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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元人魔世界分割線上,那屹立于雲霄中的飄雪之城乃是人族聖域。
傳說數千年前擊退魔族大軍,重新建立世界規則的強者們都生活在那片雪原,幻修者無不將冰封雪原內傳奇級的大能奉為神明,幻想著他們高貴,雍容,仁慈,威嚴……
「師祖爺爺,乃瞪著個眼一動不動三天了,是哪里不舒服麼?」
一個紅頭發的小女乃泡趴在一猥瑣老頭膝頭上,認真地盯著老頭兒布滿血絲的雙瞳。
小男孩紅發炙熱如火,仿佛天地最精純的火,五官精致剔透,簡直與龍覺小時候一模一樣。
「羿兒,一邊玩去,師祖爺爺正在修煉一門生僻的瞳術,相當耗費心神,要是走火入魔了唯你是問!」
說話的自然是血十三!
只見他一臉凝重,神情不怒自威,低沉的嗓音里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王息,眼珠子卻是一動不動,讓人對他修煉瞳術的說辭又篤信三分。
可是妖嬈與龍覺的兒子那里這麼好騙?
龍羿轉了轉自己緋紅的小眼楮,歪著腦袋朝血十三目光所及的方向向前眺望,皺著眉頭一陣思索,很快恍然大悟!
他腆起小肚皮縱身從血十三盤曲的雙腿上跳起,扯起嗓子大叫起來。
「上官姨!無恥臭老頭又偷看你洗澡了啊啊啊啊!」
稚女敕的尖叫聲在雪山中不斷回響,余音震得樹梢落雪飄搖。
「色老頭!你去死!這次一定要把你眼珠子挖下來!」上官紫痕氣惱罵聲響起。
遠山下突然飛出一頭獨角銀獸的虛影,一揚長角,便向血十三面門激射出一道熾熱極光!
轟!
雪地上立即被轟出一個巨坑,氣化之冰蒸騰而起,不過血十三的身影卻是早不見影蹤。
「紫痕丫頭,就是看個洗澡嘛,至于這麼生氣嗎?大不了老子月兌光給你看個夠!你有的咱都有!」
一抹被濺在臉頰上的雪泥,漂浮在半空中的血十三厚顏無恥嘆息。
「還有你龍小子!有這麼出賣師祖爺爺的嗎?我才是你嫡親的師祖!」望著那「啊啊」直叫已經奔下山巔的紅色小背影,血十三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這就是冰封城內人族至強者真正的嘴臉……
無恥,下賤,,臭不要臉!
「哎!這冰封城是待不下去了!」
血十三悲憤地指天狂嘯。
司徒清那個小娘子不給他模,阿斯蘭特那個小悶騷不陪他玩,小徒弟每天跟小紅毛你儂我儂,好不容易找到了上官紫痕她們那些女眷洗澡的天池,卻被龍羿那個不長眼的臭小子給戳破了……
「樂趣!樂趣!老子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一道殘影劃過天際,以肉眼無法追擊的速度瞬間轟入冰封塔內!
「我要離家出走!」
出現在妖嬈面前的血十三,雙拳在胸口「砰砰砰砰」地來回敲擊。他以為自己的小徒弟必然會一把抱著自己大腿,痛哭流涕求自己留下。
可是妖嬈只是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而後完全無視其血淚控訴,轉向龍覺所在的方向開心地說起什麼悄悄話。
她有龍羿,龍雪兒兩個女乃泡要照顧;第一屆魔神天榜之戰即將開賽;千年一次的仙王島大祭來臨;海溝下又新出現了一些天資不凡的年青人來拜師,其中一人竟有些像姬天白的轉世;小舞算出冰封城近來有一次動蕩……這些事情都需要她和龍覺處理,哪有時間陪她那瘋瘋癲癲的臭師傅搗亂?
「你!們!無!視!我!」
血十三張牙舞爪,憤怒異常,不過很快旁邊傳來的一陣哭聲就讓他由怒轉喜。
听聞血十三要離家出走,麒麟王忍不住用袖子掩起自己的臉輕輕抽泣,那低低的哭聲終于讓血十三找到了一種存在的滿足感。
「還是你小子有良心,老子就沖著你這份情誼,離家出走的事情就此作罷!」
重重地拍著麒麟王的肩膀,血十三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要不然自己說要出走,卻沒有一個人挽留他,那豈不是太沒面子?
「哦……不!」
麒麟王抹著自己滿是淚痕的臉,相當激動地嘟嚷︰「因為前輩要走,晚輩這是開心啊……嗚嗚嗚嗚,開心得憋都憋不住了……」
血十三的大手僵在半空中,臉頰瞬間由青變紫!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狗東西!」
憤怒的嘯聲掀翻了房間內所有陳設,崩斷了妖嬈的發帶,龍覺的褲腰,血十三不見了蹤影。
哼!
離開冰封塔,抖著自己臉頰上老皮的血十三下一秒又出現在一個被鮮花包圍的小花房內。
房外紫發的陣童看了一眼血十三,悄悄斂去花陣殺機。房內養魂玉缸內盛開的青蓮輕輕搖曳,似有什麼低語從生機澎湃的蓮葉間流出。
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個小小的搖籃,搖籃內正發出「咿呀咿呀」的叫喚聲,走上前去,原來里面有一個粉紅發色,殷紅嘴唇,雪白得讓人心花怒放的小女童!
「小雪雪!」
一把抱起可愛的小女童,血十三頓時老淚縱橫嗷嗷直叫!
