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疆
早晨的太陽似乎是不想錯過人間的每一秒精彩,所以輕輕揮手驅散了淡淡道雲層。它在等待著這里的最重的一場戲開演,或許連它都知道這場戲不容錯過。但是,也許它會受不了這場戲的血腥。
所有騎兵已經整裝待。
「所有步兵就都交給你了。」
方解看著吳一道說道︰「小心身後,雖然暫且和沐廣陵和魏安都談的差不多,但這兩個人都不穩d ng。」
「臣謹記。」
吳一道垂。
方解翻身上馬,有些懷念自己的白獅子渾沌。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把渾沌留在了桑颯颯身邊。長安城風起雲涌,白獅子是最後一個選擇。如果到了桑颯颯和已經產下兒子的吳隱玉必須靠白獅子月兌身的時候,那麼長安城的局勢只怕就難以控zh 了。
方解沒再多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大軍開拔。
號角聲嗚嗚的響起,馬隊開始進。
塵煙蕩起,漫卷雲天。
「燕狂到哪兒了?」
方解問。
廖生回答︰「前天來的消息,燕將軍的隊伍現在已經過了山海關,不過那東西太大太重,而且運輸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的,一旦有個不妥當沒準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再加上沐府的人信不過,所以燕將軍走的路線是出山海關之後沿水路南下,避開沐府的軍隊。這樣走就是繞了一個大圈子,至少還有走上差不多一個月。」
方解在心里默默的計算了一下時間,現或許有些趕不及了。
他到鳳凰台,最慢也只需要七天而已。這之後有二十幾天的時間和萊曼的大軍交戰,萬一萊曼軍中有什麼不可預料的東西,戰事必然緊張。那隕石的威力在于克制萊曼本身的特殊能力,還有屠神火槍手的威力。
決戰之際,不能少了它。
可是,這東西確實太危險。
急不來。
「派人去告s 段爭,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必須把隕石裝船。二十天之內,務必送到鳳凰台。」
「喏」
廖生應了一聲,但他知道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那東西太重,一般的大船根本無法承載。除非……除非調用方解的大龍舟。可是大龍舟走不了內6小河,距離鳳凰台二百多里的地方必須停船靠岸。
那二百多里,對于運送隕石的隊伍來說也是不小的挑戰。
時間上,真的太急迫了。
廖生甚至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方解對那個隕石的作用如此篤定。那東西在大軍開拔之前都沒有現,一現方解就格外的重視。但廖生沒有懷疑過方解的命令,他知道,方解認為重要的東西絕不會有什麼問題。
黑旗軍現在上上下下,就有一種這樣的氣氛。
方解說的,不會錯。
「終于要和那個叫什麼什麼曼的鬼東西交手了。」
項青牛一邊催動坐騎一邊笑著說道︰「來的時候,你說東疆之戰沒準要打上幾年。我還真是有點擔心,幾年不回家,萬一煙織把我忘了怎麼辦。現在看來,如果順l 的話用不了三五個月就能結束這一qi 了。」
方解听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項青牛這個家伙,以前看到漂亮女孩子就躲開,現在終于開了心竅。
「我在長安城的時候說,這一戰最少要打上兩三年,是故意那麼說的。」
方解道︰「長安城里有些人知道東疆的戰事不好打,但他們不知道東疆的戰事怎麼打。所以他們雖然時時刻刻防著我回去,卻最終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本來他們在暗處我在明處,但現在位置已經換了。他們不知道東疆生的一qi ,但我卻對長安城的事一直沒有放松。」
「那麼嚴zh ng?」
項青牛問。
方解點了點頭︰「我比你還要急。」
項青牛想了想也對,自己在長安城有個沒過門的媳婦。而方解的老婆,兩個孩子都在長安。
「你怎麼就放心把她們留在那的。」
項青牛有些著急道︰「你明明知道你一旦離開長安城就不會太平無事,怎麼就那麼大的心!要是我,肯定要帶上她們同行。」
方解笑了笑︰「我要說指望著對手遵循禍不及妻兒的道義你信嗎?」
「呸」
項青牛問︰「你有安排?」
「有」
方解點了點頭,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擔憂。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自己的擔憂,因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大軍的士氣。
「我一直想問你。」
項青牛忽然問了一句︰「你理想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方解愣了一下,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
……
「我理想中的世界,其實很簡單。」
項青牛騎著馬晃悠著腦袋笑著說道︰「曾經我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就想,未來我最想要的日子是什麼樣的?那個時候簡單啊,就想著每天早晨多是被食物的香味香醒的,每天有肉吃。有沒有新衣服穿都無所謂,關鍵是要吃的飽吃的好。後來我開始修行,我想的是能像二師兄那樣仗劍天涯,走到哪兒都帶著一股子牛逼範兒。但是,走到哪兒都用不著我出手,因為天下清平,人人安樂。」
他笑著問方解︰「怎麼樣,我是不是一個很有境界的人?」
方解跟著笑,項青牛理想中的世界,其實是每個人心中的世界,都一樣。
大家想的都是,這是一個和平的美好的,沒有戰爭的世界。每個人不需要為了吃飽飯穿暖衣而心碎,有公平的環境。這樣的願望其實不復雜,可是太宏大。不管是任何一個人,就算再強大的偉人,都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足。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這樣一種人。
某某偉人做過什麼啊?他就是個垃圾就是個混蛋。要不是因為他,社會最起碼進步一百年!就是因為他,咱們才和某某國有那麼大的差距!他們根本就不去了解那段歷史,根本就不去往深層次的考慮那段歷史生的事中,一些決定一些策略是為什麼出現的。
他們只是覺得,自己看穿了一qi 。
其實,他們都是狗屎一樣的東西。
所以,以他們的智商也根本想不透徹那些特殊的歷史時期特殊的歷史事件,是為什麼生的。
方解知道,自己也無法做到讓所有人都滿足。這根本不可能。
打一個比方,按勞分配。
听起來公平吧,可是這個世界不缺少偷奸耍滑的懶人,干得少還想拿得多。只要拿的少了,他們就會叫囂不公平。方解願意給所有百姓一個公平的環境,可是現在中原這片天下,拋開那些世家大戶的人不說,就算是百姓真的沒有人罵方解?
