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格現在的感覺很不好,或許不好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位女巫小姐的心情了吧,任誰被自己的同僚陷害落入敵人的手中恐怕都不會太好過。然而,有著綠色頭發的小女巫除了對綺莉的憤怒之外內心倒並不是太過于害怕,她承認將自己抓住的那個魔裔確實是個棘手的殺手,但殺手,往往不夠忠誠。至于那些有著足夠忠誠的人,佩格也自有解決的辦法。
「嗚…請不要,請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嗚…」她哭了,哭的那麼傷心,那麼真誠,配合上那小小的身體以及無辜的眼神,宛如一個和家長走散的孩子一樣無助,惹人同情。佩格的表演幾乎就要成功了,她能看到桌子一邊的人類騎士和精靈眼楮里已經有了幾分的不知所措,而桌子後的矮人更是露出了幾分不忍的神色。這就對了,如果說綺莉的天賦是她的那雙眼楮,那佩格的天賦就是她的哭聲,在這令人心痛的哭聲中,沒有人可以傷害她,沒有人…
「啪!」哭聲,斷了,被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小女巫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有誰那麼狠心,可以對在完美表演中的自己下得去手。佩格的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拉著她的頭發,迫使女巫仰起頭,去看那張陰沉且冷漠的臉,咒鴉的臉。「我們來聊聊這兒的規矩,」咒術師平靜的說著,語氣中不允許半點的反駁,「你再裝哭,死。你敢施法,死。試圖逃跑,死。不回答問題,死。試圖撒謊,呵,痛苦的死。我相信你還是愛惜自己的生命的,對嗎?女巫小姐。」
女巫下意識的想要點頭,卻因為被拉著頭發,弄疼了自己的頭皮,可即使如此,佩格也不敢表現出絲毫的疼痛。原因很簡單,當她看到那身灰袍的時候,心里已經升起了淡淡的絕望,而當咒鴉開口,女巫就明白眼前的灰袍巫師絕對不是一個善與之輩。在這樣的人面前,你最好順著他做事,尤其是他真的有能力殺了你的情況下。
「別這麼說嘛,你這樣只能讓她害怕,並不能讓她配合我們。」魔裔說著,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用燃燒著火焰的眼楮看了一眼女巫,「你得告訴她,我們要用什麼手法,從哪里下刀,怎麼剝下皮膚,摘除器官…這樣,她才能听話。」喀魯斯的眼神在佩格看來就像是在看待宰羔羊的屠夫,結合魔裔說出來的內容,可憐的女巫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因恐懼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夠了。」烈錘大公看不下去這種場面,他皺著眉頭盯著喀魯斯,「我不管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做過還是隨口胡說,但是在我的領土里,我不允許你做這麼殘忍的事。」接著矮人轉頭看向女巫,「至于你,女士,只要你能保證不給我們帶來麻煩,那麼我至少可以保證給予你最基礎的尊重。巫師,放開她的頭發。」
咒鴉悻悻的松開手,走回窗邊曬起了太陽。可話雖如此,他和喀魯斯的目光始終保持在佩格的身上,只要女巫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他們可以第一時間出手制止。至于佩格,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幾乎是爬到了桌子邊,她現在覺得安德烈在自己眼中的形象變的高大起來,相比起那個陰沉的巫師以及不時露出利齒的魔裔,這位矮人領主的仁慈和威嚴簡直像太陽一樣耀眼!就是不知道她如果看到安德烈在視覺死角對喀魯斯比出一個做得好的手勢之後還能不能繼續這麼想。
要說這一張一弛,一黑一白的配合,矮人和魔裔早在冒險時就已經熟練,所以安德烈幾乎沒怎麼費力就讓佩格把能說的東西全都交代了出來,代價,僅僅只是一碗蔬菜湯和在保證她人身安全的承諾。久坐大公之位,矮人已經和當年那個有些莽撞的冒險者相差甚遠,適當的示好和言語間的寬慰讓剛剛經歷了極大驚嚇的女巫立刻對他產生了好感。佩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認為,在這個可以擺月兌綺莉致命惡作劇的地方以俘虜的身份待上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感謝您的配合,佩格小姐。不過在您去休息之前,我不得不提出一個失禮的要求,我不能允許在自己的城市里有一個不受控制的女巫。」安德烈歪了一下腦袋,示意咒鴉封印佩格的施法能力,雖然咒術師沒說過他可以做到這件事,可烈錘大公認為這應該難不住灰袍法師。果然,咒鴉拿著法杖走近女巫,「跪下。」他說。
如果尊嚴可以幫自己擺月兌眼前的困局,佩格會試著反抗。但她很清楚現在的處境,所以她的膝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彎下去,對于小女巫來說,活下去找綺莉復仇才是她要做的事情。頂端站著六翅烏鴉的法杖輕輕敲在墨綠頭發下的少女額頭,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順著這一敲從法杖中進入了佩格的身體里,女巫能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就好像自己的身上突然被綁上了一大團無形的枷鎖。
咒術師抓起女巫的右手,在後者的手腕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紅色烏鴉圖案。「這咒印會讓你的心髒像被砸爛的番茄一樣炸開,要不要用魔法你自己看著辦吧。嗯,對了,嘗試解咒也會觸發這個咒印,祝你好運。」說完,咒鴉就不再理她,好像跪在地上的只是某種裝飾品而非一個活人。
在大公叫人把又被嚇哭了的佩格帶去房間後,矮人的臉色隨著合攏的木門沉了下來。「說說吧,關于那小丫頭說的東西,你們信幾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雖然看上去這位佩格小姐可能還很年幼,但是她是一個女巫。別把她當人看。」窗邊的咒鴉說道,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剛才好像要說話的里昂,他的這番話就是說給騎士听的。
話已經到了嘴邊的血獅不得不費力將自己的意見重新咽回去,他現在可以肯定,比起起司,眼前這個自稱咒鴉的巫師更加符合他對施法者的認識。陰沉,冷漠,只關心自己的利益,這些特質令騎士長實在是難以對對方抱有好感。里昂低下頭,看著桌面不再說話。他身邊的巴克姆見到自己的騎士這樣,當即就想說點什麼,不過他的腿部猛地一疼,血獅的手死死的按在自己扈從的大腿上。
烈錘大公看了看里昂又看了看咒鴉,他能夠察覺到兩人間的不協調,不過他也知道這種基于道德觀的矛盾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好吧,我看你們也累了。誰也不知道那些老鼠會不會回來,都各自先回去休息吧。」安德烈無奈的說道,整個人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左手揉著眉間的皮膚。
騎士長離房門比較近,他帶著巴克姆站起身,對大公行完禮後就離開了。咒鴉則十分干脆的一甩灰袍化為了烏鴉,順著窗戶飛了出去。房間里只留下愁眉苦臉的矮人和幸災樂禍的魔裔,喀魯斯冷笑著,眼楮中的火焰詭異的跳躍。「我們來賭一把吧,你猜巫師和騎士什麼時候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