「你那忘恩負義的臭娘親!你那不知好歹的臭爹地!你那養不熟的狼崽子哥哥……他們見爺爺年紀老邁,再也沒有用處,就不給爺爺吃,不管爺爺穿,竟狠心地要把爺爺逐出家門!」
「呀呀!咿呀呀!」懷里的小女童仿佛听懂了血十三的控訴,揮起粉拳與血十三一起憤怒哼哈。
無恥的血十三,居然找還在襁褓里的龍雪兒大倒苦水,可惜滿口都是謊話。
絮絮叨叨半晌,龍雪兒純真的笑臉與凝結在房頂的極寒的飄雪讓血十三終于感覺到一絲不安,所以他一邊唾罵,一邊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還沾著豬油的臉,將瓖嵌著夜明珠的雙履藏在袍子底下。
「好了好了!在你面前爺爺不能亂說話。」
抱著小龍雪輕輕地搖晃,血十三自顧自地嘟嚷起來。
「你爹你娘還有冰封城的小家伙們對老子都不錯的……可是老子在這里蹲的實在無聊啊!」
這才是血十三的心聲。
「現在宗門的聖子聖女都是些老頭老太太,沒有一個可以看的……」
「那魔族又被封印于海溝另一側,基本全被帝嵐養成了些**腿的廚子,根本找不出像沙耶那那樣的對手可以打架!」
「搶錢麼……我看歸元小子這些年衣衫都換成麻布的,想必天宗是已經被老子抄了老底無物可搶。」
「你說說看,老子有多無聊?還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
憤怒地揮舞拳頭,血十三著實無聊到身體發霉,只能盯著女乃泡龍雪兒大道苦水,也許是听懂了血十三的控訴,龍丫頭頓時嬉笑著將一泡黃尿撒在血十三身上,像是給這位最疼愛她的師祖爺爺找個活干。
「是了是了!老子每天剩下的事情只有給你換尿布了!」
熟練地扒開小女乃泡的,血十三從儲物幻器里掏出一張干淨尿布迅速換上。一點也不嫌棄龍雪兒給自己賞的「地圖」,耐心地把小丫頭拍睡了,這才悄悄離開。
踏在雪地里,血十三像是個蹣跚的老者,彎腰駝背,任風雪吹落在自己消瘦的雙肩上。
腳步一深一淺,寫滿了寂寥與落寞。
他像一個凡間的老頭子,有溫暖爐火暖身,有孝順子嗣環繞,可是這終只是幸福的一種,曾經扒皮瘋狂的惡魔,絕不會選擇以安逸來了卻自己的後半生。
「大概是真到了……離開的時候吧?」心念一動。
抬起頭,一枚精致的雪花似要落在血十三霜白的睫毛上,可是剎那那佝僂的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雪花打了一個旋兒,又輕飄飄地隱入了凍土里。
撕開空間,血十三第三次瞬步現身的地點已經不在冰封雪域的地界內,而是出現于一片嶙峋崢嶸的荒山中。
世人鮮少涉足于這片荒蕪又陡峭的岩石群山,天為灰白,地為深青,鳥獸絕跡,空氣里似有隱隱鬼泣,凶惡冰冷。一看便知此地凶險,也不知道血十三來此到底是為何人何事?
微微散開血煞威壓,本來了無人息的荒山深處突然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
「不知血尊王到此,有何貴干?」
一個比血十三干瘦百倍的枯槁身影從山谷陰影下升起。此人身上不帶半點威壓,死氣繚繞,卻隱隱有荒獸之魂繚繞。
若曾參加過數千年前的妖龍大婚就不難認出,此二位老者赫然是天門宗的太杲始祖!
「來祭拜一下太昌,順便與你喝喝酒。」血十三沉沉地嘆道。
原來千年前,太昌始祖已然坐化,太杲也越發地蒼老,這些老骨頭只與血十三還保持著聯系,早已不再接見天門宗的其它小輩涅槃。
「桀桀桀桀!老夫有一壇子青果酒剛開封,你就尋著味兒來了!」
太杲像老烏鴉般地咧嘴笑起來,一揮手臂,那足下荒山深處突然打開一道空間裂隙,精純濃郁的生機乍現!
朦朧仙氣中似有百花盛開,百獸奔騰。
血十三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來此秘境,一晃身體便隨太杲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下。
谷內谷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你這老東西,倒比我享福。」
坐在獸骨雕刻的涼亭內,血十三舉杯嘆息。
「有小孫女的尿布要洗,才是福氣。」
太杲最羨慕血十三的是既成為人族至強,竟也沒有失去家的溫暖,這是他們這些活了冗長歲月的老骨頭多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孩子終是要長大的,我們也不能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地方。」
血十三看著酒杯內倒影的自己的臉,才幾天沒照鏡子,自己臉上怎麼出現了如此多的皺紋?
「哦?」
從血十三的嘆息中听到了其它的意味,太杲語調上揚,將自己的眉頭抬起。
「看來你這次來,除了看看太昌與我喝酒,還有別的事情吧!」
活了數萬年的天門宗始祖,果然不是一般地敏銳。
將自己的身體陷入靠椅,血十三半張的眸間光華流轉,他用手指輕輕轉動著玉杯,看瓊漿在杯中來回蕩漾,散發出碧綠的波痕。
「你說……」血十三突然把雙眸一張︰「那些走出初元,漫步虛空的遠古永生者都去了哪里?」
動了遨游寰宇大世界的心思,這才是血十三此來拜訪太杲的真正目的。
太杲老怪是現存陽壽最長的幻修者,巔峰時實力無比接近永生,要說這世上還有什麼隱秘他不知曉,那更不可能有第二人知道。
「哈哈哈哈!」
太杲老怪一陣狂笑,臉上的褶子不斷顫動,沒有正面回答血十三的疑問,反而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血尊王是已經觸及永生巔峰瓶頸了吧?」
太杲老怪昏黃的眼底流動著一股灼灼之光,將血十三從上到下來回打量。
「不錯!老子的確已是永生大圓滿,所以想要虛空一行,尋找永生之上大境界的感悟。」
血十三一貫直接,自己現在的修為沒有什麼好遮掩的。道無極,哪個求道者不渴望攀越?破凡渴望戰神,戰神仰望誅神,誅神追求五衰,五衰逐鹿涅槃!永生是不是盡頭?每一個永生強者都希望在虛空內找到下一步的答案,只有像他這樣的永生巔峰,才會對虛無飄渺的寰宇世界激發無窮**。
「真羨慕血尊王啊!」太杲老怪長嘆。
追求強大是他一生的夢想,可是直到生命末路,自己依舊沒有尋到突破的契機。反而是比自己晚出生數萬年的血十三,先一步問鼎初元至強。
嘖嘖了半天,太杲笑著說道︰「你問起離開初元的永生先祖們,便是想從老夫這里挖出些有用的消息,不錯,老夫是對虛空遨游略有所知。」太杲始祖字字擲地有聲︰「天門宗太字輩始祖八人,最驍勇無敵者並非太杲,而是我們的師妹太和。」
這段話牽扯出天門宗的舊事。
「早在天門立派之時,她即踏入永生境界,在宗門閉關千年後,她便走上了漫步虛空的道路。」
陽壽綿長的太杲,果然曾經親眼見過永生強者月兌離初元進入寰宇!而且那踏天者,便是天門始祖之一!