怎麼可能。
王家有十口人,所以分了十口人的田地。劉家有五口人,分了五口人的田地。劉家的人不滿意,為什麼?憑什麼?十口人是一家,五口人也是一家,為什麼不按照一家來分田,為什麼按人口算?
王家的人會想,為什麼劉家是一家,但是交五口人的賦稅,憑什麼不按照一家來交賦稅?
方解追求的,只是想讓大部分過的還好。
可是方解深知,最不可能滿足的就是人心。
項青牛眨巴著眼楮,等待方解的回答。
「你理想中的世界什麼樣?」
他又問了一遍。
「我?」
方解笑了笑,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他說不出來,也無法相信的描繪出來。那本就是一種虛幻,如果把追求虛幻告s 別人,會引來別人的恥笑。方解不怕別人的恥笑,他怕自己的努力到頭來是一場空。
「人太復雜。」
答非所問。
所以項青牛有些不明白,方解到底在想些什麼。
項青牛試著讓自己變成方解,去想一下方解理想中的世界是個什麼模樣。他仔仔細細的用盡力氣的去想,卻現所有能想到的東西都很膚淺。然後他忽然覺得,方解活的真他娘的累。
所以,他用可憐心疼的眼神看了一眼方解。
「有時候我就想不明白,明明你沒有多大,為什麼你總是會有一種經歷過幾千年往事的滄桑?就好像你已經活了很久很久,比桑亂還要久,所以你心里裝著太多太多的事。而這些事,說出來也沒人理解。」
項青牛道︰「是這樣嗎?」
方解笑了笑,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告s 自己,管他呢。正如他對吳一道說的那樣,他不可能不背負罵名。也許十年之內人們會覺得他給予了百姓太多好處,但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呢?只怕罵他的人比崇拜他尊敬他的人還要多。
我盡我所能,便是問心無愧。
本來,方解就不欠所有人什麼。
也不欠這個世界什麼。
但是最可悲的是,一旦他做不好,所有人都會覺得,方解欠他們的。
「也許我真的活了幾千呢?」
他笑著回答。
項青牛仔細看了看方解,然後搖頭︰「你?要是活了幾千年,一直到前些年才能修行,你也真夠悲催的。」
方解撲哧一聲笑起來,點了點頭︰「這麼想還確實夠悲催的。」
「你猜我是怎麼想的,回去之後。」
項青牛問︰「我會怎麼生活?」
方解想了想,回答︰「生孩子玩兒唄。」
項青牛臉一紅,用一種這他娘的都能被你猜到的眼神白了方解一眼︰「論修為來說,我不敢說比你強。論成功來說,我自然更不能和你比。就算是比比生孩子,我已經起步晚了……所以,我打算後來者居上。」
方解道︰「生一堆孩子,給他們穿上小小的道袍,走路好像小鴨子一眼歪歪斜斜的……前面一個好像大胖鴨子一樣的道尊領路,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哈。」
「對了」
項青牛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和沫凝脂,到底怎麼回事?」
項青牛回頭看向沐小腰,沉傾扇,沫凝脂她們三個那邊。那三個女人乘坐的是馬車,看不到她們。
「沒什麼。」
方解搖了搖頭。
他不敢去想什麼,因為自己現在欠下的債夠多了。他不欠天下人的,卻欠自己女人的。沫凝脂對他的感覺方解現在不是不了解,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去享受那樣一個出眾的女人的喜歡。
「你總是想的太多。」
項青牛忽然老氣橫秋的說了一句︰「你覺得遠離是對她好,又怎麼知道遠離對她來說不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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