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家伙居然沒有被法師順手干掉,這可真是奇跡。」書房的門再次打開,阿提克斯在看到財務大臣仍然完整站在房間里時露出了頗為夸張的驚訝表情。而從鐵騎士少有的戲謔語氣來看,他對于馬庫斯的窘境似乎非常滿意。
肥胖的大臣對大騎士長行了一禮,不過由于他過于臃腫的身體,本來優雅的禮節到了馬庫斯手上總有幾分滑稽。「感謝您的問候,阿提克斯爵士。陛下,我在這里的預定工作已經做完了,如果您沒有什麼其他指示的話,請恕我告退。」西格特巴不得這個家伙趕緊從眼前消失,他趕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了馬庫斯的離開。
在財務大臣離開了書房之後,蒼獅的國王又一次坐回了椅子里,輕輕出了一口氣,「呼…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和胖子說話比當年外出探險的時候還要累。」鐵騎士听聞這話露出會心的笑容,王國上下沒有一個人在見到那位馬庫斯爵士後不是這種疲憊的樣子,阿提克斯隨手將起司坐過的椅子拉到身下,將佩劍靠在書桌旁。
「雖然我一直認為馬庫斯是王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我不得不說他這次做的有些過了。您是沒有看到法師走出去的時候眼楮里的光有多可怕。我當時還以為他準備殺人了呢。」國王嗤笑了一聲,仰頭看著天花板回答道,「是啊,能把灰塔的法師大人氣成這個樣子,整個王國里恐怕也就只有他和安德烈那家伙有這個本事了。」
「說起烈錘大公,我記得當初馬庫斯去烈錘辦事,回來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吧?他還一直嚷嚷著要讓安德烈公爵賠他的誤工費,結果大公又寄了一把刀子給他讓他把腿鋸了直接賠他條假腿,那小子就不說話了。」老騎士聳了聳肩,想起當時財務大臣剛剛嶄露頭角時的糗事,跟國王一同笑了起來。「哈哈,我記得我記得,後來安德烈回王都辦事,胖子在王座之廳見到他的時候愣是一下子蹦起來三尺多高,我可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激動。」
書房里的笑聲在片刻後停止了下來。國王和大騎士長之間保持著微妙的沉默,似乎都在想著什麼。良久,阿提克斯率先開口說道,「馬庫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他是。如果那家伙身上有一丁點赫恩家族的血統,我都會把他定為下一任國王,或者干脆直接讓位給他。他的才智和忠誠足以讓王國走向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盛世。」
「可是馬庫斯並不是全能的。」鐵騎士繼續說道,他看了看自己的佩劍,那把名為鐵則的獵巫刀。「在陽光下,我們這位財務大臣的本事堪稱至寶,但是他從未見過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什麼東西。」
「是啊,居然敢這麼挑釁一個灰塔巫師,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家伙的行為才好,要不是起司的涵養是我見過的施法者里最好的,恐怕現在這間屋子里四分五裂的就不是一把椅子了。」國王咳嗽了一下,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身體上的痛苦不足以讓這位堅強的戰士低頭,可是思考人際關系這種事,哪怕西格特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國王也還是沒有習慣。
「如果是平時也就罷了,陰影里的東西不會自己走到太陽下。可現在,」說著阿提克斯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王都,昨天的大雨不僅沒有讓這座城市煥然一新,反而變得有些,骯髒,那感覺就像是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泥濘之中,無法擺月兌,「現在不是平時,鐵則的銘文從來沒有這麼頻繁的閃爍過。」
「誰說不是呢。法律,義務,榮耀,這些東西都是和平時期才能被掛在嘴邊上的玩意兒,我冒險的時候如果踫到一個滿口這種東西的家伙,一定把他坑到渣都不剩。」國王撇了撇嘴,雖然現在蒼獅的國民和臣子都認為西格特是一個極具榮譽感和責任感的王者,不過只有極少數真正見證了他成長的人才知道這位國王在年輕的時候是一副什麼樣子。
「內有馬庫斯,外有洛薩,可現在看來我們看好的這兩個年輕人都陷入了他們各自的局限里啊。」鐵騎士雙手扶著窗框,搖了搖頭。不過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鼠人瘟疫的爆發打破了太多這個王國里正常的狀態,那些在和平時期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面對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事態會有些措不及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嗎?我倒覺得這瘟疫爆發的太好了。雖然這麼說對不起死去的國民們,不過蒼獅已經安逸了太久了。自從我小時候開始王國就沒有經歷過什麼像樣的戰爭,安德烈那家伙把烈錘領蓋好之後更是把草原上的游牧民跟攔在了外面。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年,恐怕整個國家都會怠惰下來。」西格特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座椅的扶手,悠悠的說道。
「可別忘了,陰影永遠不會真正褪去,蒼獅是一個建立在危險上的國家,一旦喪失戰斗的意志,這個國家也將不復存在。適當的刺激,就像不致命的傷口一樣,只會讓戰士吸取教訓後變的更強。」
阿提克斯轉過頭看著椅子里的國王,他是看著西格特從一個天真的孩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如果說里昂被他當成了兒子,那麼這位國王就是老騎士奉獻了一生虔誠供奉的神邸。如今的西格特雖然不如馬庫斯那樣機敏,但也有著深沉的智慧,在這亂世之中,這樣的智慧遠比筆頭上的把戲有用的多。
「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再撐幾年嘍?」鐵騎士打趣道。
「嘿嘿,那當然。我和里昂都還需要您的教導呢,咱們得為王國的新血爭取到足夠的成長空間才行啊。」國王笑著說。
「里昂嗎……」西格特的話令大騎士長有陷入了憂慮當中,和熔鐵城之間通訊的阻斷讓他無從得知血獅幸存的消息。
國王听出了阿提克斯的擔憂,于是寬慰道,「您放心吧,那家伙可沒這麼容易死。他可是能從那種戰場殺回來的狠角色,比起擔心他,您還是想想怎麼整頓城里的治安吧。」
老騎士沒有回話,只是走到桌前拿走了自己的佩劍,行禮告退之後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