血十三表情狂喜,暗道自己果然沒有找錯人,他急急問道︰「听聞曾經的永生強者在離開初元後都有固定的去處,不知太和仙子所去何方?」
在魔族入侵初元前的人族幻界,傳承完整,不少古籍中都記錄著永生者進入虛空遨游時將遭遇的情況,甚至還有完整星圖可以參考。
但初元歷經千萬年魔戰,曾經輝煌的古跡完全毀滅一空,到血十三此代,已經再無記錄可以查閱,若沒有人指點二三,他一旦離開初元世界,就像是汪洋內沒有航向的小舟,隨時都有傾翻的危險。
就算是霸道狂野如斯的血十三也不敢大意,所以從太杲嘴里得到的只言片語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所有遠古永生者,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便是集風星域。此星域是臨近初元最近的虛空行者聚集地,在那里交換信息法寶修煉虛空幻力,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虛空強者。」太杲說得頭頭是道。
「你從未離開過初元,這等詳細的消失是如何得知?」血十三興趣濃烈。
「太和曾在集風星域修煉百年後回來過一次,當年她意氣風發,在集風星域闖出了名堂,得到諸多寶物,便決意更深入虛空深處,只可惜從那次離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傳來過任何消息。」太杲臉頰上流露出繁雜神色。
「那集風星域如何能去?」血十三對有關太和的信息極感興趣,湊過身子來幾乎要貼在太杲身上。
太杲所說之集風星域,必然非常遙遠,因為血十三自己曾無數次把神識散出初元,掃視寰宇,可是他本從未于那無盡的星海中發現過其它修行者存在的氣息痕跡。
「用集風蛞蝓。」
太杲始祖緩緩說道︰「太古有位強尊曾在集風星域地界上豢養一頭引路母蛞蝓,並將其子孫後代通通帶來初元,但凡晉升永生境離開這片大陸者,都能通過蛞蝓母子之間的感應找到通往集風星域的道路。」
血十三第一次听說世上還存有這等稀奇幻獸,頓時大聲問道︰「竟有這等奇事?那集風小鼻涕蟲生長在哪?快帶我去抓一只來看看!」
看著血十三那猴急的模樣,太杲始祖大有深意地笑了笑,而後直接向血十三潑了一瓢冷水。
「死光了!」
「魔戰開始後,這等身體脆弱的幻獸便慢慢絕跡,時至今日怕是一只都尋不到咯!」這無情的話生生斷絕血十三的念想。
「我靠!」
血十三听了太杲的話,頓時氣得吹起了胡子直拍桌子。
「那小鼻涕蟲都死絕了還對老子提起又有何用?說了半天,你這老猢猻是在玩我吧?難道沒有那蟲獸,這初元後世的永生者們便沒有去處?罷了,罷了,那當年太和仙子向那個方向離開?你給我一指,老子自己尋路去!」沒有明確的地圖引路,血十三擼起袖管準備蠻干一場。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說血尊王啊,你該不會還沒有發現,虛空行走只能通過星辰所在的位置來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可是星辰也在不斷移動吧?如果沒有精確星圖,老夫隨手給你一指,只怕會直接把你坑到隕星海里去哩!」
「老子當然知道星辰都在移動,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嘛?難道你能給我出個更好的主意?」
以血十三的性子,若打算了離開,便一定會踏上虛空行者的道路,有星圖或者太和的指引是最好!如果沒有,前方的危險也斷然不可能熄滅他追逐天道的熱情。
「老夫當然有更好的主意。」
太杲老怪話不一次說完,故意留著半截釣血十三的口味,這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把血十三給憋死!
「太和曾在離開時留下一件幻器。」
太杲得意揚揚從自己的儲物戒指內模出一件八角形的圓盤。這便是他此刻最重要的底牌,一直藏到現在才肯亮出來!
只見八角圓盤質如烏木,泛起幽幽青光,乍看之下並無出奇,可是很快那些隱藏于木紋下的繁雜回路點起星光,散發出一縷讓血十三為之悸動的陌生氣息。
「此盤名為星羅棋盤,數萬年來,此器上太和的氣息未滅,是以憑此物可在虛空中指引出太和曾經駐足的星辰方位。」
手指拂過星羅棋盤上起伏的溝壑,太杲目光再次飄向天空。
「太和留下此物,原是給我們師兄弟們準備,如若在她之後有人突破永生境,便可以此物御空尋找她所在的地點。所以數萬年來我兄弟七人刻苦修煉,可惜沒有一人得償夙願,到現今便只剩下我這把老骨頭還惦記著這件事。」
「說來慚愧……」
一邊說悔恨之意一邊爬上太杲始祖的臉頰。
「我兄弟七人潛心悟道,甚至對魔禍不聞不問,一心想要追趕太和的步伐,忘記了天門宗開山立派時‘守護蒼生’的誓言,愧對本心,愧對我族英靈,這永生瓶頸對于我兄弟七人來說,便是天道懲戒,永遠斷絕再見小妹的機會!」
最後細細擦拭手里星羅棋盤。太杲將它向血十三送出。
「既然你要出去,那便帶著此盤。至少能給你指引數處安全的落腳地,以我師妹太和至今沒有隕落的氣息證明,但凡她所駐足的星辰,都有生機!」
「但你要給我一個保證,你必須攜帶此物去完成我兄弟七人與太和的約定。告訴她,師兄們羞愧,都沒有在有生之年窺見永生之路,望她不要再記掛于心,自己好自珍重。」
太杲神情肅穆,捏著星羅盤的手微微顫抖,轉了幾個彎最後才把星羅棋盤和自己的囑托說出來,就是為了令血十三明白,此物來之不易,若想平安離開初元世界闖蕩星海,那麼就必須借用這件幻器的力量,並為自己達成再見太和的心願。
「哈哈哈哈!好東西好東西,我血十三定當完成這個約定!不然穿腸爛肚皮而亡不得好死!」
血十三立即指天發誓,這重誓引動天空流雲匯聚,狂風大起。天與地共同見證血十三今日立下的誓言!
