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危險的世界,尤其是對于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來說。不僅僅是人類,就連這片大地上的其他智慧種族也不得不承認孕育了他們的這個世界並不友善。那些森林深處的東西,那些洞穴之中的東西,那些在陰影之下的東西,太多太多的存在都在威脅著凡人種族脆弱的生命。
而在這些威脅中,最致命的卻不是巨龍或者惡魔,誠然這兩者都可以讓大片的土地化作焦土。但是以頻繁程度和傷害的深遠性來說,它們遠遠比不上誤入歧途的同族。這些無意中敲開真理之門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威脅,凡人脆弱的意志讓他們很容易被力量蒙蔽雙眼,從而做出一些連惡魔都會咂舌的行徑。
因此,獵人誕生了。他們是凡人,至少大部分是,這些普通人依靠著對「獵物」的認知來狩獵,是他們發現了狼人畏懼銀器,血族害怕木樁。但他們最主要的獵殺目標卻並不是這些非人的存在,行巫術者,或者說巫師,才是他們的狩獵對象。為了抵御這些癲狂的同族,他們在漫長的時光中掌握了一種特殊的鍛造技巧。
在這種鍛造技巧下誕生的武器被稱為獵巫刀,當然,它們的外形並不全都是刀。在起司尚未離開灰塔的時候,他就知道,如果說施法者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天敵,那麼拿著獵巫刀的家伙就是了。
現在哈羅德三世手中的戰斧毫無疑問就是這樣一把武器。作為巫師,起司並不知道獵巫刀的運作原理,這是那些獵人最大的秘密,不過當戰斧上的獅子眼楮里露出像是活物一樣凶狠的光芒的時候,法師意識到事情恐怕不會如他所想的那樣順利了。
「怎麼了,小子?你怕了?」手提戰斧的劊子手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他的聲音比剛才的更加低沉了,那感覺,就像是野獸在耳邊低聲咆哮。
對于對方的挑釁,起司的回應很簡單。當他的眼楮里綻放出魔力的光輝的時候,剛才還對血斧大公親自出戰表示懷疑的士兵們都情不自禁的朝後退了一步。就連之前被公爵挑出來的黑袍劍士也不敢去直視法師的眼楮,生物的本能告訴他,此時的起司是很危險的。
「那把斧子有問題。」處于起司身後的杰克皺著眉頭說道。作為狼行者,獵巫刀對他來說自然談不上威脅。可是法師的反應和哈羅德三世身上隱隱傳來的血腥味都讓他感到不安。
「你說赫恩之手?」和狼人不同,洛薩完全看不出血斧大公手里的武器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對于他來說,那只是一把儀式性大于實戰性的武器罷了。與其相關的信息不過是血斧家族御用的斬首斧還有作為國王意志的體現以王室的姓氏,赫恩,來命名這兩件事。
「我不知道哪里不對勁,但是那把斧子一定有問題。你要準備一下,必要的時候,我想我不得不打斷這場審判。」狼行者口中必要的時候,自然就是起司有生命危險的時候。然而這句話從跟著法師時間最長的杰克嘴里說出來,或許本身也就證明了在狼人的潛意識里,已經認定了起司無法戰勝對手。
不過不論杰克有什麼打算,這場決定了洛薩命運的榮耀審判還是開始了。
包圍著三人的士兵們無聲的向外錯開,為決斗的兩人留出足夠的場地。對于他們來說,能夠看到王國中最臭名昭著的劊子手對陣一個來歷不明的巫師,這樣的場面恐怕足夠吹噓一輩子的了。
哈羅德三世沒有像其它人那樣在開戰前揮舞自己的武器來震懾對手。對于這個人來說,他的戰斗更像是一場行刑,既然敵人的下場已經注定,恐嚇一個將死之人也就沒有意義。
「雖然我知道你多半不會說實話,不過還是問一下吧。灰袍的巫師,你打算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什麼名字?」血斧大公看著起司問道。對于法師眼中閃動的魔力,他似乎毫不在意。
起司挑了挑眉毛,他眼楮里的光芒讓這個動作顯得十分明顯。
「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要死在她手上。所以,這個王國不會有我的墓碑。」
「是嗎……」听到法師的回答,哈羅德沉默了一下。不過作為一個劊子手,他可不會憐憫自己要殺死的犯人。在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和起司間的距離之後,這位大公以與外表不相符的速度朝著法師猛沖了過去。
與手持獵巫刀的敵人作戰對于起司來說也是首次。在明知對方是自己克星的情況下心中產生的微妙恐懼以及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混雜成了興奮感充斥著法師的身體。感受著身上涌出的力量,被第一場雨的雨滴修補好的身體到底有著怎樣的能力,起司對此十分好奇,而這才是他主動參加審判的理由。
「那家伙是不是瘋了。」洛薩指著起司的身影,對身邊的狼行者說道。而他身邊的杰克這已經因為震驚而說不出話。
無他,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對手,法師並沒有如其他人預料的那樣選擇後退或者釋放魔法。只見他臉上帶著近乎瘋狂的笑容,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哈羅德三世一樣迎著敵人跑了過去!
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飛速縮短,劊子手大公甚至能看清起司臉上還沒有擦干淨的血跡,但是就在他覺得法師已經進入了他攻擊的範圍而揮動其那把戰斧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沒有咒語,也沒有手勢。起司這次的施法完全沒有任何的前兆,可隨著他將伸出的雙手狠狠的朝著空氣中按下去,法師身上的灰袍以爆炸般的速度迅速膨脹,並且轉換成了一陣煙霧。這團濃煙迅速的將決斗的兩人包裹了起來。
「雕蟲小技。」被煙霧籠罩了的哈羅德並沒有驚慌。他按照之前的記憶,朝著起司應該會在的方向揮起大斧砍了過去,而這一擊無疑砍到了空處。鋒利的斧刃在煙霧中留下兩道旋轉的氣流,卻並沒有擦到一片衣角。
于此同時,其他圍觀的人卻看到起司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團煙霧之外。他出現的方向正是血斧大公跑過來的方向,此時的法師沒了穿在外面的灰色長袍,露出一套趁著輕便皮質護甲的衣著。起司看都沒看身後的煙霧,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從容。法師伸出自己的左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啪!」
隨著響指的聲音,那團煙霧以爆發時同樣的速度開始收縮,如果這個法術釋放成功,那麼灰塔特產的灰袍就會變成束縛住劊子手的鎖鏈。
可哈羅德畢竟不是毫無經驗的戰士,在他揮動戰斧無果之後,血斧大公毫不顧忌形象的就地一滾,而正是這一次翻滾,讓他躲開了霧氣的中心。收縮的濃霧在空中重新匯聚成灰色的長袍,但是它的獵物卻先一步逃出了陷阱。
「切。」見到自己的法術沒有成功限制住對手,起司撇了撇嘴,伸手將空中的灰袍一把披回到身上。當他完成這個動作並轉身面向對手的時候,從翻滾中起身的哈羅德三世離法師已經只有五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