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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解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的是很漂亮的幔帳,有些熟悉,然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鼻子里鑽進來,直接進了腦海,將那種昏昏沉沉的疼痛感驅趕走了一些。
「這是什麼味道?」
方解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問的這個。
所以坐在最遠處的項青牛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撇了撇嘴︰「唉,賭輸了……我以為醒來第一句話應該是問羅耀死了沒……你居然問的是什麼香!」
坐在他身邊的沫凝脂卻挑了挑眉毛,稍顯得意。
「這是西域怡香,一種生于極寒之地樣子很乖巧的小花。」
解釋的聲音來自桑颯颯,她站在窗口,听到方解的問話後回頭說了一句,然後又將視線轉回窗外。看起來,方解醒過來似乎沒有給她帶來什麼驚喜,她依然那樣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樣。
「這香味很棒。」
沐小腰扶著方解坐起來,他揉了揉眉角歉然笑了笑︰「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沒有人責怪他,屋子里的笑意那麼溫暖。
「我睡了多久?」
方解問。
「四天」
沉傾扇回答︰「或是你內勁近乎耗盡,身體都變得僵硬冰冷起來,是小腰這幾日每隔半個時辰就用溫水幫你擦拭身子,唯恐你身子一直冰冷著再也醒不過來,從今兒早晨的時候你身子開始回暖,大家這才放心了些。」
方解沒有說謝謝,因為他知道謝謝這兩個字對沐小腰不必說,若是說了,反而讓她不適。
沐小腰的臉微微一紅,撇了撇嘴︰「還說我,也不知道是誰在這屋子里四天四夜都沒有出去過,連澡都不去洗。」
沉傾扇將頭轉向窗外︰「也不是一個人。」
方解笑了笑,想活動一下才察覺被子被什麼壓住了,看了看才發現是完顏雲殊趴在床上睡著,睡的很熟,嘴角上還掛著一絲口水。
「她一直撐到昨夜里才扛不住了睡下,她不懂修為和我們比不得,這會睡的正香甜。」
沐小腰微笑著說道。
方解小心翼翼的起來,然後伸手在完顏雲殊脖子上點了一下,完顏雲殊嘴里哼了一聲隨即睡的更深沉,方解緩緩起來把她抱上床拉起被子蓋好︰「現在有件最重要的事求你們幫忙,其他的事和這件事相比都不算什麼。」
「什麼事?」
沉傾扇問道。
「你們都去睡覺。」
方解嘴角微微上揚︰「我已經睡了四天四夜,你們卻熬了四天四夜,都去睡覺,不管有什麼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等到你們睡醒了再說。」
「好」
沉傾扇干脆利索的點了點頭,對方解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她先走,幾個女人都跟著走了出去,沒有人拒絕。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什麼客套,她們幾個人臉上的疲憊濃到讓方解的心都在疼。
「別看我!」
項青牛擺了擺手︰「道爺我不是你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妞兒,你不醒她們睡不著。道爺這幾天吃的下睡的香,只是偶爾過來看一眼。無聊的時候還去茶樓听了段評書,去燕子樓吃了一道醉魚一道獅子頭。別說道爺不夠朋友,道爺知道你這家伙肯定死不了。」
方解笑了笑,舒展了一體發現手腳還是有些僵硬,他猜測這是靈魂被羅耀從軀殼里拉出來的後遺癥,估計要好一陣子才能恢復過來。回想起和羅耀決戰最後時候的那一刻,方解心里就一陣發寒。
這寒冷不僅僅是來源于羅耀最後將他的靈魂從身體里拉出來的那種恐懼,還包括那個突兀出現的黑影,瞬間吞噬了羅耀的修為然後抱著羅耀的靈魂縱掠而去。那個人的身法之快令人咋舌,而方解記憶最深的則是那個人的眼神。
很陰冷,似乎是在告訴方解,我還會回來的。
方解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記住那個人的臉,不,確切的說是他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印象最深的只有那雙眼楮,陰寒冰冷,帶著一股子讓人無法適應的狠戾。這種眼神,方解幾乎沒有在人的眼楮里看到過,更像是一頭瞄準了獵物的野狼。
「那天最後發生了什麼?」
方解指了指門外,示意出去走走。
項青牛起身,從懷里模出必備的糖果塞進嘴里一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羅耀弄出來的那個界忽然自己打開了,我們便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到近前的時候只看到你躺在地上昏迷著,不遠處有一顆人頭,殘缺不全,讓人辨認了一下,依稀還能看出是羅耀的模樣。」
「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方解追問。
「沒」
項青牛搖了搖頭︰「只有你和羅耀的人頭,怎麼,還有其他人?」
「沒有」
