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鄔通之前,不少強者就來找過妖嬈,不過大部分人都與鄔通的境遇一樣,被妖嬈直接用幾道雲浪掃地出門。
只有這柏山妖嬈倒還看得順眼,因為此人天資極佳,而且秉性頗對妖嬈胃口,初來時又沒有那些強者嗔怪妖嬈不問戰事的態度,這樣一來二往……妖嬈竟收容此人在震墟七碑前參悟。
震墟七碑本來就不屬于某一人的私物,就算妖嬈現在接管,她也並沒有想著把這曠世奇法因自己的私欲而永遠封存。
有緣者可得,所以她將這碑石分享給了柏山。
不過縱然後者死皮賴臉要拜入自己門下,妖嬈可沒有再次讓步,因為她覺得自己身後掛著的拖油瓶太多,現在還時不時要把無處可去的希多城主父子放出來放風,要是再多加一個不知道哪門子里來的「徒弟」,她可真就沒有清閑日子過了!
「我也沒辦法,你要是肯廢體重修,先散出一身修為再來參悟,以你的資質,有個百八十年也能勉強再次進入天人境。」
「不然就這麼干看,只能說能有所領悟已經很不容易了。」
妖嬈甩甩手指,不以為意地說道。
「嘿嘿,我也想啊……只是這個廢體重修嘛,實在是太難辦到了。」
柏山模著自己的光頭,為難地說道。
要是換著和平年代,妖嬈一句話放出,也許他真能把心一橫先把自己打成個廢物再來求道。可是今時不比往昔,魔戰在即,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畢竟他內心深處更渴望的是,能在最後的戰場上淋灕盡致地痛快一戰!
柏山現在很珍惜他的半步涅槃戰力。
「罷了,要是最終之戰結束你還沒有死,來找我……我把石碑再借給你。」
妖嬈眯著眼楮打哈欠,眼眸卻是笑得亮晶晶的。
她呀……可大方了!
「好!就憑你這一句話,老子就是戰得斷手斷腿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一定要爬到你腳下討這筆債。」
柏山擠出可憐的表情,卻得到了妖嬈一個白眼作為回應。
又待在妖嬈的洞府內說了一會話,柏山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另一邊,鄔通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後,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中。
他閉門不見附庸自己的強者,甚至開始排斥與疏遠那些曾經在他耳邊吹風的「長舌頭」們。
每次魔潮來臨,他都全力出戰,所有人都看出了鄔通的不同以往,但是誰都不知道他因為什麼事突然性情大變。
鄔通自己自然不會把在七碑雲海內經歷的一切都說出來,只是在閑暇的時候,一個人望著七碑雲海發呆。
戰事越來越頻繁且艱難。
開始只是一些附庸于洞府所有者的戰士們開始重傷,近期魔族深淵開始涌出大量大乘渡劫強者,導致洞府所有者開始掛彩甚至受傷。
終于不再是人族勢力一面倒的局面。
所有人都感覺得到空氣中彌漫的凝重氣息,不但是這紫魔海東域關口,南北兩側也傳來戰火硝煙的味道。看來血十三與天宗涅槃鎮守的地域一樣面臨同樣問題。
好不容易擊退上一波魔潮,連續三日,都未見魔族強者冒頭。
所有駐扎在紫魔海東域的人族召喚師們通通蜷縮于自己的洞府內,或默默舌忝舐自己的傷口,或皺著眉頭運轉自己的靈氣。
大家都知道,三天的平靜不過只是一種假象……暴風正在無聲中醞釀。也許下一波將至之魔潮,要遠遠強大過以往數倍以上!
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個日出,將面對什麼樣的敵人。
這份凝重的感覺,在所有人族強者之間傳遞,就連隔三差五就喜歡去妖嬈的七碑雲海上討教並拜師的柏山都開始閉門不出,端坐于自己的火焰洞府內不斷瘋狂汲取源自天地的純火氣息。
大家卯足了一口勁。
「回冰封城吧。」
數月來一直沒有參與魔戰的妖嬈終于從她的震墟第七碑石旁走出,對著還在煉藥的百里塵說道。
記得百里塵兩年前初到此地陪伴妖嬈的時候,二人就曾立下約定,三年期滿,百里塵必須回歸冰封城,讓城中強者保護安全。
現在三年未至,妖嬈卻舊事重提,看著烏雲蓋頂的天空,百里塵心中清明一片。
他知道……戰事被大幅度提前了!
