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或許已經窺破到了某種層次的修為之力,即便是楊堅,在面對勝屠這最強一擊的時候也顯得沒有什麼辦法。雖然他沒有如普通士兵那樣被屠天剝離身軀,但卻很難從這種環境中掙扎出來。
楊堅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他心里蔓延出來。自從他走出陵墓,帶著那支無敵的軍隊離開長安之後,他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有多強大,知道當下這個江湖已經沒什麼人可以威脅到自己。
但是今天,勝屠真的已經威脅到了他。
即便在初交手的時候,勝屠詭異的修為確實讓楊堅受了傷,但楊堅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傷,他現在的身軀已經早已超月兌出普通人的範圍,連心髒都已經不再是致命之處,他還懼怕什麼?
現在
這威脅不是來自于對他身體某一處的打擊。
而是一種……徹底的摧毀。
楊堅拼勁權利的抵抗的著那股威勢,完全沒有精力分心去看勝屠。如果……如果勝屠現在還有余力的話,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殺楊堅。
可是,他沒有。
屠天
讓楊堅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而對于勝屠來說何嘗不是一樣?發動如此逆天的修為,他自己要面對的痛苦也一樣的巨大。如果勝屠現在還能在聚集起能殺死楊堅的力量,他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現在兩個人都在拼盡全力,誰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而能左右戰局的,似乎是個外人。
大自在
他在察覺到不妥之後立刻遠遁,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性格,他才能在經歷過那樣大的變故中活下來。無論如何,在某些地方相比,不管是大輪明王還是楊奇,都遠比現在的楊堅和勝屠要強大的多。
所以,大自在應付面前的事似乎並不艱難。
勝屠的屠天威力再大,也終究有個範圍。而大自在最大的優勢之處在于,他可以利用地勢。所以他比楊堅更容易應對,因為他可以清晰的知道屠天的範圍有多大,自己應該在什麼樣一個安全的位置。
此時,看著陷入泥潭一樣不能自拔的兩個人,大自在忽然有一種沖動。
「真的很想一口氣干掉兩個啊……」
他像是自言自語。
虛空之中,似乎有人在听。
「我只是想想而已。」
大自在聳了聳肩膀,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解釋。他看了一眼楊堅,又看了一眼勝屠︰「雖然真的很好奇為什麼要那樣做,但我不會拒絕就是了。我自然清楚不能把兩個人都殺掉,雖然我很想那麼做。」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盤膝坐下來。
雙手緩緩的按在地上。
「勝屠給這一式修為取名叫屠天,還真是心夠野……也許,更是無知者無畏吧?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天,卻以為可以屠天……如果天可以屠,哪里會等到他來做?當初的桑亂,大輪明王,後來的萬星辰,楊奇……天如果真的可以屠,這些人已經把天屠了幾百幾千次了吧。」
按住地面的那一刻,遠處的勝屠身子忽然劇烈的顫了一下。
也正是在這一刻,楊堅的壓力頓時一輕。他轉頭看向大自在,就好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這個眼神,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在征戰天下遇到危險的時候,看萬星辰就是如此。在他垂暮老矣卻不想死的時候,看萬星辰也是如此。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某些時候竟是如此的脆弱。
楊堅不會察覺到自己眼神里的東西,也不會審視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但大自在會。雖然隔著很遠,但是大自在卻看清了楊堅的眼神。于是,大自在笑了,笑的那般得意。
……
……
勝屠突然想哭
他從來沒有哭過
自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記得自己曾經為什麼事哭過。進了羅耀府里,成為左前衛的一個將軍之後,他更明白眼淚對于男人來說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一個女人,還可以靠眼淚來挽留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眼淚只能讓人輕視。
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或許是很舒服的事。
他不是沒有想到過大自在會介入,自從大自在去了柳州城見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戰自己將面對兩倍的困難。他現在的困局還是來源于對敵人的不了解,如果他知道大自在可以利用地勢,一定會想到別的法子。
他以為可以將大自在和楊堅都困在他的屠天里。
但大自在逃離的太快。
很顯然,大自在對于危險的預知,遠比楊堅要強。
此時,他已經失去了對地的控制。其實所謂屠天,是將屠人,屠地糅合在一起的修為。現在地勢被大自在破掉,三去其一,這屠天也就算被毀了。失去了一部分威力的屠天,對于楊堅這樣的人來說已經不能徹底壓制。
楊堅試著往前邁了一步,發現可以移動了之後心里的那種喜悅立刻涌了出來。雖然這一步邁出去對他來說很艱難,可是能移動,就說明屠天的威力已經逐漸在減弱。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大自在,忽然有些慶幸,如果不是在今日決戰之前大自在找到自己,那麼今日這一戰自己能贏的輕松嗎?
