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自我

「哈哈,哈哈哈哈!」厄度指著自己的對手,發出暢快的大笑,「多麼愚蠢啊,你現在的樣子倒是符合你的所為。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就這麼帶回深淵,讓你在這種,怪異的狀態下度過可悲的余生!」

現在的起司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他的左眼渾濁不清,那些總是在其中跳躍的魔法靈光,此時看不見半分的蹤影。而他的右眼里雖然還保有著理智,可是這點思考能力在魔法的影響下也變的無足輕重。失控的能量正在從內部改變著法師的身體結構,這種改變是暫時的,可一旦它超過了某種程度,那暫時就有可能變成永恆。

起司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什麼,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早在更加年幼的時候,他就曾經陷入過比這更深的泥潭。但問題是,法師雖然有過類似的經驗,然而他的解決辦法都不是依靠自己就能完成的。他需要幫助,需要另一位強大施法者的幫助。

冰原上,沒有另一位施法者,即使有,恐怕他也不會冒著接近憤怒的深淵領主的風險趕來幫助法師。這里,離灰塔很近,可如果不借助魔法的話,起司當初還是用了兩周的時間才抵達。沒人會來幫你的,這種想法在他的腦中出現,揮之不去。這就是你的結局了,起司,濫用禁忌的力量最終就是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咎由自取啊,你的魯莽和沖動遲早會毀了你。」灰塔之主的影子出現在法師的眼前,用居高臨下的姿態對自己的學徒冷漠的說道。「這就是你選擇的道路,明明是灰袍卻學著如凡人般生存,就好像飛鳥練習爬行一樣可笑,看到結果了嗎?」安莉娜的影像也在一旁譏諷道。

這兩個影響了起司目前全部人生的人用語言給了他狠狠的一擊,痛苦折磨下的法師根本無法辨認這是不是幻覺。

而這還沒完,在安莉娜和克拉克的身後,肢體殘破,月復部被剖開向外流淌著內髒的愛爾莎用可怕的眼神看著他,「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不是法師嗎?為什麼解決不了這些問題?你的無能,害死了所有人!」

影子,閃電,越來越多起司見過的,死去了的人以亡者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甚至到了後來,連那些本應還活著的人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一起斥責著法師的無能和懦弱。

「因為你,我變成了怪物!」人體和狼身以極不協調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的杰克嘴角淌著口水,低吼著。

「因為你,我們失去了家園!」那些在濁流鎮難民營見過的,被早期鼠人瘟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們指著他高喊著。

「我們如此信任你,你卻辜負了我們!」鐵堡城主沃夫滿身的鮮血,他的身後是被老鼠啃食的慘不忍睹的山德和奄奄一息的露易絲。

「我……」沉浸在不自知的幻覺中,起司僅剩的右眼無力的低垂著,他的嘴唇顫抖,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掙扎了半天也只說出了一個字就再難言語。

「到頭來,你和我沒什麼區別,可悲的家伙。」首席藥劑師以鼠人的姿態在法師耳邊低語著,「你自認天賦卓絕,結果不還是落到這樣的下場?你和我,我們都是失敗者。」

「你辱沒了灰袍之名,你的力量只來自于你扭曲的內在。而現在,這內在即將把你吞噬殆盡。」咒鴉似是憐憫,似是不屑的說。

「別,別說了…求求你們…」法師的聲音里只有祈求,他渾濁的左眼里留下暗褐色的眼淚,可即使他拼盡了所有的力量來向這些幻影請求寬恕,他們仍然沒有原諒他,那些咒罵,侮辱,呵斥充斥著耳朵,讓起司迫切想要把自己戳聾。

「頂著一個滑稽的名字,你做的事和你告訴他們的名字一樣可笑!起司,听听吧,這是個人的名字嗎?我甚至很懷疑和你做交易自己能不能回本。像你這樣的靈魂,扔到深淵里都沒有惡魔願意啃食,若不是你是灰袍的門徒,誰會看得起你?」戴著笑臉面具的魔鬼邊說邊歡樂的手舞足蹈,他面具上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癲狂的大笑。

「哦,你看起來很痛苦,小法師。也許我可以幫幫你。」厄度龐大的身影也走到了起司面前,他殘忍的笑著,然後一拳重重砸在法師的月復部,真實的疼痛讓起司明白這不是幻象,可他又能做什麼呢?畸形的軀體在惡魔領主的重擊中飛起,然後落入積雪。厄度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曾經一度擊敗自己的巫師,他再次走到起司的身邊,拽著後者曾經是左臂的東西把他拉起來,一拳,一拳的傾瀉著施虐的。

「嘔!」血,內髒的碎片,還有不知名的膿液,這些物質混雜在一起,隨著惡魔的毆打而噴出,不只是嘴,起司的鼻腔,耳道,甚至眼楮都因為連環的重擊滲出液體。他多想就這麼暈過去,甚至死掉也是好的。可無可名狀的力量所帶來的頑強生命力不允許法師這麼做,他的理智已經模糊,身體卻還是忠實的將每一點痛苦反饋回來。

「你打算放棄了嗎?像那時的我一樣。」一只戴著荊棘戒指的手撫上了起司的臉龐,珂蘭蒂的聲音里听不出失望,只有悲傷和憐憫。

我…

「連我這樣的家伙都走到了現在,你跟我說你要放棄?看看我手里的斧子,我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愚蠢,我拒絕接受一個失敗的未來!所以你也得跟過來知道嗎?沒有你,我們可不知道該往哪走啊。」洛薩輕巧的甩動著他手中的戰斧,露出笑容。

還不能…

「魔法並不重要,天賦也是。只有心靈才是一個人成為自己的關鍵。」羅蘭說著吸了口煙斗,吐出一個煙圈。

「啊!!」喊聲,震天動地。這聲音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音波,不再是空氣的波動,從起司嘴里爆發出的東西更加抽象,它像是某種信號,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穿越空間的限制,瞬息就響徹了那些聲音無法傳達的地方。

扭曲的肢體,壞死,月兌落,灰袍下的人體雖然瘦弱卻完整。法師的眼楮重新找回了焦距,他看向抓著自己的惡魔,那兩只似寶石般耀眼的眸子里沒有絲毫混亂的色彩,只有最純粹的白色,一如這片荒原。

厄度也看見了那雙眼楮,而與之前起司使用另一股力量不同,這純粹而龐大的魔力讓惡魔領主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慶幸還是恐懼。不過很快,法師就替他做出了選擇。

右手,伸出,冰原上的寒風涌動著,呼嘯著,仿佛要把整個世界的冰雪都送到這只手中。很快,一把純淨透明的長矛在堆砌中出現在起司的手里,他深吸一口氣,右臂揮下將手中的長矛送入了惡魔抓著自己的手臂上。在厄度體內從未停息的炙熱血液第一次出現了變化,深淵領主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手臂被一根如牙簽一樣的長矛刺中後開始泛白,結冰,出現裂紋,最後碎裂成一塊塊冰冷的凍肉。

沒有了鉗制的法師輕輕落在地上。失去了一整只手臂的惡魔領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盯著自己已經消失的手臂,好像還在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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