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咒鴉才真正有機會審視一下這個被自己救下的女孩。一條編成麻花樣式的馬尾辮,亞麻色的發色讓這個女孩給人的感覺十分恬靜。和發色一樣的眼楮此時雖然充滿了緊張,可是還是可以從那中看到清澈的靈魂。應該是受到了家人良好的保護吧,不同于一般蒼獅西部的婦女受到常年陽光洗禮的小麥色,女孩的皮膚像牛女乃一樣潔白,甚至會白到給人一種不健康的錯覺。
「你……不要動……」很顯然,咒鴉剛才的舉動在逼瘋了那最後一個強盜的時候也嚇到了這個女孩。或許此時在這個女孩看來,咒術師的行為比那些強盜還要可怕也說不定。
「好,我不動。所以請您先冷靜一下,我和這些家伙不是一路的。這樣吧,你可以隨便問我幾個問題,等你對我有一個初步的了解,您應該就不會這麼害怕了。」咒術師將雙手舉起來,表示出自己沒有惡意。對于咒鴉來說,哪怕是他這樣的施法者,被人用匕首捅穿心髒也絕對是致命傷。
「你……叫什麼名字?」停頓了一下,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問對方的名字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不過可能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吧,這個女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問咒鴉些什麼。
「迪普,你可以這麼叫我。」直接告訴對方「咒鴉」這個怎麼听怎麼奇怪的名字肯定是達不到讓女孩冷靜下來的效果的。所以無奈之下,咒鴉隨口編了一個名字,回答道。
「迪普,嗎?」女孩低聲重復道,得知了面前這個灰袍人的名字,她似乎稍微安心下了一些。
「你來自哪里?迪普先生。」
「北方。」咒鴉稍微停頓了一下,回答了這個模糊的答案。
或許在平時,咒鴉的回答並不能讓人覺得滿意,可是在此時的烈錘領,人們都知道在北方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在這樣的前提下,一個來自北方的逃難者,因為悲慘的回憶而不願意說出自己的故鄉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而咒鴉回答前故意的停頓,也被善良的女孩理解成了對家鄉的哀悼。
「我,我很抱歉。」在一個人身陷險境的時候,他會很容易相信另一個有著類似經歷的人。在這個女孩看來,咒鴉的身影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可怕了。她收回了頂在咒術師後心的匕首,為了勾起咒鴉那根本不存在的悲傷記憶,低聲道歉道。
「沒什麼,我能理解你的擔憂。」撥轉馬頭,咒鴉安慰道。雖然大部分時候他並不喜歡和常人打交道,可是如果咒鴉願意,他也可以變的十分精通人情。再說,咒術師已經發現了這個女孩某些很有趣的特質。
「你的家人,他們都被殺了嗎?」咒鴉用盡可能柔和的聲音詢問道,為了防止自己的問題讓這個女孩回想起一些不好的畫面,他甚至在言語中加入了一些可以令人心安的魔力。
「我的家人嗎……不,他們不是我的家人,我只是一個女佣而已。只是太太很中意我的手藝,所以才允許我一起離開烈錘領。」露出慘然的笑容,女孩回答道。確實,雖然她身上的衣物經過嚴重的破壞,可是還是可以依稀分辨出來女佣服的樣子。
「您一定很失望吧,我並不是……」這個女佣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在這樣的情境下,男人們都在憧憬著救到一位貴族或者商團的大小姐。而且,她的外表,尤其是和普通勞動者不同的膚色也讓她經歷過很多類似的誤會。而得知自己幫助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佣之後,剛才還彬彬有禮的男人往往就會轉身離開,或是露出一副下流的嘴臉。
「不是什麼?嗯,比起那些,我還沒問您的名字。」該說是冷漠嗎,對于咒鴉來說,這個女孩的身份如何,是女佣還是某位貴族小姐都毫無意義。
在咒術師看來,世俗的身份或許確實可以影響他對人的看法,但是剛才提到的那兩種身份在咒鴉眼中卻是沒什麼差距的。想要讓「迪普」先生另眼相看,除非這個女孩自稱是蒼獅王國的公主。而那種另眼相看,多半只是在衡量對方的利用價值罷了。
「琳,我叫琳。迪普先生。」沒有想到對方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並沒有露出嫌棄或者其它的表情變化,琳在稍微吃了一驚之後回答道。
「琳,嗎?您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咒鴉說道。同時有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看來是有人來找這四個強盜歸隊了。
「喂,你們四個,別淨顧著玩那個小妞啦!老大讓你們趕緊……」騎著馬從遠處跑過來的強盜話剛說到一半,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四具尸體。他的後半句話又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讓他們趕緊去干什麼?」咒術師問道。
理所當然的,那個強盜並沒有回答咒鴉的提問,他在看到同伴的尸體後就立刻撥轉馬頭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回去了。想來是去給他嘴里的老大報信。
「看來我們需要多浪費一些時間了。」咒術師說道,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因為恐懼而整個人都瑟縮起來的琳。
「琳小姐,請您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再多救一些人,或者至少,給您找一件像樣的衣服。」
說完,不等琳做出回應,咒鴉就一抖韁繩,催促著坐騎朝著強盜逃跑的方向奔去。
被打劫的商隊離咒鴉之前所在的位置並不是很遠。而順著刺鼻的血腥味,不需要有人指路也可以很輕易的找到這場慘案的現場。當咒術師到達那里的時候,入眼的是滿目的尸骸。就像這些鬣狗之前常做的那樣,他們殺死了可以看到的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孩子。一些強盜還在翻找著商隊包裹里的戰利品,而另一些則以及開始享受他們抓到的另一種收獲,女人。
看到這樣的光景,咒術師兜帽下的眉毛稍微皺緊了一下。倒不是對這種場面感到不適,比這更加令人作嘔的景象咒鴉也見的多了。他皺眉是因為他沒有在這些強盜中找到那個頭領。不過,顯然那個趕回來送信的家伙也是如此。
那個形色慌張的強盜拉著同伴的衣服,不斷地將自己看見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可是這些已經沉迷于金錢或者肉欲中的強盜卻對這最後的活命機會置若罔聞。甚至就連咒鴉已經騎馬走到了他們附近也完全沒有發現。看得出來,他們根本就沒有經受過任何正式的訓練,純粹就是受到**驅使的野獸。
而在咒鴉看來,這樣的強盜們根本找不到一點讓他心慈手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