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間的野獸而言,它們有著一種人類和其他智慧生物已經退化消失了的本能。這種本能能讓它們對自己所面對的對象有著一個模糊的判斷,它們可以看出對方是否具有攻擊性,又或者是否弱小。在智慧生物的社交中其實也有與其相似的現象,只不過相比較動物的敏銳直覺,人類要想第一時間辨別對方則需要大量的經驗作為參考。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有些人的氣質太過于出眾,他們在人群中就像是水上浮著的油滴一樣顯眼,凡是見到他們的人,第一眼就會了解到他們的品格,當然這品格不一定是他們的全部,可確實是存在他們靈魂中的一面。
希瑟就是這樣的人,凡是見到過這位女騎士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們對她的印象往往不是她的身材或者容貌,而是一種模糊的印象,堅毅,強韌,因為不依靠所以美麗。然後他們才會去關注這位聲名遠播的騎士長的樣貌和其它細節。這一點,就連起司也不例外。要知道,雖然起司見過的人不多,可是那些能夠出現在法師塔中的人,卻基本都有著自己鮮明的氣質,那些存在在文明世界里無不是擁有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地位和權柄,就算是跟起司走的最近的安莉娜,她身上經過無數歲月洗練的氣質也不是可以被模仿出來的。然而此時起司眼前的這位女士,她的氣質比起那些人來毫不遜色,這讓起司在意外之余感到了些許的親切。
當然,這不是說希瑟不漂亮,從客觀的角度上來說,這位一頭金發的女士無疑是一位美女,雖然她看起來已經不再是一個少女了,可是歲月的打磨只是讓她的美麗變的更加成熟。只不過,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太過顯眼,從某種程度上削弱了她本身帶來的沖擊。
在班德鎮長的引薦下,起司和女騎士長簡單的相互認識了一下。然而出乎法師意料的是,這位女士似乎對自己的出現並不感到驚訝,甚至還有幾分理所當然。而這件事的答案也很快由女騎士長自己解開了。
「很高興認識您,來自灰色高塔的法師閣下。」
起司並沒有說過自己的來歷,甚至對于愛爾莎他們法師都對自己的身份一筆帶過,這倒不是他故意保持神秘,只是起司知道對于他們來說,自己的師承基本不會有人知道,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都只是自稱是來自龍脊山以北的一個避世法師組織的一員而已。然而希瑟卻一口叫出了他的來歷,這實在是讓他感到有些錯愕。
騎士長自然也察覺到了法師的驚訝,她笑了笑繼續說道。
「請不必感到驚訝,您的師長曾經幫助過我的先祖,我們家族中一直流傳著關于灰塔的傳說。我在這一次任務之前也收到了來自家族的傳訊,這也是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里的原因。」
好吧,現在看來自己老師在北境留的後手遠不止冰霜衛士一家,雖然起司並不清楚希瑟口中的家族具體是指哪一個貴族世家,可是看起來這位女騎士長對自己還是抱有善意的,這就足夠了。他並不是很關心自己的老師和希瑟的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或許等瘟疫被撲滅後他會有這個興趣,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了解伯爵領的狀況,自己已經耽擱了太久了。
「請問現在伯爵領的情況如何?您知道,我和我的同伴在進入伯爵領之後只探索了很小的區域。為了盡早研發出瘟疫的解藥,我需要了解這里的情況。」法師詢問道。
希瑟點了點頭,她也知道這才是現在的主要問題,她之所以會帶著部隊繞遠路來搭救起司,一方面是為了償還家族之前所受的恩情,但更多的是因為家族的傳訊中也同樣指出了起司是解決這場瘟疫的關鍵。
「伯爵領的南境和西境已經分別完成了封鎖,所以現在看來瘟疫的擴散已經得到了抑制。據我所知,王國的藥劑師已經趕到了我們在伯爵領邊境的據點,他們已經開始對在那里的難民進行救治。我和我的部隊從西境出發,就我們一路上所見來看,伯爵領基本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地。還活著的居民幾乎已經見不到了,道路和村莊里到處都是死尸和廢墟。而且……」女騎士似乎是想說什麼,可是因為某種顧慮又沒有說出口。
