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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沐府的下人把青牙和白眉的兩顆人頭放在托盤里膽顫心驚的送上來,沐廣陵的臉上終于沒有了那種似乎從來不曾消失過的和善。他將托盤上蓋著的布掀開看了看,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退出去。
「真是好大一份禮。」
他看了方解一眼,將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方解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和善,他略微有些靦腆的說道︰「這禮物也不知道合不合寧國公的心意,不過料來倒是應景兒。若非機緣巧合也不好弄到呢,往日里就算我想也沒這機會,偏偏我要離開的時候這兩樣東西自己出現了,真巧。」
「鎮國公好手筆。」
沐廣陵沉默了一會兒,臉上再次露出笑意︰「這樣的小禮物如果鎮國公喜歡,我倒是願意回送你幾件。我最是喜歡結交天下豪杰,所以府里一直住著不少願意和我結交的好朋友。如果鎮國公願意,可以多取些。」
方解搖了搖頭︰「我只喜歡送上門來的。」
話題到了這,似乎已經很明顯了。在這麼和和氣氣的聊下去已經不可能,即便是有真君子之稱的沐廣陵也不可能再保持那副和氣模樣。已經見了血出了腥味,哪里還有什麼初見的美好?
「我欣賞年輕人的自信……」
沐廣陵笑了笑說道︰「自信是好事,如果沒有自信也不可能有大成大就。鎮國公在大隋西南的事我也多有耳聞,從不吝嗇揮舞一下手里的刀子。只是那畢竟是在大隋西南,這里的東西未必是刀子夠快就能管用的。」
方解道︰「我這個人很被動,總是喜歡等著別人先做什麼然後再想辦法應對,這是缺點,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我對東疆不熟悉,所以回去的路上也許會遇到點艱難坎坷,只好提前預備下鐵鏟,要是遇到了溝就填了,遇到了坡就鏟了,要是什麼都遇不到一路坦途,這鐵鏟也沒什麼用。但不能因為幻想著路上全是坦途所以就不帶鐵鏟了,對吧?」
沐廣陵道︰「東疆的地勢不太好,溝溝坎坎的挺多。一把鐵鏟只怕不夠用呢,萬一鏟到了石頭把鐵鏟崩壞了可怎麼辦?」
「沒關系。」
方解悠然道︰「溝溝坎坎的再多,我只鏟繞不過去的。就算鐵鏟鏟到了石頭,鏟子壞了,石頭也會壞。」
沐廣陵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即冷冷笑了笑。
方解道︰「我相信凡事都有緣故,如果石頭有靈智知道鐵鏟的堅硬也不會貿然去攔路,更何況,現在東疆正是需要積累石頭蓋房子的時候,石頭少一塊,房子就會缺一角。我只是個過客,路過這石頭房子的時候若是主人友善請我喝杯茶,我會記得他的好。若是主人覺得可以欺生,其實鏟子就算崩壞了,也能打人。」
沐廣陵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後說道︰「鎮國公的意思是,只要石頭不去找鐵鏟的麻煩,鐵鏟自然不會主動去踫石頭。」
方解微笑︰「念著對方一點好處,日後再相見不至于冷了場面,不是嗎?」
他這話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告訴沐廣陵,你在東疆的實力就算再大,我也不是隨便任你欺凌的軟柿子。如果你非要硬踫硬的來一下,就算我離開東疆不順利,你手下人也少死不了。現在你正是準備起兵的時候,手下高手死的多了,你難道就不心疼?
「可是……」
沐廣陵看著方解說道︰「鎮國公前陣子似乎剛剛把我準備蓋房子用的一塊大石頭搬走了,而且我再想搬回來也不可能,沒有這塊大石頭,我的房子就不好蓋起來。」
方解知道他說的是北遼人,沐廣陵謀劃了那麼久,想讓完顏康取代完顏勇成為北遼大汗,進而控制北遼族那數萬寒騎兵,這就是他所說的那塊被方解搬走了的大石頭。
「那塊石頭再大,也終究只是一塊石頭。而寧國公要蓋的房子更大更大,缺了這一塊,可以從別的地方找來另一塊。」
方解道︰「我今兒來府里拜訪,本來就是想跟寧國公道謝……寧國公如此好客,真是讓我心中感念,這是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如何對待客人還真是一門學問呢。我回到西南之後,若是有朝一日寧國公也去那邊做客,又或是將來在中原相遇,今日寧國公的待客之道必然給我很多啟發,將來我也會照搬來做,不能失了禮數。」
這話更明顯不過,方解的意思就是,你如果非要在東疆難為我,那麼以後你進入中原,黑旗軍就是你的敵人。
方解道︰「我這次帶著的人不多,所以身邊要是少了一個人也會特別明顯,看到身邊人少了,我就會傷心,少一個都傷心。」
他看了沐廣陵一眼,笑了笑道︰「打機鋒著實的沒意思,我喜歡比較直接……寧國公如果覺得可以留下我,盡管來試試就是了。如果留不下我,將來到了中原,我也會想辦法留下你。」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沐廣陵道︰「而且在東疆,也沒人能威脅我。」
方解聳了聳肩膀︰「我也不喜歡,所以才會來。」
沐廣陵再次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搖了搖頭︰「希望鎮國公記住今日所言,日後到了中原再相見的時候,你我之間還能坐下來和和氣氣的喝杯酒。沐廣陵在東疆是沐廣陵,出了東疆進了中原,沐廣陵還是沐廣陵。」
方解起身,挽起沫凝脂的手︰「那就告辭了。」
/沐廣陵冷冷哼了一聲︰「送客。」
……
……
微微搖晃的馬車里,方解閉著眼楮休息,坐在他對面的沫凝脂一雙美眸一直盯在方解臉上,似乎想看清楚這個人臉上最細微處的特征。對于男人之間的那種勾心斗角她不懂,只是覺得好像沒有預計中那般凶險。沐府在東疆什麼實力誰都知道,方解怎麼就確定沐廣陵不敢怎麼樣?
