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塔之中,人與人之間的稱呼只分為兩種。即向別人介紹自己時所使用的稱呼以及別人在談論此人時所使用的稱呼。這兩個稱呼往往有關聯性又不完全相同,畢竟灰塔的學徒間也從來不以自己的真名相交,即使是他們的老師第一位灰袍,克拉克這個沒有姓氏和後綴的名字也是他的自稱,沒人說的好他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麼。因此咒鴉提到的珠寶師和瞌睡蟲,自然也不是正式的名字。
這兩個人起司都有所耳聞,其中珠寶師是灰塔較早一批成年的學徒,所以他對這個人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位巫師擅長的領域與寶石和礦物有關。不過對于一位仍當壯年的施法者來說,憑借著模糊的印象來臆測他的能力是非常危險的,就如咒鴉五年前就對不會使用馴服動物乃至巨龍的法術,可是就算他此時站在北方凍土上,遠望角的宅邸中依然有長毛的僕人為琳服務。
至于瞌睡蟲,這個人給起司留下的印象就要深上不少。這人成年的時間大概在咒鴉前後,算是灰塔中較晚一批成年的學徒,不過他執行成年任務的歲數以及方法都和大部分灰袍們不同。而且這並不是說此人年紀輕輕就輕松的完成了成年試煉,灰塔繁復且多樣的訓練注定不會有這樣的天才產生,縱使有人能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的將灰塔中所有的藏書以極短的速度全部記住也是無用,大部分施法者都是經驗主義者,沒有經驗和體驗的知識就是沒把握的知識,進而就是不足以采信的知識,灰塔的譜系里不存在所謂的理論派。
而瞌睡蟲的奇特之處就在于,他花費了比尋常灰袍要多得多的時間來完成成年前的訓練。也就是說以年紀來說他本該是較早成年的那批灰袍之一,可是因為他久久無法達到灰塔之主的要求,才慢慢拖到了在咒鴉前後完成自己的試煉。但這並不是說瞌睡蟲的天賦不足或是努力不夠,因為如果這二者中有一個問題存在,那他根本就無法在灰塔的教育中熬到那個時候。他能夠獲得成年試煉的資格並最終完成試煉,就說明灰塔之主認可他的能力和成就,也就是說阻礙他成年的並非是負面的因素,而是因為他所研究的魔法領域太過于特殊。
夢境,或者說沉睡後的世界,灰袍們對瞌睡蟲擅長的魔法領域大抵是如此認為的。但他們對這位同門的了解也就僅限于此,甚至對于瞌睡蟲的音容相貌,身高外形都所知甚少,理由也很簡單,因為這個人幾乎每天就不會清醒多少時間。而他完成成年試煉的方式更是驚世駭俗,讓其後的所有灰袍學徒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在自己的房間里睡了十天,然後就獲得了徽記。
按理來說,這樣一位特殊的施法者,即使在成年之後也不該離開灰塔,可他偏偏就是在獲得徽記的那一天之後毅然決然的與克拉克告別,從此再少有消息。同門們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危,只是以這位的能力,睡個十年八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也不是沒可能。瞌睡蟲的名字也體現了這一點,眠者,這就是他的自稱。
「珠寶師也就算了,你居然認識瞌睡蟲的魔力痕跡,我可幾乎沒見過他使用魔法。」起司在尋找正道的入口時對咒鴉說道。
咒術師瞥了他一眼,「其實他沒有你想的那麼神秘。不,或許說他是我們中最神秘的家伙之一也說不定,這取決于你從哪個角度來分析他的領域。總之,我在成年之前因為機緣巧合和他打過交道,對他的魔法的了解比你們清楚一些。要我說,雖然珠寶師成年的時間比較早,可是瞌睡蟲才是真正棘手的那個人。在我年幼的時候,我就已經有意識的開始收集同門的情報,但恐怕我所收集的東西遠遠不如他。」
法師略微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很能理解咒鴉對瞌睡蟲的評價為何如此之高,不過以對方的嚴謹程度,似乎也沒有自謙的可能性。對此,起司只能理解為瞌睡蟲擅長的魔法領域支持他可以輕易的獲取周圍的信息。這倒是個挺有用的消息,不論傳言的真假,瞌睡蟲恐怕都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情報提供對象來對待。唯一的問題是,該怎麼找到這位深入簡出的同門。
那是進入灰塔後的事情了,此時兩人的當務之急,還是打開通往灰塔的道路。在這方面,起司的速度要比咒鴉快上不少,在後者搜索線索的時候,法師就已經開始了測算,而即使拋開這點不談,起司也比咒鴉更加擅長這類的知識。「這里。」他看似隨意的走到一塊積滿雪的岩石旁邊,用手指在積雪上比劃著。說也奇怪,凍原上的積雪早已互相擠壓,雖然不至于變成堅冰但也要硬上不少,但起司的手指卻毫無阻礙的伸了進去,並且直接深至整根。
咒鴉听到招呼走了過來,然後就看到一個看起來莫名的圖案已經在積雪上被繪制了出來。那是一張星辰運行的軌跡圖,不過具體是那一顆星星,咒術師也不是很清楚,每個人叩門的方式都有所不同,這點放在這里也適用。
「嗚!」呼嘯而來的勁風從二人的背後吹來,幾乎要把他們從地上掀起到空中。他們下意識的抬起手臂,用長袍遮住腦袋阻擋冷風里夾雜的雪花。等到這股風過去的時候,之前起司畫星圖的岩石上已經沒有了積雪。一條剛剛出現的蜿蜒小路被塑造出來,通向丘陵的中央。
「走吧,我們回家。」起司說完,帶頭踏上了這條小徑。當兩名灰袍都步入小徑之後,又有一陣微風在他們身後拂過,將道路兩旁的積雪吹下,抹消掉了小徑的痕跡。甚至伴隨著風中的雪花,丘陵之外已經沒法看到那兩人的背影,只剩下遠處的灰塔仍然樹立著。
而在這座高塔的最上方的觀星室中,坐在房間里唯一座位上的女士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她的目光穿過了風雪,準確的聚焦在兩個身影中靠前的那個身上,嘴角露出一絲喜悅可緊跟著變為淡淡的憂愁。「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她輕輕嘆了口氣。
「轟!」觀星室的大門在一次爆炸般的響動中被打開,一名身穿灰袍的身影走入了這個房間。
「我不記得允許你踏入這里,還是說,你已經忘記了在這座塔里生存的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