听聞血十三那惡毒的誓言,太杲老頭頓時長噓一口氣,揚起脖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對血十三抱拳相送︰「王者行空!祝尊王一路順風!」
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在太杲抱拳的當口,血十三的身影緩緩地消失于對面的長椅上。
捏著星羅棋盤,血十三回到冰封雪域。
有些事他還需要打點一二,不然不能放心離開,還有妖嬈那里更需要好好交代。
懷著滿腔心事,血十三匆匆走過冰原。
這冰原是雪域的邊境之地,上承飄雪天庭,下接無盡海溝。自八百年前一名莫姓男子在此地被龍尊收徒,此地常年滯留大量年青的戰神強者,他們日夜眺望遠山盡頭高聳入雲的冰封高塔,希冀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有一日那塔里的至尊強者會再來帶他們離開。
血十三原本並不打算在此地停留,可是當目光無意識掃過冰原的瞬間,他卻靈光一閃,心里突然決定了一件事。
「你叫什麼名字?」
下一刻血十三的身影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個跪地男子的面前,此子一身白衣,以竹枝綰發,長長的睫毛與肩頭滿是積雪,可即便已經凍成雪人,他的目光仍虔誠地眺望著日光下的冰封塔。
「不要理那個老瘋子!小心被他拐跑了!」立即有好心人在一旁提醒,畢竟只要在冰原滯留過的人,都見過這猥瑣老頭跟在英俊男子身後邊叫喚「小娘子」邊伸爪亂模的場面。
他們一直想不明白,堂堂冰封聖域怎麼會收留一個這樣又色又瘋的老混蛋?
「回前輩的話,晚輩姬無憂。」
白衣男子恭恭敬敬回答,沒有一點輕視和敷衍的意思。
「果然是……」
血十三目光一沉,這姬天白的轉世,七百年前來到冰原長跪,來時不過區區一階戰神,可是七百年來單是在冰中打坐,並沒任何人指點,此時已經晉升九階,這等天資……只怕比他前世更加驚世駭俗!
看向眼前男子那雙清澈如泓的雙眸,血十三沉吟片刻,緩緩問道︰「姬無憂,你可會洗尿布?」
「噗!哈哈哈哈!這老頭果然是個瘋子!」
「無憂快打他!他這是在羞辱你呢!」沒等姬無憂回答,一干冰原上的戰神立即替他嚷嚷起來。
「會。」姬無憂依舊保持著謙和的模樣認真地點頭,好像正在談論的並不是個可笑的問題。
「那就是你了!」
大袖一揮,在眾人嬉笑與輕蔑的目光中,血十三立即裹挾著姬無憂的身影直接破開冰封雪域鎖山大陣,向著晶瑩高塔悠然而去。此刻煞威四起,王息降臨,只有雪域主人才能無視重重禁制御空的背影驚得那些前一刻還嗤之以鼻者們紛紛驚爆了眼球!
「我靠!那是……那是高人啊!」
「天啊!我剛剛居然嘲笑了一個涅槃強者!」
「無憂這小子運氣也忒好了!早知道我也像他那樣恭順,看來在冰原上出現過的任何人都不能小看,連個老混蛋都是隱世高手,可惜錯過了啊!我這瞎了眼的笨蛋,老子發誓,下次就算來了一條狗,也把它當狗大爺一樣拜!」
「前輩!前輩!晚輩也會洗尿布!晚輩還會洗衣作飯唱小曲兒和暖床!」一個黑胡子的壯漢捏起鼻子悔恨地大叫,但這些人懊惱的呼聲早已經被血十三甩在千里之外。
將姬無憂送到花房內,血十三便再次出現在妖嬈與龍覺面前。
「臭徒弟,老子要走了!」
「老頭別鬧,晚飯給你多加個豬排!」妖嬈拍拍血十三的頭,溫柔地哄著這個老頑童。
「那……那我吃完豬排再走……」血老頭立即笑開了花,哈喇子剛流出來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正事。
「不對!丫頭,老子是說真的,我已準備離開初元,去寰宇尋找永生之上的神境了!」
這番話終于引得妖嬈駐足停留。
妖嬈瞪著杏眼,把血十三從上到下,從前到後都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確定她這三天兩頭惹禍的惡魔師尊是不是又在開玩笑。
好一陣審視,妖嬈這才甜甜一笑,從嘴里說出來的話竟與之前沒有兩樣。
「那就走唄!」不帶半分挽留。
「我擦你個沒良心的臭徒弟,連虛情假意的挽留都不會,難道就這麼不待見為師麼!」
血十三暴跳而起,雖然離開是自己定的,但看妖嬈現在無所謂的態度,這臭老頭心里的火還是蹭蹭地往上涌。
「前輩不要誤解了妖妖的意思。」龍覺連忙攔在血十三身前,生怕他嗓子里迸出的煞火噴在妖嬈身上。
「我們可是早就做好了前輩漫步虛空的準備了,畢竟像前輩這等才情艷艷風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濫情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人物,一個小小初元絕不是久待之地。我家妖妖私下里不知道痛哭流涕多少次,才修煉出在您老人家面前強強顏歡笑的模樣,她知道自己要是哭哭泣泣,您就舍不得走了。」
龍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三言兩語便把血十三夸得跟朵花一樣,這等深厚的功力沒有千兒八百年絕對練不出來,至少與納多多對峙絕不落于下風。
听完龍覺的解釋,血十三如痛飲三百杯那樣舒暢,看向龍覺的目光也越發順眼起來。
怎麼這時候才覺得這小紅毛是個人物呢?
