民,眼線太多,想藏住不容易。尤其是方解身邊現在還有那麼醒目的一個凶獸,所以只能晚上走。
王庭並不是一座巨大的城池,甚至連牆都沒有。
王庭所在是蒙元最肥美茂盛的草場,這里也是整個草原風景最秀麗的地方。黃金家族的人,除了分封出去的之外都住在這里。連綿不盡的帳篷,遠比普通牧民的要奢華。而在帳篷組成的海洋之中,居中那座堪比大隋太極殿的穹頂建築便是金帳。
蒙元大汗闊克台蒙哥的宮殿。
有宮殿而無城牆,所以顯得有些奇怪。
方解他們沒有貿然進入王庭,而是找了個地方藏身,項青牛自告奮勇,獨自一人進去尋找忠親王楊奇。雖然他們五人聯手現在王庭里只怕也找不到可以匹敵的高手,但方解並不想出現在闊克台蒙哥的視線里,因為蒙哥希望他來。當初在峽谷的時候,蒙哥可是專門派了人去請他到王庭相見的。
夜晚
方解躺在草地上,枕著白獅的一只爪子看向繁星密布的天空。草原上的天總是顯得那麼干淨透徹,夜晚則顯得更遼遠深邃。
白獅安安靜靜的趴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我就要解開那些秘密了嗎?
方解問天。
越是向西,是否距離最終的秘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