方解沒有說出那個人出現,他甚至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現在回想起來,方解連自己的靈魂被羅耀拉出來這樣的事都有些不確定,似乎是幻覺一樣。他知道佛宗有一種致人迷亂失去神智的修行,在那個時候羅耀一直在說話,而方解知道自己確實因為羅耀的話分神了,之後發生的一切,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方解無法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許羅耀真的是用了將他靈魂拉出來的手段,也許那只是中了羅耀的幻術之法。越是仔細認真的去回想,方解越覺得那天發生的事太過離奇,離奇到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是真的。
也許所謂的靈魂出竅只是自己陷入了羅耀的幻術之中,然後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解開了界。
也許那個吞噬了羅耀修為的人根本就只是個幻想,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過。
「想什麼呢?」
項青牛問。
「我在想,羅耀就這麼死了?」
方解喃喃了一句。
項青牛撇嘴︰「你是想讓我夸你牛-逼嗎?」
……
……
醒過來的第一天,方解好像什麼事都不想做,只是和項青牛在院子里走了走,談了一些那天的事。但項青牛知道的確實不多,因為他當時被擋在金剛界外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看到。項青牛離開之後,方解就站在枯湖邊發呆。
湖水在羅府里漫卷而過,重新流回湖里的不多,水只有原來湖面的五分之一高。那個被金剛界壓出來的深坑被水填滿,已經看不到了。但金剛界下沉時候將地面壓出來的裂縫還在,羅府為中心幾乎近百米之內的所有房屋都被摧毀滿目殘垣斷壁,由此還能看得出來當日那一戰有多慘烈殘酷。
站在湖邊,方解的視線緩緩掃過四周的廢墟。
遠處,一道斷牆邊,有只不知道是誰家的狗在嗚嗚的叫著,也許是因為失去了家所以悲傷,也許是因為前幾日那場慘烈被它看到所以一直沒有從恐懼中恢復過來。
因為方解提前讓黑旗軍士兵疏散了羅府附近的居民,所以倒是應該沒有無辜百姓死亡。不過按照方解的吩咐,黑旗軍的士兵依然在廢墟中搜索,查看是否有沒有離開家的百姓被掩埋在廢墟之下。
方解在決戰之前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大的摧毀,幸好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他提前下令將百姓疏散,不然傷亡肯定不小。
看著這滿目瘡痍,方解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時的場面。電影一樣一幕一幕飛快的劃過,但每一幕都格外的清晰。記憶變得模糊難辨是從羅耀進入金剛界開始的,因為方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被羅耀迷惑了。
羅耀說了很多很多話,方解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可那些話,未必不是羅耀的手段之一。
那一天,真實的有些虛幻。
沉傾扇沐小腰她們都回去睡了,方解沒有去打擾她們。方解的煎熬只是那一日,而她們的煎熬卻又延續了四天四夜。他只是站在湖邊,看著四周的場景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事,或許,過去之後所有事都能稱之為故事了。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陳孝儒影子一樣出現在方解身後,俯身抱拳叫了一聲大將軍。
「傷亡如何?」
方解嗓音低沉的問道。
「騎兵及時往外圍撤了撤,損失不算太大,士兵損傷了三百余人,大部分死于那些從各處趕來的修行者之手。其中三品武者損失了四十幾個,四品二十幾個,五品以上八品以下的損失了十幾個。」
「到現在,統計得來的數字是,百姓死了十六個人,大部分是阻攔那些刺客的時候拼斗中誤殺的。房屋倒塌了兩百多間,沒有查到廢墟中有人。」
「那些刺客呢?」
方解問。
「回大將軍,刺客一共死了一百六十七人,其中有十幾個人修為在八品以上。九品以上的,竟是有九人之多,屬下在大內侍衛處的時候,都沒見過這麼多九品高手。不過那時候屬下位卑,見不到大內侍衛處的供奉們。」
「有活口嗎?」
方解繼續問。
陳孝儒搖了搖頭︰「一個活口都沒有,因為當時拼斗的很激烈,所以下手不容留情。後來您突然出現,沉姑娘她們和道尊項青牛都去救您,驍騎校的人也全都回撤布防,所以剩下的幾個刺客得以退走,屬下辦事不利,請大將軍責罰。」
方解擺了擺手︰「你們護我心切,做事稍有些紕漏也在所難免……雍州是否按照我的吩咐已經封鎖各門?」
「是!」
陳孝儒垂首道︰「已經五天沒有開過城門了。」
「明天再關一天吧。」
方解語氣平淡的說道︰「有句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那天那麼多人趕著來看我,我總不能不回個禮。各家人等的心驚膽顫的,也該讓他們都踏實些了。傳我的軍令,讓夏侯帶飛獅軍今夜開始拜訪諸家回禮,到明兒日落之前務必都拜訪完。」
「喏!」
陳孝儒抱拳垂首。
「另外……」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放消息出去,羅耀從京城逃回來,意圖休養傷軀東山再起,但被各家高手圍剿,只是沒想到羅耀傷重卻依然有山虎之威,盡屠各家……派人用千里加急往京城送一份奏折,就說羅耀及其雍州殘部已經被我黑旗軍剿滅,請朝廷封賞有功將士!名單我已經擬出來了,回頭到我書房取。另外……西南諸道余亂未平,南燕賊子依然有覬覦雍州之心,紇人殘部作亂南疆,所以,黑旗軍將軍方解請旨,率軍肅清西南諸道羅耀余孽,南伐偽燕,蕩平蠻夷!」
「喏!」
陳孝儒大聲答應,心里對方解越發的敬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