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我潛意識里的關系吧,雖然我明知道地穴之母不是我們知道的那些神,可是我潛意識里還是把那里當成了某種教堂。」蒼獅王都城堡的王座之廳中,西格特把手放到王座前的火盆上搓了搓。城堡外越來越大的陰雨讓這個大廳里彌漫起令人不快的寒氣。不僅僅是國王,起司他們腳邊的火盆也被燒的很旺,甚至在他們的手邊還放著僕人們適時送上來的熱飲。
「所以您的意思是,烈錘領的地下埋藏著復數的幽邃之心,而他們都是被您的祖先召喚來的這片土地上的?」起司的眉頭緊鎖著,對著漫長的敘述總結道。法師低著頭,雙眼注視著火盆中發紅的炭火,「可是這完全不合理啊。」
「什麼不合理?這難道不是一份很標準的魔鬼交易嗎?」坐在起司身後的杰克听到了灰袍的的低語後問道。不僅是狼行者,由于起司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王座之廳中的人幾乎都听到了他的話,包括西格特在內的眾人都對他的話表示困惑。在他們看來,蒼獅的初代國王通過召喚邪神這樣的手段來建立國家,這件事並沒有不合理的地方。
「就是因為這份交易听起來太正常了,所以我才覺得不合理。」法師把身體朝後仰,靠在椅背上,不過他的眼楮卻始終聚焦在火盆里。「地穴之母算是經常活躍的高位存在之一了,而祂在歷史中的每一次出現,造成的破壞都比顛覆一個國家要大得多。我是說,作為地底黑暗的主宰,地穴之母可不會按照智慧生物的邏輯行事。我不明白祂為什麼會響應一個人類的召喚,甚至還真的履行交易幫他建立了國家,這實在是有違祂的本性。」
「不過這就解釋了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那些散播了瘟疫的人一定和地穴之母有聯系,烈錘大公的壁壘計劃阻礙了預言中蒼獅的覆滅,所以他們通過這種手段試圖來破壞掉壓在幽邃之心上的石頭,讓預言成真!」希瑟說道,她很清楚在蒼獅爆發的這場瘟疫已經遠不像它表面上那麼簡單了,太多的勢力介入了這場混亂並且將原本就復雜的局勢變的更加無序。而身為騎士的榮譽感則驅使著她在這些混亂當中將一切混亂的根源找出來並徹底清除。
「不,預言已經成真了。」蒼獅的國王打斷了希瑟的話,「即使你們真的能找到這場瘟疫的散播者,或者將幽邃之心驅除,蒼獅也已經不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他說著,從王座上站起來走到王座之廳的窗邊,「多年以來,我和安德烈都致力于防備來自西邊的隱患,我們一度認為只要壁壘建成,那個該死的預言就只會變成笑話。但是看看吧,看看我們正在遭受的苦難,如今這個國家和滅國又有什麼分別?」
「陛下,您這是什麼意思?」阿提克斯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君主的身邊一臉震驚的看著西格特,鐵騎士無法相信他所效忠的國王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不是嗎?」已經不再年輕的國王猛地一拳打在窗戶的邊框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大騎士長,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阿提克斯,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苦心治理了幾十年的王國會變成這樣?啊?我是一個殘暴的君主嗎?我壓榨了我的子民嗎?我喜好戰爭嗎?我,做錯了什麼嗎?」
「陛下,您是我見過和听說過的國王中最具有榮譽感的君王,是赫恩家族的驕傲。以曾經在這個大廳里執政的歷代先王的名義發誓,您統治下的蒼獅不遜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大騎士長惶恐的單膝跪倒在地,把手放放在自己的胸口鄭重的發誓。就在他這麼做的同時,悠揚而洪亮的鐘聲從城堡外傳來。
「咚…咚…」鐘聲在這一瞬間蓋過了雨聲,傳遍了王都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大葬禮的鐘聲,王城守衛戰陣亡將士的葬禮,開始了。」希瑟的臉色有些發白,不知是因為見到國王的憤怒而產生了恐懼,還是被大葬禮的悲痛氛圍感染。她小聲的對身邊不明白這鐘聲意義的人解釋道。
「听吧,阿提克斯。我的騎士長,我的導師,听听這喪鐘的聲音,有這麼多的人因為我的疏忽而死,我怎麼還能說服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君王?」西格特整個人靠在窗戶上,仿佛如果不這麼做他就會倒下去一樣。國王的聲音很低,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語。
「他們為了保護王國和人民而死,他們懷抱著信仰和榮耀而戰,陛下,這鐘聲里有的是我們對他們的敬意和緬懷,如果有人為了這鐘聲落淚,那麼他絕不是在職責誰的錯誤,而是被這偉大的犧牲所折服!陛下!」鐵騎士抬起了頭,看著他的國王。王座之廳里的每一個人也都在看著這個國家的君主,看著這個依靠著窗子的脆弱的男人。
不過,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注意到了一件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的事。
西格特還想要說什麼可是當他開口的時候,他的嘴里涌出的卻是大量的鮮血!國王一臉驚奇的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的血跡,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陛下!」見到君王的異狀,一向老練的阿提克斯也沒有了平時的沉穩,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伸出手想要扶住國王。然而還不等鐵騎士踫到西格特的身體,一個長滿毛發,如狼一樣的生物卻一把將蒼獅國王從大騎士長的身前拉開,然後抱著他沖到王座旁。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還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大廳中的情況,變成狼人形態的杰克已經將口吐鮮血的國王牢牢的按在了王座上。在王座的旁邊,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的起司眼楮里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雙手比成一個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正對著國王的眉心,嘴里開始念起一段快速且復雜的咒文。
「你們干…」阿提克斯說著從劍鞘里拔出鐵則,這把獵巫刀劍身上的銘文散發著耀眼的紅光,顯示出這里有著極強的魔力反應。然而,還不等鐵騎士說完他的話,王座上發生的事情就打斷了他。
「!」或許是起司的咒語起了作用,被按在王座上的國王身體瘋狂的掙扎著,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尖嘯,這股尖嘯在空中化成猛烈的風,以王座為圓心向外擴散,把火盆中的木炭吹出一朵朵鮮艷的火舌。但是這還沒完,尖嘯過後,國王的眼楮和耳朵里開始射出和起司雙眸里一樣顏色的光線,這些光線隨著法師的咒文越來越亮,甚至變成了四道宛如實質一樣的光柱!
「離開他的身體!惡魔!」起司身上的灰袍因為魔力的涌動而獵獵作響,他在咒語的最後對著國王大吼道。同時,在國王的背後,一個虛幻且巨大的影像一閃而過,它出現和消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人們只來的及看清那個影像頭上的羊角和背後如蝙蝠一樣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