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可真狼狽啊,騎士長大人。」草叢被同樣沾滿污跡的手撥開,一個戴著附有面甲頭盔的王國騎士走到了里昂的身邊。
「哈哈,這話可輪不到你說啊。」里昂雖然已經筋疲力盡,但是臉上依然擠出了苦笑,他的視線放在那個騎士尚且在滴血的左臂上,後者的整條手臂看起來似乎是被巨大的力量整個從肩膀上撕了下去。
「格里高利,怎麼說你也是王國里排的上號的騎士,什麼東西能拿走你的那條胳膊?」
格里高利听到里昂的話,用僅剩的右手掀開自己的面甲,癱倒在騎士長的身邊。
「別提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麼丑的老鼠,最見鬼的是那玩意兒居然還會用劍!不過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吧?被幾只劣鼠人搞成這樣。」
原本因為出身不同而明爭暗斗的王國騎士此時像是兩個老朋友一樣,靠在同一棵大樹邊相互挖苦著。當足以抹殺整個王國的強敵出現,平時為了爭奪權利所產生的矛盾已經完全不值一顧。雖然格里高利曾經想過要使用不名譽的手段來陷害里昂,但是當鼠人們大舉進攻,不論是他還是血獅本人都已經顧不上這些小小的過節。
里昂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釋放了那些跟著格里高利叛亂的貴族騎士,並且以特殊情況為由將他們一律赦免。這是極為難得的事情,哪怕在王國的歷史上,如此大規模的赦免叛亂士兵都是少見的事情,何況赦免令還是由被叛亂的血獅親自頒發的。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在二人因虛弱而陷入短暫的沉默之後,里昂開口問道。
「不清楚,我們最後一次看到地圖上的地點是在三天前了。如果我們跑的足夠遠的話,現在可能都已經跑出國境了。」格里高利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樹冠,微微搖了搖頭。
里昂又扯了一些樹葉,將其遞給格里高利,後者作為一個貴族,對于血獅這樣的舉動本能的有些抗拒。在他看來這樣為了求生不顧尊嚴的舉動實在是有違他的做派。但是感受著喉嚨里升騰的熱氣,格里高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些樹葉,學著里昂的樣子放進嘴里吮吸起來。
「出國界倒是不至于,那些長耳朵的森林不是這樣子的。他們總是習慣把自己的森林照顧的很好,可是卻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它們失去應有的意義。」血獅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對于這個,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當年在那個戰場上到底經歷了什麼?我清楚的記得你在參戰之前可不是現在這樣一幅……」王國騎士轉過頭看著自己的騎士長,「吊兒郎當的樣子。那時候我雖然看不上你,但是也不會做出在濁流鎮那樣的事情。」
對于自己部下的疑問,里昂只是笑了笑。血獅的視線變的很遙遠,好像在看什麼十分飄忽的東西,在他的眼前浮現的,是那個會在午夜將自己從夢中驚醒的戰場。縱然時間已經過了許多個年頭,可是戰場上的一幕幕仍然會讓他心悸。同時,一股鮮血的氣味也傳入了他的鼻子里。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而且這次可不是劣鼠人那樣的家伙。」格里高利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他的意識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變的十分模糊。不過這個貴族騎士的戰斗本能卻讓他幾乎是同時和里昂發現了正在接近他們的敵人。
「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那家伙的。」因為角度的關系,血獅的視線比同伴更早的發現了正在接近他們的東西的本體。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泛起了苦澀的感覺。因為里昂十分清楚,憑他們二人此時的狀態,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眼前的敵人。
因為那是一只比正常原生鼠人還要巨大將近一半,有著灰褐色毛皮,瞎了一只眼楮的強壯鼠人。就像是騎士長曾經在溪谷城見到的那些變異鼠人一樣,只不過,這個家伙的眼楮里可沒有溪谷城的同類那樣的智慧。看起來,剛才被里昂他們殺死的劣鼠人們應該就是為它服務的。
格里高利在注意到騎士長的異常後也將目光轉向了里昂看的方向,他在看到那只鼠人時的反應倒是比血獅要平靜一些。只因為極度的貧血已經讓他無法做出驚訝這樣的行為了。
灰褐色的鼠人循著手下的氣味來到了這片林間,當它看到那些劣鼠人的死狀時,它那扭曲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喂,那家伙好像生氣了呢。」或許是已經放棄了希望吧,此時的里昂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也許它就會把我們當成是石頭放過我們呢。」格里高利半閉著眼楮,說道。
鼠人當然不會把這兩個殺死了自己手下的罪魁禍首當成是石頭。它那凶殘的狹長眼楮死死的盯著兩人,嘴部略微張開,露出里面泛黃卻鋒利的牙齒。
「好吧,我可沒想到會和你這家伙死在一起。」騎士長知道當鼠人展露出自己的牙齒的時候,就表示它們的進攻要開始了。可兩人手里別說武器,就連一塊石頭都沒有,被格里高利的劍殺死的那只劣鼠人的尸體遠在十步之外,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對手在他們拔出武器前殺死他們三遍的了。
果不其然,在里昂的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那只鼠人就已經撲了過來。它的目標,是看起來傷的沒有那麼重的騎士長!
血獅拼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在對手的攻擊到來之前躲開。但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疲憊了,短暫的休息非但沒有給他恢復任何的體力,反而讓之前積累的損傷一次性爆發了出來。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鼠人,里昂知道這里恐怕就是自己生命的終點了。
不知道起司那小子有沒有找到瘟疫的解藥。
這是騎士長腦中最後的想法。然後……他就被一股沖擊力從樹邊撞到了一旁!
里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在鼠人撲過來的最後一刻,格里高利猛地撞到了他的身上將他從鼠人的利齒下救了下來。但是代價卻是自己的喉嚨被那些牙齒殘忍的撕開。
鮮血,從傷口里噴濺出來。但是卻並沒能持續多久,或許是因為格里高利身上的血已經順著手臂的傷口流出了太多的關系吧。這個曾經一度想要里昂從騎士長的位置上拽下來的貴族騎士看著滿臉驚訝的血獅,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的嘴張了張,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破碎的喉管顯然不足以支持他發出任何聲音。
「不!」血獅咆哮著,他自己都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可以發出這樣音量的聲音。
但這聲咆哮對于眼前的局勢無濟于事,里昂眼睜睜的看著格里高利的尸體被這只鼠人咬著喉嚨肆意甩動起來。脆弱的脖子很快就被巨力所撕碎,連其中的頸椎也被一同咀嚼成了碎片。失去了身體的頭顱像是垃圾一樣在林間草地上滾動著。
滾到一只綠色的靴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