「徒弟,你真的早就為為師打算好了?」血十三一臉期待地看向妖嬈。
「那是自然。」
妖嬈狠狠點頭,自末日之戰沙耶那隕落後,她就沒有指望血十三能在初元世界待太久。
沒有敵人的強者,注定孤獨無趣,與血十三心意相通的她很明白這種感受。
「徒兒給師尊準備了一些東西路上帶著,日後遇到什麼麻煩也好應對一二。」
說罷,妖嬈便左手向空氣輕輕一劃,兩個黑乎乎的小影子立即從空間裂隙中滾了出來。
其一便是妖嬈從亞虛空帶回來的虛空小獸。
「這小獸老家不在初元,天生蘊藏虛空異力,而且會吸收法則而成長,是最合適的獸伴。」
妖嬈憐愛地模著虛空小獸的頭頂,如果不是血十三,她還真舍不得將小獸拿出來送人。
雖然現在小獸的戰威遠不及血十三的本命九嬰,但隨著虛空法則的完善,很難去猜度小獸最後會成長到什麼樣的高度。
「還有女圭女圭魚。」
抱著小獸道別,妖嬈再指向一旁一臉呆萌的女圭女圭魚毒草。
「小家伙毒性剛猛,不用全力就能把歸元太尊毒倒,師尊你也說過,只怕永生強者都會畏懼它的毒功。在末日一戰,我們不敢將此毒用在沙耶那身上,是怕沙耶那毒隕後,余毒會影響到整個初元世界靈氣的根基,可是現在師尊是要離開初元,那麼隨身攜帶的毒物就沒有了顧慮,越毒越好!」
「帶上這小家伙,遇著強敵就能派上用場!」
「禮物不多,只有兩件,希望師尊一路平安。」
妖嬈情真意切,雖然如她所說,只有兩只異獸相送,可是用心之處可窺真心。
想必多年來她一直向虛空小獸與女圭女圭魚灌輸將會與血十三一起離開初元的念頭,所以奔向血十三時兩個小家伙非但沒有對妖嬈的不舍,反而多了一份對血十三的親近和對新征程的期待!
「這……這兩個小東西你居然舍得?!」
血十三一時之間大為感動,他素來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最重感情,就連那百無一用尋常可見的炸毛小雞之流都被她強灌天靈地寶硬生生養成真靈天鷹,陽壽延長百倍,足見每一幻獸她的用心。
現在自己將欲離開,妖嬈竟將虛空小獸和女圭女圭魚割愛!
這會兒就算龍覺閉嘴,再也不鼓吹妖嬈如何對他敬愛不舍,他也十足相信徒弟的深情。
「借師尊闖蕩星海,為初元修士立威,算不上割愛!師傅到時候一定要闖入虛空永生強者聚集的城池里去,打得他們屁滾尿流,讓他們通通知道來自初元世界的幻修者不是好惹的哈哈哈哈!」
妖嬈意氣風發大笑起來,似乎堅信自己這囂張的師傅在陌生星域也定能如在初元一樣叱 風雲,攪起乾坤動亂!
「滅哈哈!還是我徒弟的話好听!那老子就不客氣了!」
沒有那等扭扭捏捏的習慣,血十三歡喜地將虛空小獸與女圭女圭魚攬入自己懷里,然後揚起下巴認真地看向妖嬈彎彎的眼楮,很欣慰自己有生之年收得這樣一個稱心如意的徒弟。
「徒弟啊,我知那姬天白前世與你和小紅毛有怨,不過他既是天定強者,未來必有永生契機……上一世,他阻你,反被你氣運所克,光芒未綻而隕。天不滅他魂,甚至讓他這一世更體質絕佳,那是天意眷顧,所以這一世,你應該還了這因果。」
決定離開初元,血十三的心緒中多了不少不同以往的東西。
換了曾經,凡是自己不喜的,徒弟不喜的,滅了就是!可是現在他思慮更多的是初元世界的氣運。特別是自太杲那歸來,令他更有一種明悟。
「呵呵,師尊原來你擔心這些東西,放心吧,小舞說那人此世與我有師徒之緣,所以我把他晾在冰原上,準備用千年極寒來消磨他這一世的傲氣。」
對于曾經的怨仇,妖嬈早不再放在心上,根本不是血十三所想的無視,而在七百年前姬無憂出現于冰原時就開始密切關注著他的成長。如果洗去他性子里那些陰毒虛偽,說不定他會是一個比自己稱職多了的人族守護者。
「啥?你準備收他做徒弟?」
這下可輪到血十三傻眼了!他可沒有想到妖嬈對姬天白早有安排,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應該再橫生事端。
「可是我已經給他安排了個師傅……」冷汗從血十三的頭頂冒出。
「安排了師傅?哪個師傅?」龍覺挑起長眉,總覺得此刻血老頭的表情有些古怪。
「就是……就是一出生即為天人境修為,天生魅體,無修煉瓶頸伴生繁花落雪異相,哭聲自帶毀滅性風暴,令冰封城無一日寧日,只能以花陣青蓮鎮壓撫養,還需要長幾個月才能說話的……的那個……那個小妖孽唄!」
血十三結結巴巴,繞了幾個彎也沒敢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啊!」妖嬈打斷血十三的聲音,直接呆在原地,這不是在說她的女兒龍雪兒麼?
