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峰回路轉，水落石出
八月的天氣極為酷熱，似火驕陽盡情地揮灑著光熱，烘烤得地面上的一切似乎都蔫了。
但程鵬和白羽所在的小丘之上卻是一片嚴寒，冰雪覆蓋了大地，白雪皚皚之中對峙的兩個人身上很快就落滿了雪花，看起來仿佛雪人一般。
以他們的功力，要驅散身上的積雪是輕而易舉的，但此刻兩個人卻都不敢動。
從戰斗開始到現在，他們之間第一次產生了先天高手比武時候偶然會出現的「氣息感應」。
所謂氣息感應，便是雙方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感覺到對方的心態，感覺到對方精神上的任何破綻。
這種情況玄妙難言，但卻極為凶險，在這種情況下，戰斗雙方根本不可能再有試探或者留手，而且一出招就必定要全力以赴，否則死的必定是自己。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一次交手，就要分出勝負了。
勝者生，敗者死，抑或同歸于盡，不會有其它結局。
不知道為什麼，程鵬卻突然放松了下來，他不再橫著三叉戟嚴陣以待，也不再竭力催動冰玄勁提升氣勢，就那麼松松垮垮地站著，注視著這個強大的對手。
沒了罩紗斗笠，白羽的相貌自然一清二楚。
她看起來和傅君婥頗有幾分神似，但更加冰冷，仿佛一點點人間的氣息都沒有，如果說傅君婥是個氣質悠遠冰冷的美女，白羽就是悠遠冰冷到連「美女」這一點都會被人下意識地忽略——雖然仔細看去，她的美麗並不遜于傅君婥。
她的皮膚非常的白，白得就連嘴唇都看不到絲毫血色，但一頭長發卻黑亮柔順，足以去做洗發水的廣告。
她的眼楮是整個臉上唯一有生氣的部分，雖然其實這所謂的「生氣」也只是在冰冷之中偶然閃過一絲殺意，但不管怎麼說，至少讓她看起來像是個人，而不是殺人兵器。
「你的相貌真奇怪。」程鵬此刻已經進入了奇妙的狀態之中，當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口無遮攔，「你在現實中就長這樣嗎？難道沒考慮過整容？」
白羽的眼中露出了怒意。
若是處在正常狀態下，程鵬絕對不會說出這麼失禮的話，但因為惡戰和剛剛那無上天威的刺激，他目前的精神狀態多少有點問題，根本管不住嘴巴。
所以，更糟糕的話也就說了出來。
「其實仔細看看你長得還真不錯，的確沒有整容的必要——對了，你該不會已經整容過了吧？我記得韓國女人都喜歡整容的，所以你們的女明星基本都長得差不多，就跟一家子姐妹似的——當初我看韓劇，還很驚訝于這一家子為什麼姓氏各不相同呢。」
白羽狠狠地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我不是諷刺你們啊，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覺得，這種全民整容的行為有點怪異嗎？不，這已經不是怪異的問題，簡直就是病態呢！而且……」
「我！是！中！國！人！」白羽開口了，惡狠狠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如果眼楮可以殺人，此刻程鵬至少已經掛了兩三次。
如果他不是處在這種詭異的狀態下，他絕對不會說出下面的話。
「中國人？中國人為什麼要投奔高麗呢？難道你就是傳說中‘恨不生為韓國人’的那種狂熱粉絲嗎？不是我說你啊，咱們國家有什麼不好的？那邊連肉都吃不上的說——哦，現在吃得上了……」
白羽似乎被這話刺激得不輕，牙關緊咬，甚至能夠听到她牙齒格格作響的聲音，她拼命深呼吸，似乎想用這個動作來讓自己鎮定——于是程鵬的目光很順理成章地落到她正在劇烈起伏的胸口。
「身材不錯哦，非常棒呢！」他說，「是隆的吧？」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白羽的意志力，原本冷靜如冰的女劍客發出狂怒的尖叫，整個人散發出幾倍于剛才的寒氣，猶如一塊在空中飛行的玄冰，狠狠地沖向程鵬。
這一劍威力十足，卻缺乏靈氣，要用在古惑仔街頭砍人的時候大約會很趁手，但用在高手對決之中，結果只會非常悲劇。
程鵬根本就沒考慮，下意識地揮動三叉戟刺去，正抓住白羽劍勢中的破綻——事實上她這一劍幾乎處處都是破綻。
可這次形勢完全反了過來。
白羽居然根本沒躲閃，任憑三叉戟刺中自己，徑直挺劍直刺程鵬的咽喉。
血花飛濺。
兩個人影各自倒飛出去，摔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程鵬用三叉戟撐著身體，爬了起來。