「一天後就走,你看……我這鼎藥還差點火候呢。」
百里塵人畜無害,一臉誠肯地說道。
他並沒有賴著不走,只是多求一日。
妖嬈看了看正升起裊裊輕煙的藥王鼎,知道百里塵並沒有騙她,這鼎氣味怪怪的藥,的確是還差一天的淬煉之火。
「好吧,把藥煉完,趕快離開,我現在心里惶惶的,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
妖嬈淡淡地說道,以她現在的心性,就算天塌下來只怕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只不過能讓她說出「心慌」二字,看來的確將要出現無法預測的變故。
「嗯。」
百里塵開心的點頭,而後丟下妖嬈轉身又去盯著自己的藥鼎。
對于他來說,能陪著妖嬈這樣平靜地走過兩年,已經足以一生回味,不需要什麼過多的言語,不需要她在意他什麼東西,他自己甚至亦不去差足妖嬈的想法與行動。只是享受這其它人都不在妖嬈旁側,只有他能默默以目光追隨她身影的光陰就很足夠。
百里塵不是一個喜歡跟自己過不去的人。
看到百里塵開始潛心煉藥,妖嬈便緩緩踱步到自己的七碑雲海最靠近魔族深淵的一側,迎風觀海,一站就是數個時辰。
眼前的紫魔海已經變得漆黑一片,遠方的魔族深淵大陸與天空更是早已經被張狂的魔息籠罩。
海水怒咆,好像深海下蟄伏了千萬年的巨獸正在蘇醒。
濕冷的雨,已經綿綿下了數日。
到涅槃了嗎?
妖嬈搖搖頭,她沒有感覺到自己步入涅槃的蛻變,不過在震墟七碑前消化了多時的天道力,在她的身體內,在她的腦海間早已經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雖然依舊沒有闖入涅槃的大門,但是此時的妖嬈極有信心,自己的戰力已經遠非當年可比!絕對比廢體重修前強!
「要來了嗎?」
柏山突然張開自己的眼,眼底早不見眼白,只有兩條火蛇在瘋狂翻沸咆哮!他的眼,透過雨幕,投影到極遠的海潮中。
「非常非常讓人……不爽啊!」
鄔通與柏山一樣,端坐于自己洞府的最中央。
他環看自己四周那些多年附庸著自己的人族召喚師們,從他們的臉頰上他只讀到了一個詞︰「凝重」!
無數閃亮的幻器漂浮在他的洞府中,上下起伏,傳遞著不安的氣息。
「我還會像在雷界時那樣幸運嗎?」
彩霞洞府內的粉衣女修滿心忐忑。
她絕對屬于大器晚成的強者,前半生在神宗的旁支內默默無聞,于陽壽大限將至的時候得到了進入雷界修行的機會,結果沒有想到于雷界引來的是大乘五色雷雲淬體,非但沒有隕落反而一躍而成人族頂尖高手。
她希望這份幸運……能一直延續于她的後半生。
光暈洞府下,是渾身散發光芒的中年男子。
獸骨洞府下,是出身天門宗的長老。
空間扭曲的洞府內,從來沒有人進出,但所散發的詭異威壓,卻不容任何人輕視。
一夜的時間,對這些人族巔峰強者們來說,不過彈指一瞬,只不過眾人都感覺到這一夜,時間特別漫長。
黑夜,本來就是魔族出洞,人族酣睡的時間,可是大家通通瞪圓了眼,不敢忽略身前魔海內的任何變化。
耳邊響起的是巨響而單調的潮汐聲,黑夜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在冗長的等待之後,依舊不見黎明之光透過層雲傾瀉而下。
「不對勁啊!這夜……也太長了。」
不知哪位長者狐疑地嘟嚷了一句,排除等待的焦慮,光以分秒來計時,這個夜晚長得詭異。
「的確是不對勁!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日出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記錯過時間!」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個人的驚嘆連連引起眾人驚呼!
「太陽不見了!」
「真他媽的見鬼!」
從各個洞府內傳出的聒噪聲越來越響亮,然而就在眾人騷亂一片的剎那,突然有一道刺目之光從天而降!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突然有光出現,所有人第一感覺都是下意識地認為陽光終于破雲而來。
可是歡呼聲還未響起,一種扼頸的窒息感就突然縈繞于所有人心頭!
「看,那光是黑的!」
「天啊!是雷!雷暴!」
尖叫聲淹沒于驚天動地的雷鳴聲內!直到粗大的黑色閃電直接擊中一座人族強者洞府的中央,雄渾粗獷的雷聲才遲遲到來!
轟轟轟!
在山崩地裂的雷怒咆哮聲下,只見那座曾經散發出沁心碧波水光的洞府轟然破碎,像是草葉被突如其來的大火焚燒,瞬間干枯死滅!
別說堅固的洞府,就連附庸于此洞府之主的人族強者們都通通瞬間灰飛煙滅!
從坍塌的洞府殘片下只沖出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
「啊啊啊啊!」
碧波洞府之主渾身是血,七竅崩裂,披頭散發踉蹌逃出,只可惜沒御空幾步,身體就自內而外直接爆炸!
飛揚的殘體碎渣揚起一團血霧,看得所有人族大能肝膽俱裂……
只是一個瞬間,人族大乘渡劫者,隕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