看著妖嬈石化的臉,血十三越發底氣不足,只能不斷為自己解釋︰「老子本以為你要殺那姬無憂,便已讓他和小雪雪結成師徒之誓了,如果他不遵從,不好好照顧小雪雪長大……必被雷誅而亡!」
血十三還沒說完呢,妖嬈的爆笑聲就已經蓋過了他說話的聲音「哈哈哈哈哈哈……師尊啊!你可比我狠多了!看來不是我與那姬天白有仇,而是您老人家存心欺負他的轉世啊!誰能受得了我那女兒的虐待?」
一想起自龍雪兒出世後自己受的那些苦頭,妖嬈便止不住打寒戰。照顧雪兒可比在冰原挨凍更磨礪心性,只怕這一世的姬天白根本挺不過來。
「這個安排我喜歡!」龍覺認真地點著頭。若姬天白拜妖嬈為師,那自己只是他師爹,若是姬天白拜自己女兒為師,那自己可是他師爺爺……這感覺,可不是一般的爽啊!
「你們,你們喜歡就好。」血十三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換了平時,妖嬈生氣他可不怕,不過現在懷里的虛空小獸與女圭女圭魚毒草還沒有揣暖和,他可不想被妖嬈收回去。
「那我的豬排呢?」
立即把剛才的忐忑忘在腦後,血十三開始吧唧著嘴揉肚皮嚷飯吃了。
「靠,你不是要走麼?還吃什麼吃?」妖嬈鄙夷地斜視血十三的老臉。
「臭徒弟,才多吃你一頓飯就心疼了?!真是不孝順啊……老子要吃大餐,讓紫痕丫頭來給老子倒酒!」滿地打滾,血十三又露出潑皮無賴的賤樣。
很快整個冰封塔內的眾人都听說血十三要離開的消息,于是一場奢侈的盛宴便在麒麟王的張羅下混亂地開始了……
豬排無限量供應,司徒清甚至被血十三模了都忍著沒有打人,眾人胡吃海塞整整三天三夜,這場告別儀式這才華華麗麗地收尾。
當血十三踏上雲空的那一刻,整個冰封雪域都沉浸在一片悲切的哭聲中,血十三身著墨色幻袍,以青蚺之皮制為腰封,意氣風發地俯瞰大地,極滿意那歸元太尊撕心裂肺號哭的模樣。
「啊,老朋友們都如此不舍,搞得老子都有點不想走了……」擠出兩滴貓尿,血十三輕輕用袖角拭去。
此話聲剛落,歸元太尊便急火攻心,直接哭得暈倒在地。
「師尊,不要再捉弄那些宗門長老了,你總得給我們初元人族幻界留下點活口吧。」妖嬈嗔怪地拍了拍血老頭的肩膀,扇去落在上面的塵土,又將他歪歪斜斜的衣領給拉整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舍,不知道下次與這瘋老頭子見面又是何年馬月的事情?
「徒弟,我有一件事情未跟你提起。」
想起太和的故事,血十三不羈的表情中終于沉澱出了凝重。
「有可能一旦踏入虛空,開始修煉虛空靈氣,老子就再也回不到初元大地了!」
以太杲太和師兄妹之間的情義,就算虛空世界再如何精彩,那太和仙子也不至于這千萬年來再也不經過初元!她氣息未絕,並沒有隕落跡象,可是多年不傳音信,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想回而回不來。
「還有這種事?!」妖嬈先是長眉一挑,不過很快便明白血十三的擔憂從何而來,各種跡象表明這初元幻界孕育的永生強者為數不少,可是為何現世只剩下永生強者的傳說卻沒有人親眼見到過虛空行者回歸故土?
「不怕不怕!」不過妖嬈很快便甩開了心中的悵然,指天立誓︰「要是你這臭老頭回不來,再過個萬兒八千年的,徒弟我便帶著全家去虛空找你。」豪氣沖天,話語間帶著獨屬于妖嬈那份從不屈服的意志。
「好!不愧是我血十三的徒弟,有情義!有志氣!」
狠狠拍著妖嬈的肩,此刻血十三已經斬斷所有對初元的眷戀,心無牽掛地向著天外世界飛升而去!
「快滾吧!」
「千萬不要回來!」
「嗚嗚嗚嗚!我們終于有好日子過了!」
天宗的長老弟子們抱著歸元太尊暈厥過去的身體喜極而泣。
當然,此時的血十三已經听不見這些初元宗門弟子聲音,因為撕開空間,他須臾已經站在一片星海之上。
「寰宇大世界!」
一片精光在血十三渾濁的老眼內綻放!
同時他的胸口亦傳來一陣柔和的暖意,透過衣衫,赫然可以看到一件八角形的器物正緩緩發出光芒。看來太杲所贈天羅棋盤一經接觸虛空靈氣便立即自行運轉。
循環三十六周天後,一只只有血十三才看得見的燕子拍打著雙翼從棋盤上激射而出,回頭大有深意看了血十三一眼,而後立即帶著他向星海深處飛行而去。
在與那幻化的燕鳥靈動雙眼對視的瞬間,一道溫婉聲音便在血十三腦海內響起。
「初入虛空,第一站當在集風星域落腳,小妹在集風星域南天星乾落山下曾開闢一個隱秘洞府,若此千萬年來無人探知,那麼其中靈石凡藥秘寶,可成為師兄初入寰宇幻界的根基!」
幻燕的聲音源自太和,只不過並不是她現今的傳音,而是她在千萬年前就烙印于星羅棋盤上的留言。所以把血十三當成師兄一輩來稱呼,句句透露著護短和用心。
「好一個太和仙子,居然這樣有心!老子是從太杲那里得了一個大便宜,估計太杲本人都不知道此器被虛空靈氣激發後會傳出太和古念,連太和秘密洞府都一並傳承。」
捻著自己的胡子,血十三臉頰上浮現起一絲笑意。
「不管這太和仙子身在何處,日後如真能得見,算老子欠她一個大大的人情!」
滿腔期待,血十三追逐幻燕疾行而去,很快便把初元世界遠遠地拋在身後。縱然他有永生境的修為,但在虛空中御空的弊端還是很快就顯露出來。
太慢!
在幻燕不斷停下飛行回頭等待的那絲呵護目光的照射下,血十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惱意!