「抱歉。」他一開口卻先是道歉，「我剛才的狀態有點問題。」
豈止是有問題而已！系統消息清楚地告訴他，因為受到天威刺激，他剛才陷入了狂亂狀態，若非那枚雖然等級不高卻很有用的太平符咒起了作用，將這個異常狀態驅散，只怕現在他還在胡言亂語呢。
不……也不能算是胡言亂語，只是真真正正的表里如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猶如傳說中的絕世高手月兌線王五一般。
但那位當年在一個名叫《崩壞世界》的游戲中大放光彩的絕頂高手，是個精神病患者……可也正是托了這月兌線狀態的福，原本在氣息感應之下會死拼一場的二人這次出手都沒能發揮出完全的狀態，結果避免了同歸于盡的結局。
從彼此的傷勢看來，若是剛才當真讓他們將氣勢積蓄到頂點再動手，同歸于盡將是唯一可能的結果。
雖然因為精神狀態異常的緣故影響了判斷力，不知道剛才那招硬拼的結果究竟是誰比較吃虧，但程鵬起碼可以確定自己和白羽都還沒掛。
換句話說，如果沒人認輸或者昏迷的話，那就還得打！
他道歉之後，也沒有跑過去給似乎昏迷的白羽補上一戟，而是盤膝坐下，開始運功療傷。
外傷可以不管它，但剛才那招對拼之中，他的好幾處經脈穴道都被震動，此刻人物狀態正處于「內傷」之下，不運功治療，會影響戰斗的。
程鵬坐下大約十秒鐘之後，白羽站了起來。
由于雙方氣場散去，原本籠罩小丘的寒氣已經消散，烈日之下地上的冰雪迅速融化，將原本干淨的地面化為一片泥濘。
白羽所摔倒的地方，恰巧就在一片泥濘之中。
此刻她的樣子極為狼狽︰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污泥，一身白衣也幾乎成了黑衣，連柔順的黑發上都在滴著泥水。
但她並沒有修飾外表的打算。
在《大冒險》里面，玩家們可以花費少許通用點執行「刷新外觀」的指令，這個指令既不能治療傷勢也不能修復裝備，但卻可以讓角色外觀恢復到標準狀態，驅除一些污垢——除非是特殊的染料，比方說當初溫德被人砸了一身的那種。
按說女孩子大多會比較重視容貌，可白羽顯然屬于小眾。
她看著盤膝打坐的程鵬，眼神閃爍，心中暗暗盤算。
「他看起來正在療傷，此刻行動不便，如果現在出手的話，一定能夠干掉他！」
「可如果他其實並沒有療傷，甚至根本沒有受傷，而是和我剛才一樣是在偽裝，引誘對手進攻呢？」
「哪怕就算他真的在療傷，我現在出手，真的能贏嗎？或許會因為他的反擊而同歸于盡吧？」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沒有發動進攻。
因為她突然明白，就在自己猶豫不決的時候，精神交鋒之中依然隱隱落在下風。
對于兩個玩家中的頂尖高手來說，一次戰斗的勝負不算什麼，但如果不能解決內心的陰影，卻會對日後的成長有極大的妨礙！
所以她寧可等。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程鵬睜開了眼楮。
「謝謝。」他很認真地說，「我準備好了。」
滿身泥污的白羽此刻再無那種冰山一般不可接近的氣質，看起來和普通的女玩家沒什麼區別。
不，還是有區別的。
區別就在于，她身上依然散發著陣陣寒氣。
她並沒有開口，而是攤開了左手。
紅、白、綠、藍四只小蜻蜓，正安靜地停在她潔白的掌心。
見到這些蜻蜓，程鵬眉頭一皺，覺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麼。
但面對著這四只詭異的蜻蜓暗器，他很難分心再去琢磨這些東西的出處。
這四只蜻蜓極為奇怪，明明只是機關暗器，但飛行轉折卻比真正的蜻蜓還要靈活，程鵬幾次想要將它們打落，三叉戟都揮了個空。
當然，關鍵的原因並非這些蜻蜓，而是白羽的劍。
白羽似乎根本沒有受傷一般，劍光閃爍、大開大合，施展出了極為恢弘的劍法，儼然一派大家風範。
面對著這種堂皇大氣的劍法，程鵬長兵器的優勢便發揮不出多少，連他豐富的戰斗經驗和暗金武器「剃刀之叉」本身屬性而帶來的優勢，都在漸漸被那四只要人命的蜻蜓漸漸抵消。
一時間，戰斗似乎陷入了僵局。
可程鵬要的絕對不是這樣的結果！
又一次揮動三叉戟將白羽的長劍格到一邊，卻因為綠蜻蜓的襲擊而無法趁勢進攻的時候，他心中猛地靈光一閃，想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唐門暗器！」他失聲大叫，「你用的是唐門的暗器，這是唐方的蜻蜓鏢！」
找到了這個突破點，他的思路立刻就清晰了起來，緊接著說出了第二句話。
「天！你剛剛那一招化為天威的招數，是忘情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