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激戰,蒼獅王都城牆外的鼠人之潮終于開始了第一次退卻。那些雙目無神的戰士從麻木的揮砍中驚醒過來,他們驚奇的發現,自己周圍居然已經找不到活著的鼠人了。將城牆邊緣的鼠人踢下去之後,這些士兵看到剩下的鼠人開始主動遠離王都,朝著更廣袤的森林四散而去。
歡呼,從城牆上傳來。這聲音甚至比昨天的號角聲還要高昂,而听到了這個聲音,整座城市里的居民也就明白了他們的命運,他們安全了。很快,寂靜的城市變的喧鬧起來,人們近乎于瘋狂的從自己的屋子里跑上街頭,和相識的,不相識的人擁抱在一起,歡呼著,尖叫著,釋放著他們一天一夜的恐懼。
「他們高興的太早了。」起司站在王都議事廳的尖頂上,這里是除了王室城堡之外全王都最高的地方,俯瞰著這座重新煥發出活力的城市,冷漠的說。
「是嗎?我覺得他們做的已經很好了。至少這座城市不會像鐵堡那樣……」法師身邊的愛爾莎似乎受到了王都居民們的感染,她的臉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她為這座城市的人感到高興。
「那些鼠人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饑餓。它們會把這附近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部吃掉,等這些人走出城牆,他們會發現自己猶如身處荒漠。」起司的眉頭緊鎖著,法師對于這場戰爭的前景並不感到樂觀,沒有了可以維持生命的食物,人類可能頃刻間就會變成比鼠人更可怕的東西。
「總會有辦法的。只要他們還活著,就能找到辦法。」愛爾莎低聲說著,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堅定。這位從北方的風雪中走出來的女性繼承了冰霜衛士如同堅冰一樣強大的內心。對于老板娘來說,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絕不能主動放棄,不,或許就算沒有希望,龍脊山的子民也不會向世界低頭。
法師歪了歪頭,他希望愛爾莎說的是對的。這讓起司不再對于這個話題多做討論。
「我們該下去了,太陽已經升上來了,會有人看到我們的。」法師說著,牽起女伴的手,走入了陰影里一扇本來不存在的門。
「嘿,我還正在奇怪你們一早去了哪里呢!」女巫之家的一間房間里,(這里最近多了很多客人,使得愛米亞不得已啟用了這間幾乎從來沒有被使用過的宴會廳。)胡桃木做成的長桌佔據了餐廳的大部分空間,杰克正在一邊啃著一塊烤的七分熟的牛肋排,對走入宴會廳的兩人說道。
「我們去見證了一場勝利。至少看上去是勝利。」起司回答著,同時坐到離他最近的椅子上。當他坐下的時候,就有餐具自己從房間角落的櫥櫃里主動飛到他面前。愛爾莎顯然是被這奇特的一幕震驚到了,不過聯想到法師曾經做過很多比這還要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隨即也就釋然了。
狼行者聳了聳肩,他當然听見了街上的歡呼聲,不過這對他來說不重要。因為這場小小的勝利本來就是他們一同完成的作品。如果沒有起司和那些黑暗中的家族幫忙,王都的人類絕不可能用笑容迎接新一天的太陽。而這笑容不是沒有代價的。
「各大家族的代表都回去清點損失了。我敢保證這是他們近一百年來損失最嚴重的一次。」紅衣的女巫坐在長桌的主位上,喝著一壺紅茶幽幽說道。雖然還沒有得到準確的數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論是食尸鬼還是攝魂怪,甚至矮精族群都在昨晚的秘密戰爭中付出了血的代價。這筆賬必須要有人來付,女巫只希望不是自己。
「那就讓他們做好準備吧,戰爭遠未結束,昨晚只是一個開始。」法師喝了一口自己飄到他面前的清水,不在乎的說道,如果戰斗繼續,傷亡的數字只會擴大下去。「比起這個,希瑟女士,你對我們今天的行程有把握嗎?」
默默將手中最後一口面包咽下去,女騎士長對起司眨了眨眼。「如果你昨晚沒有把藥劑師協會又砸了一遍的話,我的把握會更大一點。」她在「又」這個字上特別咬重了發音,意在強調起司在短短一天內就兩次造訪藥劑師協會,並且每一次都造成了不小的破壞。
「我們的行為都是出于正當防衛的目的,我相信蒼獅的國王應該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對嗎?」雖然法師這麼說,不過從他臉上尷尬的表情上來看,他對自己的說詞其實也沒有多少信心。
「正當防衛?走進守衛森嚴的藥劑師協會迷暈了大部分工作人員,然後殺死首席藥劑師和他的弟子算是正當防衛?」如果眼神能殺人,那希瑟現在的眼楮應該可以把起司活剮了了。假男爵的尸體因為其特性已經灰飛煙滅,而雖然首席藥劑師的尸體可以被找到,但是誰也不能證明那只鼠人就是蒼獅的大藥劑師不是嗎。所以從結論上來講,起司他們必須要為這兩個人的死負上很大的責任。
「我相信洛薩可以為我們提供一些有利的證詞,一位王國伯爵的話應該還挺有分量的。」起司攤了攤手,試圖從女騎士長的指責里找到出路。
「哈,需要我提醒你洛薩大人現在正在被通緝了嗎?雖然你贏了榮耀審判,但是那可不是由國王親自準許的。血斧大公是陛下的心月復沒錯,但是這種事情他能說上多少話可不好講!」希瑟挑了挑眉毛。宮廷里的戰斗和用刀劍戰斗完全不同,很多理所當然的事情走到國王的議事廳里就全都變了味道。
「哈羅德公爵不會給我們擔保的。」隨著房門推開的聲音,洛薩出現在宴會廳的門口。他腰後別著赫恩之手,面色陰沉的說道。「血斧大公昨晚已經在城牆上戰死了。」
死寂,籠罩了餐桌。就好像洛薩的到來凍結了時間一樣。桌子旁的每一個人都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陷入了某種沉默里。如果一場榮耀審判的見證者死了,那麼那場審判,還會作數嗎?這個問題突兀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