「就這麼完了?」
她實在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完呢。」
方解笑了笑︰「只是今天的事結束了……不,只是在沐廣陵家里的事結束了。他本打算用那個什麼蓬萊宗的掌教蘇陽壓我,可那個蘇陽根本就不了解我,雖然修為不俗,但察覺不到我的無形之力,所以吃了虧。剩下那半杯酒沐廣陵喝了,雖然他喝下去沒有任何反應,但他也因此而明白我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好對付。真要是在他沐府里打起來,他未必能輕易的留下我。」
「然後呢?」
沫凝脂問。
方解道︰「他要進兵中原,將來就肯定會和我黑旗軍有所交集,此時他又沒有絕對的把握殺我,所以只好讓我離開沐府。因為他很清楚,雖然我是黑旗軍的領袖,但無論我死不死,黑旗軍都還在那。就算我死了,以後他難道就能避開黑旗軍?而一旦我死在了東疆,不管日後誰統領黑旗軍,都會給我報仇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要想控制住黑旗軍,這是必須做的事。」
沫凝脂揉了揉眉角嘆道︰「你們這樣的人,真累。」
「想的不多就是輸。」
方解笑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輸就是死。」
「那你的意思是,半路上沐廣陵還會派人來找你麻煩?」
沫凝脂問。
「沐廣陵就算不會,那個沐閑君也會。」
方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這個人的修行之心已經被我破了,除非他殺了我,不然以後修行上再想有進境難如登天,對于一個心高氣傲被人稱為東疆第一才俊的年輕人來說,如果以後再也不能更進一步是何等的痛苦?」
「你當初要是沒在他心口衣服上刺一個洞,是不是他就不會追上來?」
沫凝脂道︰「你性子太霸道,不肯低頭。當時若是稍稍讓一步,沐閑君也不會將你視為生死仇敵。」
「不啊。」
方解笑著說道︰「當時在沐閑君心口上刺那一下,就是為了讓他今天可以追上來。如果他不追上來我怎麼抓一個擋箭牌?沐府里高手如雲,而沐廣陵本身的修為已經讓我忌憚了,想抓沐閑君,只能讓他自己送上門來。」
沫凝脂一怔︰「你竟是在那個時候,就在謀劃退路?」
方解笑道︰「哪有那麼晚,我來之前就在想退路了。只是來的時候對東疆不了解,到了之後才逐漸確定下來。」
「被你這樣的人算計上……」
沫凝脂輕輕的嘆了口氣︰「會很難受吧?」
方解伸了個懶腰道︰「我來只是為了北遼人的事,如果沐府的人當我沒來過,自然什麼事都沒有,可他們不願意當我沒來過,所以這些算計都是他們自己找的。」
「那兩個人是誰殺的?」
沫凝脂問。
「散金候的人,貨通天下行能做到貨通天下四個字,怎麼可能沒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實力?況且,散金候他自己的修為,只怕也不弱于沐廣陵。殺那兩個人對于貨通天下行來說,真算不上什麼難事。我讓散金候跟著我來,就是因為這一點。」
方解道︰「我這個人想的太多,所以敵人能替我想的就不多了。」
……
……
東鼎城
沐閑君痛苦的看著自己心口的衣服,這件新衣服上根本就沒有那個洞,可他卻分明看到了那個洞,他的眉頭皺的很緊,就好像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楚似的。
「師父」
他喃喃道︰「我的修行心破了。」
「我知道」
坐在他對面的蘇陽微微嘆了口氣︰「你和為師都犯了同一個錯誤……你以為你比他強,我也以為比他強,或許事實上,你確實比他強,我也確實比他強,但因為我們以為比他強,所以倒是他更強了。」
這話很拗口,但就是事實。
「如何修補修行心?」
沐閑君輕聲問。
「忘記。」
蘇陽回答︰「忘記是什麼毀了你的修行心。」
「怎麼能忘?」
沐閑君伸手在自己的心口上撫模了一下︰「這里很疼,所以不能忘……師父,助我殺了他,求你。」
蘇陽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公爺不會答應的。」
「你不會告訴父親的,不是嗎?」
沐閑君看向蘇陽︰「今天的沐府是沐廣陵的沐府,明天的沐府是沐閑君的沐府,為了蓬萊宗,師父你不會拒絕我,對嗎?」
蘇陽一怔,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好吧,我去腳上周長眉,只怕……他比你還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