「而且什麼?」對方明顯的猶豫讓法師覺得希瑟可能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情報。
女騎士長略微沉默了一會,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而且我們發現找到的尸體數量跟當地的居民人數有著明顯的落差,可是就算我和我的人挖地三尺,也沒有在任何的村莊里找到幸存者。但是他們很有可能是逃到了南方邊境,所以在見到駐守南境的王國騎士之前我並不能肯定這種現象是不是準確。」
尸體的數量小于應該存在的居民數量,這點毫無疑問,起司听了點了點頭,這是正常的情況。
「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什麼怪物襲擊過?」法師問。
「怪物?您指的是剛才那些家伙嗎?」希瑟微微皺了皺眉,問道。
「不,我是指,一種長的像是巨大人形老鼠的怪物。」
騎士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一路以來並沒有見到起司口中的「鼠人」。
「呼,那毫無疑問您是幸運的。」法師當下就把發生在葛洛瑞婭身上的事情告訴了女騎士。
「您是說,這種瘟疫不僅會殺死病人,還會把他們變成那種……鼠人?」希瑟略微咀嚼了一下這個新名詞,她意識到如果一切真如法師所說,那麼恐怕這一次瘟疫的嚴重程度會遠超她的想象。
而坐在一旁一直听著的班德鎮長這時卻突然插嘴道。
「起司先生,您是說,葛洛瑞婭小姐還活著!」
鎮長激動的反應完全出乎法師的意料,在他看來就算之前薩隆伯爵把伯爵領治理的十分繁榮,可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葛洛瑞婭作為伯爵遺子的價值遠不如她作為病例樣本的價值。
「是的,只不過她已經被變成了鼠人,雖然我已經穩定了她的變異,可是她已經跟您印象中的伯爵之女相距甚遠了。」起司說道。
「但是她還活著對嗎?」鎮長追問道。
「是的,而且她還保有著清醒的意識。」法師如實回答道。
「這就足夠了。這就足夠了。您無法理解伯爵大人對我們的恩情,但是我在成為甜水鎮鎮長的時候就已經向諸神發誓要效忠于薩隆家族。之前我為了甜水鎮的安全沒辦法才苟且偷生,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我沒有機會再踐行我的誓言了……」
這是起司第一次見到班德鎮長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哪怕在被魔鬼欺騙,哪怕在面對數量龐大的穴居人大軍的時候,這位領導著小鎮居民躲過瘟疫的鎮長都沒有表現的如此脆弱。可是當他听到薩隆家族還有人在瘟疫中活下來的時候,他哭的像是一個孩子。希瑟拍了拍鎮長的肩膀來安慰他,作為以榮耀為生命最高價值的騎士,她可以理解班德鎮長的表現。
把情緒波動中的鎮長先生先放在一邊,對于這場瘟疫,起司還有很多問題要詢問這位女騎士長。而其中最主要的問題就是——
「如你所見,雖然我和我的伙伴們有著不錯的戰斗力,但是我們在面對數量遠超于我們的敵人的時候也會表現的力不從心。所以希瑟女士,我想,我們可否暫時同行?」
這顯然也是女騎士長關心的問題,甚至她還害怕法師會因為什麼怪異的理由堅持單獨行動,尤其是在听聞了伯爵領中正游蕩著大量的鼠人之後,希瑟對法師的安全問題有著很大的擔憂。畢竟在她看來,來自灰塔的法師比王國的藥劑師更有可能解決這場可怕的瘟疫。
「當然,我和王國騎士團的里昂騎士長約定在溪谷城集合,您和您的同伴可以和我們一同前往。我想,里昂也會十分歡迎您的到來。」女騎士說道。
得到了希瑟的承諾,起司對于解決這次瘟疫終于又有了把握,雖然蒙娜他們都是精銳的戰士,可是畢竟他們的數量太少了,要在現在的伯爵領中行動,與大量鼠人的交戰不可避免,單憑這他們五人的力量確實是捉襟見肘。但是現在有了希瑟和她手下的烈錘騎士,甚至王國騎士團也有可能出手相助,盡快解決這場瘟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