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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來的很快,結束的也快。
徐慶之看了看四周遍地的殘尸,忽然有一種繼續殺下去的沖動,只不過他想殺的是方解,想一刀一刀剮了那個可惡的家伙。毫無征兆的,紇人的潰兵潮水一樣就朝著雍州兵這邊沖了過來。若不是雍州兵一直保持著陣型,就會好些被洪水吞噬進去一樣連殘渣都剩不下。
可即便如此,雍州兵的損失之大還是讓他無法承受。面對那樣龐大的紇人潰兵,他的兩萬雍州兵顯得如此單薄。方解有意讓黑旗軍將紇人難逃的方向封鎖,驅趕著紇人敗兵往雍州方向沖,而在大敗之後的紇人哪里還會去管什麼方向,只要能逃命他們就只管撒開雙腿往前跑。
不管是之前的獸亂還是之後的騎兵踏營,已經讓他們將他們的勇氣擊碎。
可雍州兵遇到的待遇則不同,因為他們是正攔在紇人潰兵的前面,那些只想活命的紇人見到前路受阻,全都發了狠的往前沖。這個時候徐慶之知道絕不能後退,一旦後退的話他這兩萬雍州兵就會全軍覆沒!
所以只能硬憾!
他是一個合格的將軍,這麼多年來雖然不是在左前衛做事,可也經歷過不少次對紇人的討伐。他了解紇人的性格,知道這些人有多野蠻。要想在這樣洪流中盡可能的保存實力,只有讓隊伍變成一塊磐石!不管洪流多凶猛,只要保持著陣型就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廝殺從一開始就很慘烈,紇人為了活命瘋了一樣的往前沖。不管前面倒下多少人,後面的人依然前赴後繼的頂上去。這是雍州兵經歷過最慘烈的一場戰斗,他們的人也一樣,一層一層的戰死。
紇人的隊伍是一條大江,而雍州兵組成的陣勢則是大江撞上的一塊巨石,巨石將河流分開,可巨石也被拍打的面目全非。
到後來,方解派人將雍州城里那三萬多人的各道郡兵隊伍拉出來的時候,雍州兵的壓力這才減輕了不少。那三萬郡兵就是方解留下的預備隊,這支生力軍上戰場的時候其實差不多就可以宣告戰爭結束了。
這一戰,所謂的紇人百萬大軍被徹底摧毀。
一直到這個時候,徐慶之才明白方解將他們騙出來的目的是什麼。一開始他以為方解是要趁機奪取雍州,後來他以為方解是將自己的人馬當做疑兵迷惑圖渾多別,現在他才真的看出來,方解是要靠著紇人將他的雍州兵消耗掉。
這樣一來,南燕人敗了,紇人敗了,雍州兵也損失過半。
現在的雍州,已經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方解了。
所以徐慶之才會這樣的恨,恨方解的無恥和陰狠。這一招棋太狠了,將他麾下的雍州兵幾乎都吞進去。如果不是他一直還能保持著冷靜指揮隊伍,如果不是雍州兵平日里的訓練沒有間斷過,如果不是那些紇人已經是驚弓之鳥,這次就真的懸了。
他恨的牙根都癢癢,恨不得將方解撕成碎片。
駱秋一直被親兵保護在隊伍的最里面,雖然密密麻麻的人群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可那種恐怖的戰爭氣氛一點都沒有減弱。或許正是因為看不見,他才真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以他的身份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可他這是第一次被困在戰局中隨時都有被亂兵殺死的危險。
外面都是喊殺聲,他甚至錯覺刀子砍斷骨頭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在雍州十幾年了,除了羅耀之外他幾乎沒有瞧得起的人。方解已經足夠讓他重視,可他發現自己還是慢了一步。其實從一開始他就那麼被動,到了雍州之後方解幾乎沒有給他任何轉換角色的時間。
方解,一直在用一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在行事。野蠻干脆,卻直接有效。
其實方解來之前,雍州的那些世家大戶的人都對其有幾分輕視。一個才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就算有點本事難道還能逆天?
可是現在,方解真的逆天了。
以區區三萬多輕騎,竟然就敢接連對擁兵十萬的南燕軍隊,號稱百萬大軍的紇人動兵。而且打的那般干脆利落沒有一點猶豫,也不知道黑旗軍輕騎的自信從哪兒來的,面對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敵人居然敢一直發動進攻!
是進攻!
