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山以北神秘高塔
葛洛瑞婭已經基本接受現在的自己了。這意味著每當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的時候,她不會再尖叫,也不會想要徒勞的去把身上的毛發拔掉。這位伯爵家的千金在經歷了幾天之後,終于從絕望和瘋狂里爬了起來,甚至她自己都驚訝自己可以接受這一切。從一位美麗的貴族少女變成一只酷似老鼠的丑陋怪物,沒人能說清楚她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變化。而葛洛瑞婭能這麼快的找回自我,安莉娜的存在是至關重要的。
作為血族,或者說吸血鬼,安莉娜經歷過,也看過太多的人因為各種方式失去自我,就連她自己也曾在長時間的孤獨中迷失。因此她也知道如何讓那些瘋狂的人找回自己的理性,這也是起司拜托她看護葛洛瑞婭的原因。當然,那些勸誡的道理和話語並不是每一次都有效,尤其是連安莉娜自己都不知道葛洛瑞婭變成的這種「鼠人」是一種怎樣的存在的時候,她也不能保證葛洛瑞婭會接受現在的自己。所以當葛洛瑞婭冷靜的走出房間,用嘶啞的嗓音向她問好的時候,安莉娜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領主之女比之前想象的要堅強的多。
葛洛瑞婭已經以觀察對象的身份在這座神秘的高塔中生活了幾天,或許也正因為這座塔里無數難以置信的事,讓葛洛瑞婭接受起自己的變化的時候來的容易了一些。話雖如此,其實葛洛瑞婭這幾天以來也只不過是在居住的寢室和實驗室之間來回,這座高塔中的其它地方她也沒有去過。不過這不妨礙她感受這里區別于正常社會的生活。
會自動開關的門,按照時間自己亮起和熄滅的燈火,來來往往的魔法僕從,以及會兩天一次來打掃自己寢室的未知生物。當然,還有那位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安莉娜小姐。這些人事物無一不在沖擊著葛洛瑞婭對于世界的認識,或許幾個月之前她還認為龍只是神話中的生物,但是現在如果有人說窗外就有巨龍飛過,葛洛瑞婭估計自己也只會驚訝于巨龍的強大而不是它的存在本身。她第一次發現世界有如此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而自己現在也是這些不可思議中的一部分。這些想法改變著葛洛瑞婭的世界,從溪谷城城堡里的生活解放出來,又一次重新認識這個廣袤的宇宙。這是起司和安莉娜都沒想到的,原本他們認為這位小姐經歷了這麼恐怖的變故,恐怕一輩子都要瘋瘋癲癲的了,甚至起司在收集了鼠人的一些身體數據之後就沒再指望葛洛瑞婭還能提供什麼幫助,這也是法師這麼匆忙就決定前往伯爵領的原因之一。
而葛洛瑞婭的變化也激起了安莉娜的興趣,所有法師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葛洛瑞婭作為第一個人工穩定下誕生的「鼠人」,她的一切都值得研究。所以這幾天里安莉娜過的十分充實,她和葛洛瑞婭一起構築這對鼠人這一全新物種的認識。從肌肉力量,五官的靈敏程度,到記憶力,甚至飲食習慣都成為了她們研究的課題。短短幾天,安莉娜寫下的手稿數量已經十分可觀,作為瘟疫學的大師,安莉娜對生物的了解遠超尋常的研究者,在她的觀察和整理下,一份關于鼠人的全面報告已經有了雛形。甚至安莉娜有一種感覺,光憑著這份報告就足以抵得上一般學徒的成年任務了。而且在這幾天的接觸中,安莉娜和葛洛瑞婭迅速的熟悉起來,同樣曾經身為貴族,安莉娜和葛洛瑞婭間的話題出乎意料的多。而血族在漫長時光里沉澱下的那種自然的優雅,也讓葛洛瑞婭迅速成為了前者的崇拜者。對于葛洛瑞婭來說,安莉娜是第一個接受並接納了作為鼠人的自己的人,而對于安莉娜來說,外表的美丑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她認可的是葛洛瑞婭那顆堅強的內心。
「好了,今天的測試就到這里。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記錄下最後幾項數據,安莉娜宣布結束今天的測試,她隨手一扔,那些寫著內容的羊皮紙就像是有靈性一樣自己卷好了塞進書架上寫著當天日期的格子里。
葛洛瑞婭發出輕微的歡呼聲,變成鼠人之後,她的進食頻率和食量都比原本要多了不少,不過相對的,她的身體素質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兩人離開實驗室前往安莉娜的房間用餐,房間里較為昏暗的光線對于二人來說絲毫沒有影響,甚至葛洛瑞婭發現,自己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反而會覺得莫名的舒適,就像是以前躺在溫暖的陽光下一樣。雖然說是用餐,不過基本也就只有葛洛瑞婭在吃,安莉娜只是慢慢喝著玻璃杯里的血液而已。經過之前的測試,鼠人的食譜基本已經定下來了,可能是因為保留了原本作為人類的消化系統,鼠人的進食範圍並沒有和人類有多大變化,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被強化了的胃袋可以讓鼠人毫無負擔的食用生肉和未經烹調的植物,甚至根據葛洛瑞婭的說法,除了看上去有些嚇人,那些生肉的味道嘗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
「已經第五天了。」安莉娜突然說道。
葛洛瑞婭停止了進食,抬起頭看著吸血鬼少女,她知道對方說的是那位名叫起司的法師離開的時間。她也好奇過那位救了自己的法師和安莉娜之間的關系,不過現實並沒有滿足少女的幻想,她發現安莉娜和起司之間更像是母親和孩子。
「您很擔心他嗎?」葛洛瑞婭問道。
安莉娜點了點頭,這點上她沒有什麼好否認的。
「是啊,不過我倒不是怕他受傷,自保的本事他還是有的。我是擔心那小子出生之後就在這里長大,除了我和老師之外根本就沒有和其他人怎麼交流過,這次的任務他勢必要和冰霜的人聯手,保不準還有更多的勢力要交涉,我怕他恐怕一下子應付不過來這麼復雜的人際關系啊。」
安莉娜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葛洛瑞婭听著卻感覺有些想笑,她突然覺得坐在對面的不是一位經歷過漫長歲月的強大血族法師,只是一位為出門在外的孩子擔憂的母親。這也讓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父母在瘟疫中恐怕已經凶多吉少(葛洛瑞婭被衛兵保護優先撤離,並不知道伯爵一家已經遇難)葛洛瑞婭不禁又有些傷感。
「我想起司先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您不必太擔心。」葛洛瑞婭說道。
安莉娜點了點頭,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看著葛洛瑞婭,那雙紅寶石般的眼楮讓葛洛瑞婭有些毛毛的。
「您怎麼了?」葛洛瑞婭問道。
「葛洛瑞婭,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