「女乃女乃的!虛空法則不允許我瞬移,永生遁速放在初元無敵,放在寰宇卻可能如老牛拉車……早知道老子應該先準備些提高遁速的幻器!」
九嬰的修為與血十三一樣,顯然御獸而行比他自己徒步快不了多少。而虛空小獸雖然比血十三和九嬰更適應虛空法規,但它天生只是法則幼獸,對遁速的領悟未到達圓滿,只馱著血十三奔走十余天便已經力竭。
收起力竭的小獸,血十三抬頭看了看還在前方安靜等待自己的幻燕,不知那集風星域還有多久才能抵達。自己被星海包圍,恍然間只覺得星辰閃爍,向哪個方向看都一樣,要不是幻燕那麼自信地為他指路,只怕他一早就迷失在這片燦爛的虛空中。
「哎,要是老子有雙翅膀……」
只不過抱怨了一聲,血十三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羽翼之光!
「咦!那是什麼?」
一閃而逝的光芒被血十三敏銳地捕獲,一只模樣奇怪的大鳥映入眼簾,羽光中還摻雜著一個人影,隱隱透露出一絲眼熟!
「怎麼可能?!」
血十三的神識一直外放于虛空星海,若有生靈靠近,他一早便能發現,可是為什麼直到此時肉眼看到,才發現對方的存在?
懷著好奇與對對方幻獸遁速的驚嘆,血十三瞬間燃燒幻力追趕上去!
他的幻力磅礡渾厚,雖然無法支持十天半個月的長時間御空,但暫時將御空速度加持十倍還是綽綽有余。
此時那坐在大鳥背上的干瘦老頭,根本就沒有發現鳥翼之後一道血光疾速遁來!
這也難怪,因為這干瘦的老頭不過區區戰神境修為,以這等實力就開始漫步虛空簡直是場奇跡,可是一枚方印正系于他的脖頸,正散發出幽幽黃芒,把這老頭連同大鳥的身影完全籠罩,正是這玄妙的方印氣息隔絕了血十三一早對虛空的探視。
「哈哈哈哈!誰能知曉我于發財能獨步寰宇?!」
老頭一臉張狂,大手得意地拍著坐下吱吱怪鳥。
這鳥是他早年得到,說來踫巧,初元大地時常會遭遇隕星墜地之災,如果不幸遇上的人輕則被燒成重傷,重的一定會被拍成爛泥。可是這于老頭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年少時被一枚天外隕星砸倒,雖說也受了不輕的傷,可是砸倒他的是一枚天外獸卵,而且經過空氣摩擦生成的高溫剛好將其孵化。
如果說撿到天外幻獸已經是萬中無一的概率,那麼以于老頭幾乎拿不出手的實力去契約這麼一頭在虛空中遁速都數一數二的吱吱鳥更是奇跡。
因為那鳥獸初生懵懂,剛一出殼便不小心沾上了于老頭被砸傷的鮮血,還沒搞清楚情況便不由自主與其締結血契。
所以于老頭遭遇隕星之災蘇醒之後,自己就莫名其妙擁有了可以遨游虛空的異獸。
于老頭要是只與吱吱鳥結緣,還算不得他運氣好,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就算能乘坐吱吱飛離初元,沒有幻器護體,沒有寶物在身,等待他的也只有被虛空風暴撕裂的命運。
可是誰人能想,在與吱吱鳥締結契約後不多年,這平生最愛挖寶藏的老家伙竟機緣巧合挖到了一座沒有設下禁制的永生強者秘庫!
不設禁制的永生強者本就不多,一般離開初元的古祖們都喜好設下各種難題刁難後生晚輩,無數闖關者不知道要隕落多少代,才能萬中無一地出現一個幸運兒繼承永生強者的道統。
可是也有那麼些嫌麻煩的家伙,既然要走,不想要的東西留在自己曾經的洞府就是,根本懶得再花時間設禁。
而就是這麼一個極懶的家伙,不偏不倚被于發財踫了個正著!
這樣的造化只怕姬天白都要嫉妒得眼紅。
只可惜于發財本人也是一個極懶的家伙,根本不想刻苦修行,一口氣吞完秘庫里能延長陽壽的丹藥,他便帶著從永生秘庫里尋來的好寶貝繼續做那些挖人祖墳專盜異寶的罪惡勾當去了。
以利器尋找利器,他的財富終于像滾雪球那樣膨脹起來,近年來更是欲求不滿,乘坐吱吱往返于集風星域與初元世界之間,專門倒賣那些看上去不起眼卻價值連城的古物,為此他更是在集風星域安家立業娶了四個嬌媚的小娘子。
「哇哈哈哈哈!」
一想到這些,于發財臉上的笑意就掩都掩不住!
「本大爺的如意印,可封印萬靈生機,不但收斂氣息,就算遭遇強敵也能束縛對手手腳!」擦著脖子上系的方印,于發財心里滿滿是對那秘庫不設禁的永生強者的感激。
「本大爺的億萬金銖,都藏在我那第四小妾的祖宅下,誰都找不到!」
「本大爺一雙日月寶劍,可斷金石,可斬因果,就算是那沙耶那重生,大爺也能一戰!」
「本大爺手里的虛空法則秘籍,此時已經積累到了十八本之多,放在集風星域百年一次的拍賣會上,定能激起一陣瘋狂!」
「什麼血十三?什麼狗屁妖嬈,那些宵小在本大爺面前都是狗屁!本大爺腳踏星空,撒泡尿都能化為冰封城的雪落在他們頭上!」
一想到自己快意一生,只在妖嬈身上吃過幾次大苦頭,所以趁機極盡惡毒地把妖嬈連同血十三一並詛咒了一番。
而就在于發財老頭兒得意地打著響指的時候,一道血影卻突然從天而降,萬道奔雷此刻化為同一聲音。
「你說,把尿撒到誰頭上?」
血十三雙手負于身後,衣帶無風自舞,魔發狂舞,像是任何一絲都能瞬間纏繞在于發財的脖子上將其絞殺!