這段時間對于駱秋來說,是一種幾乎讓他崩潰的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聲息漸漸停下來的時候,駱秋下意識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在親兵的攙扶下往陣列外面走,到了這會他才突然發現,雍州兵的陣列竟然已經薄了那麼多。沒走出去多遠,就看到了一地的尸體。
雍州兵的尸體和紇人的身體混在一起,蓋住了大地。
駱秋走出陣列的時候掙月兌開親兵的攙扶,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可是才走了一步就踉蹌了一下,不是被尸體絆住了,而是滑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血已經將這片土地變成了沼澤。
步步泥濘。
遠處,身穿黑甲的騎兵正在來回兜著,驅趕著紇人俘虜往一起聚攏。那面漆黑如墨的戰旗,如此驕傲。
……
……
駱秋看到方解的時候,那個眉目清俊但心異常冷酷的年輕男子正在和手下說著什麼。駱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離著很遠就打了聲招呼。駱秋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一點怨恨,依然熱情且高興。
「覺曉!」
駱秋大聲喊了一聲︰「你突然弄這麼一出大戲,幾乎嚇死了我!」
方解正在吩咐手下人清點傷亡,听見駱秋叫他後轉過頭看了看,他的臉上露出笑意,迎過去道︰「大人恕罪,一切都是為了能取勝。之前沒有和大人商議是為了保證出其不意,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大人海涵。」
駱秋擺了擺手道︰「覺曉你才到雍州不足一個月,就將外敵一舉殲滅。以區區幾萬人馬,滌蕩百萬強敵,這一戰必將青史留名,古往今來多少名將多少大戰也比不得你這一次,我能親身參與這樣一場輝煌的勝利心里只有激動和喜悅,怎麼會生氣?不瞞你說,覺曉啊……我見你只帶了幾萬人馬來的時候還心有忐忑,可是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麼叫用兵如神!」
「大人謬贊了!」
方解連忙搖頭︰「只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手里而已,換做別人指揮也一樣會取勝。這一戰勝在出其不意,若是正面交戰,縱然可以取勝也是天長日久的事,所以我才會想出這樣一個辦法來。」
「唉……功高且自謙。」
駱秋贊道︰「你這樣的後生越來越少了。」
正說著,方解麾下的親兵快步跑過來︰「大將軍,各營的傷亡已經清點出來了……飛豹軍損失九百余人,飛虎軍損失六百余人,飛獅軍在打南燕人的時候是主攻所以損失最大,足有一千三百人……」
方解微微皺眉,這損失和勝利相比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方解依然心疼。這樣周全的計劃下,這樣突然的攻擊下,還是損失了三千余人馬。這是黑旗軍騎兵建立以來最大的一場勝利,也是最大的一場損失。由此可見黑旗軍還需加強訓練,只有士兵們的素質越高在戰爭中活下來的機會才會越大。
其實損失的兵力多是在打南燕人大營的時候造成的,紇人沒有規模的箭陣,再加上之前已經被獸亂嚇破了膽子,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抵抗就宣告戰敗。雖然紇人看起來兵力是黑旗軍騎兵的幾十倍,可騎兵進入戰爭之前紇人就已經敗了。
「將弟兄們的尸首找回來,一具也不能丟下。讓各營將戰死者的名單統計出來,立刻送回朱雀山大營去,讓散金候安排人給予撫恤,加倍……不,五倍!」
「喏!」
親兵連忙迎了一聲跑去傳令,不多時又有人來匯報戰果。
「大將軍,南燕軍隊被殺大約有兩萬人,俘虜大概三萬六千,按照您的指令都殺了,潰兵往南逃走,沒有追擊。紇人這邊的數字還沒有統計出來。」
「去吧」
方解擺了擺手,臉色沒有什麼變化。
「覺曉……」
駱秋愣了一下後問道︰「剛才我听你手下的人說,三萬六千南燕俘虜,都殺了?」
方解點了點頭︰「哪里有時間帶著俘虜走,這場戰勝利的根本就是要保證時間上不會有差錯,若是帶著俘虜的話,我的騎兵根本趕不及回來。留著沒用,放了還是禍害,自然都殺了。」
駱秋心里震了一下,有些發緊。
那是三萬六千顆人頭啊,一個挨著一個的砍需要多久?人頭都堆起來會有多高?鋪平了的話會有多大一片?
可他還沒從震撼里抽出來,就見方解對不遠處的一個黑旗軍將領招了招手︰「陳定南」
「屬下在!」
陳定南連忙快步過來。
「大將軍有什麼吩咐?」
方解指了指那些紇人俘虜說道︰「不必統計什麼俘虜的數字了,讓那些紇人俘虜都聚攏在一起,圍起來,殺了之後直接清點有多少死尸就是。讓各道的郡兵動手,咱們的人在後面督促,有人違令……斬!」
「喏!」
陳定南應了一聲,問都沒問就大步往遠處走了出去。
「還……還要殺?」
駱秋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後問道︰「這……看起來肯定不止十萬人吶……」
「大人留著他們有用?」
方解認真道︰「僅僅是這些,也還沒殺夠……」
他這話才說完,遠處徐慶之一臉陰郁的走了過來,從他臉上的寒色就看得出來有多憤怒,他甚至沒和駱秋打招呼而是直接朝著方解過來,離著還有兩步遠他抬起手指著方解怒問︰「方將軍,你這樣做有沒有考慮過我雍州兵……」
噗!
他的話還沒說完,方解從身邊親兵腰畔將橫刀抽出來一刀將其剁成了兩片。徐慶之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死的如此干脆利落。那兩片尸體歪倒在一邊,一般大小。
方解將橫刀遞給親兵,看著徐慶之的尸體回答︰「沒有」
然後他對駱秋淡淡的笑了笑︰「現在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