一開始的移動很不容易,楊堅每一步邁出去,腳上都如綁了一座大山似的。隨著大自在對屠天干預的越來越大,楊堅的步伐也越來越大。幾分鐘之後,他已經能正常行走。
隨手將丟在地上的大槊撿起來,筆直的走向勝屠。
「你說……」
楊堅一邊走一邊對勝屠說道︰「時勢造英雄,朕沒覺得這話是錯的。現在的你,何嘗不是時勢造出來的?如果不是這天下有亂,你這樣的人還不過是羅耀手下一條狗而已。現在主子死了,狗披上了人皮……但骨子里,還是狗。」
現在不能動的,是勝屠。
他才是屠天的掌控者,可是現在卻被人竊取了這個地位。
楊堅已經距離他越來越近,他甚至可以看清楊堅臉上的不忿和惱火。可是,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非常的奇怪。
楊堅可以在他的屠天里大步行走,可是……他卻不能!按照道理,即便大自在控制了地勢,可屠天還是他的屠天,連楊堅都能自由行動了,他為什麼不能?一想到這,勝屠的心就忍不住的狂跳起來。
就在楊堅從恢復自由到現在這短短的片刻,勝屠想了很多很多。
而楊堅從能行走開始,第一件事不是用修為之力遠距離擊殺他,而是選擇將大槊撿起來朝著這邊過來,這也絕不是簡單的一件事。從這些,勝屠可以推測到很多東西!
第一,楊堅恢復了自由,他沒有。這說明大自在對屠天的干擾很強,強到已經可以反客為主,連屠天的主人都控制了,然後釋放了楊堅。既然如此,那大自在為什麼不能讓楊堅恢復一些修為之力?這個時候,遠距離擊殺勝屠並不難,因為勝屠已經是失去自由的那個人了。
第二,如果這是大自在控制的,那麼大自在肯定有他的打算。這個打算,絕不是要殺他勝屠!如果是,大自在何須這樣麻煩?直接殺了他,或是讓楊堅遠距離擊殺他都可以,為什麼要讓楊堅意識到自己不能遠距離殺他而必須撿起那根重槊?
第三,現在楊堅恢復了自由以為他可以殺勝屠了,這是大自在給他的感覺。楊堅顯然還沒有想到這一層,那是因為楊堅對屠天不了解,對大自在也不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大自在的目的是誰?
難道是楊堅?
想到這里的時候,勝屠的臉色已經變了。
而楊堅看到勝屠的臉色變了,以為他是怕了。
只有遠處,大自在的臉上依然帶著自信得意的笑。
「楊堅不懂,就連勝屠自己都不是很懂。」
他自言自語道︰「這屠天,其實已經是一種界……勝屠驟然提升了自己的修為,可認知還沒有到相同的層次。他雖然感悟到了界,卻不理解什麼是界,以為這是一個威力巨大的殺招而已。如果他懂,就不會被我反而控制了他的界。要知道……界,是施展者的界,施展者就是界中的神。」
沒有人回應他,但他還是繼續在說。
「勝屠的界還不完善,我才能以地勢侵入進去奪權。而楊堅對于界更是沒有任何理解,他就是一個貧苦的農民忽然得到了數不清的財富,才開始懂得怎麼去花錢,不懂得用這錢做本錢繼續賺錢。他得了萬星辰一半的修為,就以為天下無敵……他哪里懂界?所以絲毫也沒有察覺到,他能動,是我在讓他動。」
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手法。
「接下來是好戲咯……」
大自在笑了笑,眼神里那般的得意。
……
……
楊堅拎著重槊走到勝屠面前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他一臉的汗水,臉色很白顯得格外虛弱,可是他卻很高興。因為他能動而勝屠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
「你注定了只是個陪襯。」
楊堅說。
他舉起重槊,沒有再猶豫,狠狠的刺向勝屠的心口。
勝屠的心在狂跳,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可他不知道,這事是什麼,如何發生。
重槊筆直的刺下來,戳進了勝屠的胸口。
就在這一刻,勝屠忽然覺得自己身體里有一股內勁恢復過來,然後不由自主的順著重槊涌了出去,如一條毒蛇,順著重槊迅速的鑽進了楊堅體內。這變故太突兀,楊堅沒有絲毫的反應!
的一聲!
楊堅被那股內勁震的倒飛了出去,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而勝屠在自己毫無能力控制的情況下擊飛了楊堅,下一秒,眼一黑向後倒了下去,瞬間就是失去了意識。
遠處,大自在迅速的掠了過來,伸手按在勝屠的額頭上,顯得那麼激動︰「又一個……又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