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我們的進攻受阻了。」在離人類艦隊一段距離的水下,烈濤海妖巨大的海底堡壘正悠然的漂浮在水中。而在位于這個類似金字塔一般的三段中央一層的,是潮汐女士的祭司們以及烈濤氏族的軍事人員。剛才說話的人,就是烈濤部族最高軍事將領曲瓦的副官或者說助手之一,他也是這次先頭戰的主要指揮。人類一方的抵抗能力比海妖們預計的要強上不少,不管是下錨來穩定位置還是在船只上點上照明火把以及在船體間搭建棧板來提供增援,這些應對措施都讓海妖意識到他們並不是在和一群只有蠻勇的對手作戰。
對此,曲瓦並不意外。他從來不認為這場戰爭會如此簡單的結束,否則女神就不會授意祂的祭司調動整個部族的力量來完成這次戰斗。不過,這也不意味著海妖將軍會對此感到為難,因為不論是他還是其他烈濤,都無比堅信這場戰爭的結果會以潮汐女士的信徒的勝利告終。他點點頭,眼楮在面前的棋盤上掃視著,確認著眼下的形勢。這種棋盤類似人類用作軍事戰爭使用的沙盤,區別在于海妖的沙盤是立體的,象征著敵人和己方兵力的棋子是漂浮在水中的不同高度的,這也符合水下世界比陸上更加復雜而多變的環境。
「祭司們還是不能施以援手嗎?」將軍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侍立在通往第三階台階邊的潮汐祭司們。事實上,海妖一開始的作戰計劃並非如此,比起傷亡巨大的登陸戰,他們其實有著更多更好的選擇。可是這些選擇被阻礙了,原因就是那三艘女巫團的巨大戰艦以及上面承載的女巫團團員,這些施法者利用自己的魔法將迷霧下的水域變的平靜無比,讓與波濤共生的烈濤海妖喪失了他們的靈活性和沖擊力。甚至,按照祭司們之前的保證,此時籠罩人類方的霧氣本應更加濃厚,可現在人類只是點起了火堆就足以照亮自己的甲板,這可和之前祭司們承諾過的幫助相距甚遠。當然,曲瓦並不會因此而責怪祭司們,他知道他們一定也有自己的問題要應對。
果不其然,之前將軍情石板交給首席祭司的女海妖一臉委屈的樣子來到將軍身邊,她的雙手牢牢的抱著之前那塊石板。這行為多少有些詭異,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軍人和其他祭司們都把這當成了這位年輕祭司過于緊張的表現,「曲瓦閣下,那些巫婆的魔法太過于邪惡,她們擾亂了這附近潮汐的常態。其他祭司正在努力找到解除這邪惡巫術的方法,恐怕您和您的軍隊還需要再堅持一段時間。」
曲瓦沒有再多說什麼,烈濤的社會就是這樣,事關神秘的事務祭司們自會處理,戰士和其他烈濤所要做的,就是做好他們自己的本職工作。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之間是絕對割離的,「請代我向眾位祭司們詢問一下,需要戰士們攻擊那三艘船來影響女巫嗎?」
女祭司猶豫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听到了從水流中傳來的聲音,「祭司們感謝您的好意,不過那三艘船是邪惡巫術的核心,冒然派遣戰士前往只能徒增傷亡。您只需要繼續對人類的艦隊施壓,祭司們很快就能處理好女巫的問題。」
「明白了,祝你們順利。」將軍說完,就將注意力轉回了戰場的局勢上,「在這里,這里和這里加大兵力的投入,這部分的兵力酌量撤回但不要短時間內讓對方發現。我們要拉扯他們的精力,讓他們無法首尾兼顧。另外,找人組織小隊去破壞人類的棧板,也嘗試著割斷他們的船錨試試看。完成這些後再向我匯報。」
得到命令的副官離開了,而那位年輕的女祭司,卻遲遲沒有返回祭司的隊伍里。她抱著石板,將有裂痕的那面朝向自己,低頭猶豫著什麼。只不過,由于曲瓦和其他軍人的精力都放在戰場的局勢上,他們一時間都沒有發現這個祭司的異狀。女祭司掙扎著,她回頭看了眼沉默侍立著的同僚們,知道他們正在以這種沉默靜止的方式來讓自己的意識與潮水相融,她本來也該在他們的隊列里,作為一名可以走到九十九階台階二十階的祭司,她是有這個資格的。可自從她撿起那塊石板後,她的心海就泛起了波瀾,這些肆虐的波濤讓她沒法沉入精神的領域去履行自己祭司的使命,只得主動請纓擔任與軍人間的聯系工作。
而她之所以會心情激蕩的原因,其實很簡單,被首席祭司看到的石板出現裂紋,這是凶兆啊!只不過,既然那位坐在紅珊瑚寶座上的首席祭司沒有親自開口,甚至在自己私藏了這枚石板後也沒有出言呵斥,那是不是說明,這凶兆是不可示人的呢?但若真的不可示人,大祭司又為什麼要將其傳下?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成型,那就是,大祭司並不是不想把這凶兆告訴他們,而是她不能。而會讓首席祭司不能開口言明的存在,只有一個,潮汐女士。潮汐女士禁止了自己的祭司向自己的信徒傳達這場戰爭前途的信息。
為什麼?可憐的祭司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她又不敢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其他的祭司,因為她並不知道首席祭司的真意為何。思來想去之下,她覺得此事可以信任的人,或許只剩下曲瓦將軍。畢竟,這枚石板本來就應該回到將軍的手中,是她自己將其扣下,也許這條信息,本來就是要傳達給曲瓦的才對。就在她終于下定決心想要將手里的石板交給曲瓦的時候…
「若拉妮,我們需要你。女神的意志還差一點就能得到執行,祂指明要你來完成。」
年輕的若拉妮的身體一顫,她死死的摟著那塊石板,最終,還是屈服于女神的命令,轉身加入到祭司們的行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