他那腥紅的眼,如同從地獄浮出的毒龍之瞳!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立即從于發財嘴里發出,他那能想到剛剛在自己口中狗屁不如只能給自己端屎盆子的血十三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三魂七魄瞬間散了一半,于發財一個趔趄從吱吱鳥的身上跳起,剛想加速逃離,血十三就已經一腳踏在鳥頭上,封印了鳥的飛行!
此時于發財脖子上的毛都通通豎起,嘴里滿是苦意,就算他有萬般心思,也絕對算不出自己的好運終于到了盡頭!
「血尊王……我……」剛想為自己辯解,于發財便覺得額頭一陣劇痛,這痛楚差點撕裂他的五髒六腑,並立即在他靈魂深處烙印出一個永不破滅的「奴」字!
血十三奴印即出,這于發財再無翻盤的機會!
「老奴……參見主人!」
臉色糾結不過片刻,于發財臉上的掙扎之意便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極至的恭順,雖然血十三霸道奴印並沒有抹去他的自我意識,不過只要他心底升起反抗的心意,靈魂深處的奴印便會立即鎮壓!
根本忍受不了五髒被焚的痛苦,就算萬般不樂意,于發財也只能選擇臣服。
于發財跪在血十三腳下心驚肉跳,哪知血十三此時也心跳隆隆?
要不是這看著眼熟的老家伙大聲唾罵自己的小徒弟,一時之間血十三倒真想不起這個人物……此時記憶浮現,一回想到妖嬈提及這倒霉鬼于發財手里那些金燦燦寶物的模樣,血十三就忍不住眼熱起來。
「你剛才說這方印能收斂生機束縛強敵?」
一揚手,于老頭寶貝一般掛在脖子上的方印便落入血十三的掌中。
只用神識一掃,血十三便驚喜地發現手中幻器的確效用精妙,便歡喜地將它收入自己囊中。
「有虛空法則秘籍十八本?」
于是收完方印,血十三意猶未盡地向于發財老頭攤開了掌心。自己初入虛空,手里缺少的正是適合功法秘籍!
當十八本泛著古意的秘籍入手,血十三這才真正震驚,他一邊眼角抽搐,一邊回想起妖嬈提及這于發財老頭時眉飛色舞的模樣……不錯,這小老頭兒就是一個天大的移動寶庫!
「還有一雙日月寶劍,可以斬殺魔族至強?」這下血十三底氣更足,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嘗著肉星子後更加饑餓的凶殘。
一提到這雙從永生大能秘庫里取出的日月寶劍,于發財老頭心里就像割肉一般,可是明明死都不願交出至寶,可是靈魂深處血十三所烙印的那霸道奴印還是立即生效,讓于發財老頭猶如精神分裂一般邊哭邊笑地打開了自己的儲物幻器。
「主人……你個該天殺的!哦不!能將此寶獻給主人乃是老奴的福氣……去你媽蛋,殺了老夫老夫也不逢迎你這惡魔……主人不要生氣,剛才那不是老奴在說話,是老奴身體里那不爭氣的一縷魔念,待老奴一會而將他斬殺……血十三,我于發財與你不死不休,你敢盜我寶物,你比你那無恥的小徒弟更缺德一百倍!」
在于發財瘋言瘋語之下,他顫抖與不甘的雙手向血十三遞出一雙看似普通的長劍。
木柄漆黑,像是被人使用多年浸入了汗漬再也擦拭不出曾經的顏色,獸皮制成的劍鞘,鱗紋細膩,其上點點褐色痕跡像是干涸了千萬年的鮮血。
此劍入手,血十三臉上頓時出現了凝重的表情,因為當他緊握劍身,一股瘋狂的意志就立即從劍身傳入他的心髒!
錚!
長劍被血十三抽出一寸,于發財老頭立即眼前一閃,完全被一片白光取代,暫時失去了五感!
「哈哈哈哈!」
耳邊傳來血十三狂傲的笑聲!
「好劍好劍!劍出鋒芒,奪星辰之光!是以改天換地,唯吾有靈,我劍芒所斬之處,萬物臣服,我劍鋒所指之處,便是日月!」
「于發財,你就是我與徒兒此生最大財源!快在前方引路,帶我去集風星域收取你那藏在妻妾家中的億萬金銖靈石!」
「對了!對了!現在把你的內褲,給老子交出來!」
不斷回憶妖嬈對于發財這廝的描述,血十三劍指老頭菊花,將這可憐家伙最後一絲老底都扒了下來!
「你……你比妖嬈那臭丫頭更狠百倍啊啊啊!」一口心頭老血飆出,于發財直接暈厥在吱吱怪鳥背上。
「寶劍在手,財富我有!」
就算此時于發財已然暈厥,但血十三儼然已經看到無盡寶物正在向著自己招手,虛空一行,帶著這個老寶貝同行,必然收獲豐厚。
所以雙手提著寶劍,血十三樂得哼起小曲。
「有錢就是任性,現在老子也是鑽石王老五一枚了,既然坐擁如此多寶物,也該換一副皮囊好生享受快意人生!」
一邊低哼,血十三的腳下一邊升起洶洶煞火!
這火來得詭異,仿佛沒有任何溫度,卻一點點地融化了血十三皺紋遍布的老皮,燒去他眼眸內沉積的陰翳,發絲間縱橫的灰白……
永生巔峰的意境,看生為死,看死為生,無長幼之秩序,是以重回萬年前的光彩。
于是一個膚色古銅,身材矯健如豹的年輕男子重鑄于星空之下,他那有力的臂彎,無處不爆發出獸欲與力量!
湛湛的眸子,初看清澈,再探卻能看到千萬年神光,腥紅的唇,如彼岸曼珠沙華般令人恐懼又心生向往,一頭白發如瀑垂落,其中額頭一縷紅絲,仿佛浸漬著無數鮮血殺戮還有不可觸及的恐怖力量!
就是這集危險與迷人為一體的英俊魔修,仰對寰宇星辰,長嘯出他此生最得意的一吼!
「虛空的小娘子們!老神棍兜兜里的金銖子兒……你們的十三哥來了!」
------題外話------
終于還大家一個英俊瀟灑的十三哥~淚,小葵花。咆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