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看看這是誰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喀魯斯.奧喀斯特,對嗎?」白色的文字浮現在牆面上,字體采用了古老貴族才會使用的繁復花體。這讓魔裔辨認它們的時候費了些工夫。可比起字體帶來的麻煩,牆上的文字更令他感到震驚。
「你怎麼知道那個姓氏,我應該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才對!」姓氏是喀魯斯最隱私的秘密,那代表了他最不願意承認的過去,代表了他到底是屬于那一位魔鬼的子嗣。殺手的伙伴們都很尊重他的隱私,事實上就連殺死了魔裔父親的西格特也只知道所屠魔鬼的名字,對于他的姓氏則一無所知。
這是有原因的,魔鬼們並不像惡魔那樣源于徹底的混亂,他們其實有著極強的紀律性,這點從他們最長使用的手段,契約,上就可見一斑。因此,每一個魔鬼都非常擅長文字工作,他們對秩序的病態執著使得他們具有利用文字和語言的漏洞獲取力量的能力。而名諱,則是其中的代表。想要真正殺死魔鬼,你必須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不能只是模糊的讀音,必須精確到從發音到寫法都分毫不差。
至于姓氏,它對于魔鬼來說倒不像名字那麼重要,可也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們對此守口如瓶。因為姓氏代表了魔鬼的來由,它記述了背負這個姓氏的魔鬼是因何變成欺詐靈魂的罪犯,也記述了他們力量的來源與表現形式。舉例來說,喀魯斯的姓氏奧喀斯特,它在魔鬼們的語言中意為焦尸,同時也可以被理解成從火里出現的人。如果是一名學識淵博的人了解到這一點之後,他就可以通過查找資料來對比那些有記載的奧喀斯特魔鬼,以此推斷喀魯斯的能力和克制辦法。魔鬼們的弱點是很致命的,一個同時掌握了他們姓氏和名字的人哪怕不具備任何的魔力和戰斗素養都有可能借此重傷他們或直接將其殺死。
「哈哈,別著急,我親愛的小朋友。」之前的文字扭曲變形成新的詞匯,顯示著對方可以听到魔裔發出的質問。而這句回應只是個開始,「我早就認識你,喀魯斯。準確的說,你是在我的注視下出生的,一個凡人和魔鬼結合生下的孩子,你注定會是個優質的玩具。而你也確實不負我的期待,能不能告訴我,作為奧喀斯特家族最後的魔鬼,你的感覺怎麼樣?」
「我,不是,魔鬼。」喀魯斯一字一頓的說著,因為情緒的變化,他眼底隱隱泛起了火光。
牆壁上的文字安靜了片刻,然後再次轉換,「現在還不是。」
殺手走到牆壁前,用雙手撐在牆面上,「听著混蛋,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但是你給我記著,我,永遠,不會變成魔鬼!」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的決心。別這麼激動。比起你的將來,我覺得還是更應該著眼于,當下。」散發著白光的語句無聲的訴說著。可即使是冰冷的語言,魔裔還是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張滿是戲謔的笑臉。
「當下?你的意思是你會幫我?」喀魯斯感覺有些驚訝,直到剛才為止,他都把這堵牆和上面的文字當成是某種幻象,而非實際存在的事物。不過,即使是幻象,若它可以為窮途末路的人提供一些前進的動力和建議,又有何不可呢?
「這可說不準,畢竟我會和你進行這一番對話並不在我的計劃之中。這顯然是我的一位交易對象為了報復我施展的,小手段。祂試圖用某種形式向你揭露我的存在,這手段很巧妙,即使是在我們的交易里也算不上違約。只不過,祂顯然低估了我的能耐。常見的錯誤,呵呵。」字句中的諷刺呼之欲出,連同著不屑和自負,「不過,我已近很久很久沒有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所以我並不抵觸這次交談。我是說,你很幸運,不必遭受和你的矮人朋友一樣的遭遇。」
經過這一段對話,喀魯斯自認已經有些模清這些文字的創作者有著怎樣的脾氣。可對方提到安德烈的現狀讓魔裔的心中升起了強烈的不安。「安德烈怎麼了?你把他怎麼了?你最好不要讓他受傷,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哦哦,冷靜一點好嗎?你看,你在這里威脅我也是無濟于事的,你的朋友,讓他遭遇危險的並不是我。而是那個試圖像你揭露我的存在。看看祂吧,喀魯斯,祂認為你比你的矮人朋友更具有利用價值,所以將你帶到了這里,而將可憐的安德烈留在黑暗中去應付祂可怕的怪物。是誰給了祂這樣的權利,去決定每個人的重量?」白光組成的話語變的潦草了一些,似乎是它們的書寫者在生氣。
「而你與那個邪神並無不同。」喀魯斯冷冷的說,「你關注我,不也是因為我的出身讓你看到了價值?」
「不,並非如此。我和他們是不同的,我和所有自命為挑選者的人都是不同的。在我眼里這世上的一切都有著等同的價值,只是大部分人完全不理解如何將其發掘出來。所以我才會主動的用事實告訴他們,這世界上沒有廢棄物,一就是全部,全部也是一。我才要告訴他們,即使是一粒沙子,只要時機合適也足以讓山巒崩塌。我是如此的平等,所以,別把我和祂相提並論。」
「好吧,不同于地穴之母的先生,也許是女士?既然您這麼肯定自己和祂不同,那你為什麼不像我證明這一點呢?告訴我打敗祂的方法,讓我用行動告訴祂出賣你的代價。」喀魯斯滿是真誠的說。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魔鬼。相信我,如果你願意拋棄你身體里另外一半微不足道的血統,你才能做真正的自己,你的本性,它不是什麼氣可以壓制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作為一名商人,我可不希望自己投資的貨物受到損失。所以,去吧,去把你的朋友救出來。」
當魔裔讀完這行文字,那些牆上的白光就全部匯聚成了一團,它們順著喀魯斯放到石牆上的雙手,順著他的血管和肌肉進入了魔裔的身體,直達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