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琳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落山了。她猛地想起昏迷前的遭遇,整個人一下子彈了起來,但房間中早就沒有了那煉獄一樣的景象,事實上,就連她身上穿著的衣服也被替換成了在房間中的睡衣,這令人不得不懷疑自己白天的經歷是不是只是由于過度的勞累而產生的幻覺。前女佣用力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快速清醒過來。
邁步走下床榻,琳現在可以肯定眼前的環境就是她自己的房間,窗外熟悉的景色也證明了這一點。報喪女妖皺起眉頭,她仍然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不過另一個人卻一定知道。這麼想著,琳打開了房門,準備去找咒鴉問問發生了什麼。「嘩啦!」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了一陣響動,听起來響動的源頭似乎是一樓的大廳。顧不上穿鞋子,琳提起自己睡衣的下擺,快步走向通往一層的樓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棟小樓並不大,尤其是在二層的設計並未完全利用已有空間的情況下,琳只走了不到二十步就下到了樓梯的一半,在這個高度上,她已經可以看見大廳中的情景了。
「你醒了?」咒鴉坐在桌子旁,手里拿著茶杯,在听到樓梯的響動後抬頭看到了琳。不過最吸引後者注意的並不是他,只見在餐桌旁邊的地上倒扣著一塊木板,琳認的那應該是一種棋類游戲的棋盤。而棋盤旁邊,四散著數量眾多的棋子,顯然剛才她听到的響聲就是這些東西落到地上發出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指著地上的棋盤和棋子,琳慢慢走下樓梯。咒鴉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沒什麼,只是一個下棋輸了就耍脾氣的小丫頭。」前女佣略微疑惑了一下,她可沒看見客廳里有第三個人。不過隨著她走下樓梯,她的問題很快就解開了,一個女孩正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桌腳旁,從她鼓起的臉頰和臉上那副不甘心的表情來看,咒鴉口中輸不起的小丫頭應該就是指她。
這是琳第一次見到對方,她看到在客廳中明亮燈火的映照下,這個女孩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可是在這些發絲的末端,金色逐漸變成了黑色。從身材和面容上來看,她大概二十歲左右,年輕人特有的活力在女孩身上展現的淋灕盡致,但琳卻隱隱覺得,這活力有些太過強烈,它超過了活潑這個詞能夠形容的極限,而更像是,瘋癲。直覺告訴琳,冒然的靠近對方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琳搖了搖頭,可能是剛剛經歷過生死的關系吧,她沒有去管直覺帶來的第一印象,而是走上前彎腰開始收拾地上的雜物。在她將棋子一個一個撿回桌子上的時候,她隨口對咒鴉問道,「這位小姐是?」「這你可不能問我,是她把你帶回來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小姐是個女巫,一個棋藝很差的女巫。」當咒術師這麼說的時候,窩成一團的綺莉發出了非常響的咋舌聲,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女巫!」琳在听到對方身份的時候不自覺的小聲驚呼道,她在白天幫忙的時候已經從熔鐵居民的口中听到了昨晚的戰斗有女巫的參加,並且還造成了大量的士兵傷亡。甚至,還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宣稱大公已經抓住了昨晚女巫中的一個。
「切」不滿的聲音再次從桌子下面發出,綺莉相當討厭別人在听到自己身份時大呼小叫,在她長大的城鎮,每一個普通人在見到女巫的時候都會畢恭畢敬的行禮,向她們獻上贊美之詞,而不是像在這個偏僻國家一樣把女巫當成是某種稀有動物。要是放在平時,女巫一定會讓說出這話的人付出代價,哪怕自己剛剛因為心情好救了那人一命,這得分開算。不過現在,綺莉能做的只有用聲音表達不滿而已,原因很簡單,她不是咒鴉的對手。
雖然早就知道熔鐵城里有一個難纏的施法者,可女巫並沒有料到咒鴉的強大已經到了自己根本無法對抗的程度。事實上,綺莉現在並不認為她那時真的可以殺掉琳,而因為對報喪女妖的好奇而放棄繼續獻祭的舉動很有可能救了自己一命。這一點在她帶著琳離開房間後就被渡鴉指引著回到這間房子時就得到了證實,咒鴉不可能讓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輕易壞掉,他早就在琳身上釋放了可以保護她安全的法術,即使綺莉不及時阻止那三個蛇頭人,咒術師的魔法一樣可以保護琳安然離開。
至于倒霉的綺莉,從她出手的那一刻起,女巫就已經落入了咒鴉的監視之中,再想要逃離,可就難如登天了。這麼想著,剛剛按耐下去的挫敗感又浮了上來。綺莉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雙手無規律的敲打著地面,「啊啊啊,餓死了餓死了!你們都不用吃飯的嗎!」這當然是為了發泄的無理取鬧,不過由于琳的昏厥,剩下兩人也確實到現在還沒有進食。
在前女佣用眼神詢問咒鴉並得到贊同後,她輕輕走到廚房中拿了一個蒙著白布的小籃子放到了女巫面前。「謝謝您救了我一命,不知名的女巫小姐。我現在就去做些吃的,在這之前,您可以用這些餅干將就一下,記的別吃太多哦。」在琳的笑容面前,綺莉停下了胡鬧點了點頭,報死女妖有著撫慰人心的能力,這點雖然作用在女巫身上時不會對人類那麼有效,可用來傳達善意卻以足夠。
琳在見到對方點頭後拿著櫃子上的圍裙走入了廚房,客廳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有綺莉啃食餅干的聲音時不時的發出。「你要坐在地上多久?還有,那餅干不是只給你的吧?現在的女巫都是這麼不懂禮數的嗎?」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本書正在看著的咒鴉冷漠的說道。
「第一,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想坐在哪就坐在哪!第二,我不叫女巫,難道你的名字叫灰袍巫師嗎?第三,咳咳!」綺莉氣勢十足的從地上站起來,手指著咒鴉說道,可是她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因為沒有完全咽下去的餅干而噎住,扶著桌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咒術師的眼角抽動著,他嘆了口氣,一抬手用魔力將茶壺送到了綺莉的面前,後者二話不說抄起茶壺對著嘴一頓猛灌,可是其中的紅茶仍然有著一定的熱度…于是琳發現自己在把晚飯端上桌子之前不得不先換一張桌布。
「還活著嗎?」咒鴉的聲音听起來依然很冷,在確認綺莉沒有死于餅干渣和熱紅茶之後,巫師合起了手中的書本,「還活著的話我們就趁著這個時間聊聊吧。關于你是誰,而那三個被你殺死的拉德諾又是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