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楮好,說的是這群人能在那麼多人里一眼就發現阿塔的不凡。女劍士為了不被矚目,已經頭上戴著纏巾,臉上也覆蓋著面紗。甚至就連那雙眼楮,也有意無意的向下方低垂,不去和人的目光對視。
至于說他們眼楮不好,就是指在發現了阿塔的不凡後,隨之升起了貪念,他們沒有仔細的考慮一下,既然她可以在這里觀看各部行進,必然不會是沒有防衛能力。不論是依仗于有勢力者,又或者是自身本領過硬。美麗的東西能夠保持它的美繼續存在,自然有維系的方式,那些見到鮮艷花朵就要將其摘下的人,既不尊重花朵,也沒考慮過毒刺。
阿塔是朵美麗的花,這是毋庸置疑的,在寂寥的草原上,她的樣貌足以引發部族間的紛爭。可這朵花也不是在這里才開放,從回到人類世界到行至草原,女劍士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想要將她以違背意願的方式扣留,他們都沒有成功。這其中除了凱拉斯的暗中幫助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她的那雙眼楮,那可不是好看而已。
妖精的眼眸除了能看到常人無法洞見的內在能量之外,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窺見他人的內心。當然這不是說妖精能夠分辨善惡,因為要是如此的話,妖精所分辨的善惡就要有一個絕對明確而且不可逾越的界線,那是不合理的。同樣一個人,他在某些事情上或許扮演了世俗中所謂善的角色,而在另一些事務里則展現了惡的一面,那麼這個人是善還是惡呢?
答案恐怕是沒法判斷,歸根結底,善惡都只是將人性中的某一部分極端化後獨立了出來,全然的善和全然的惡都是一種理念,一種難以被放置到流轉世界中的概念,而由此誕生的非全然的善和非全然的惡也就更加模糊且難以被界定。這世上從來沒有東西能告訴他人事物的本質是善還是惡,因為區分善惡這件事本身就蘊含了善惡雙方的種子,這是兩枚注定要盤根錯節糾纏在一起的種子。
話雖如此,妖精們還是能判斷眼前的人是否帶有敵意的,而這種判斷方式,在于他們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某些生理變化。生物的身體是非常誠實的,缺乏營養時會饑餓,缺少水分時會干渴,對生存有利的會接近,對生存有害的會遠離。
人也不例外,我們總是說喜怒哀樂發自于心,可心又是什麼?心可以與整個身體獨立開來嗎?美食,美景,美色,人所喜好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本能的轉化,只是在自身的生存依靠文明得以保障後,這種轉化變的更加復雜和幽微。
妖精洞察到了這一點,在他們眼中,人類也好,精靈也好,都不是什麼所謂的文明生物,他們擁有語言,文字,乃至文明,可落到個體的層面上,人並不比一只山上的獼猴難懂。而阿塔就是看到了這群獼猴身上高漲的和隨之翻滾的動能,她清楚這些人要干什麼,想干什麼,畢竟,發情期可以讓最溫順的野生動物變成最恐怖殘暴的殺手,人在原始的驅使下會做出什麼也不奇怪。
「站住!」隨著兩人走到氈房間的空地,幾座氈房之外的人群仿佛就變成了另一個世界。只是那個世界里盯上他們的東西沒有因此而罷休,相反,他們自以為是獵物愚蠢的主動逃離了群體的庇護,跑到了適宜捕獵的空曠場所。
巴圖抬眼看了下阿塔,在後者輕微的點頭後停下腳步。這里不是他們的主場,他們沒法在這些人眼皮底下甩掉他們,而將他們引回灰袍和洛薩所在的氈房也不是明智之舉。話雖如此,停下腳步就意味著事情要走向一條較為麻煩的解決途徑。
從集市上盯上阿塔的人帶著十幾個幫手將兩人圍在了當中,領頭的那個眯著眼楮仔細打量著女劍士,時不時咋咋嘴唇。雖然身體的大部分被遮擋了起來,不過阿塔身上的非草原人特征還是很明顯的,尤其是她的身體比例和線條,這些是衣物也沒法遮蔽的特征。而一個非草原人的女性和一個明顯是草原人的男性走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很微妙了。
「小子,你是那個部族的?」問清這個問題,很有必要。部族和部族之間的關系有時相當克制,即使雙方因為小規模摩擦出現了人命都可以通過財產賠償來解決。可有的時候,部族之間也能因為一只走丟的牛羊變成一方將另一方全部屠戮的情況。因此在市集這樣的地方,先搞清楚對方的出身終歸是對的,只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老實回答就是了。
「你猜我是哪個部族的?」巴圖咧嘴笑了笑,昂首目視著對方。身為部族成員的驕傲讓他不會去謊報自己的部族,但這不代表他不明白在這里說出他的出身是水羚部是個糟糕的決定。因此,把問題送回給對方就成了不錯的選擇。
「嘖。」帶頭者舌忝了舌忝自己的牙齒,手從腰後的刀柄上移開,他不能冒險,可也不願意放棄,「你身邊那個女的,多少錢願意出手?」
女性,尤其是異族的女性,被當成貨物來交易簡直是這個時代無法避免的悲哀,這點在草原上尤為如此。這倒不是說草原人喜好這種事,而是因為社會的構成讓他們不會去購買男**隸,他們不需要奴隸去做類似耕地般的繁重體力勞動,因此將敵人的男性不論老幼全部殺死,才是符合游牧部族風格的做法。只是這就讓草原上的奴隸交易主要集中在了女性上,在這個市集里,就有不少販賣奴隸的地方。
「出手?」馴鷹人歪了歪腦袋,「不好意思,她是無價的。既無人有能力買下,也無人有資格賣出。」
話音落下,阿塔和凱拉斯都看向了巴圖,他們沒想到那個當時一見到女劍士就要把她據為己有的男人在這短暫的旅途中竟然變成了這樣。從他的言語間,分明就已經去除了將女性作為一種價值貨物的想法,只是不知道這種去除是只對阿塔而言,還是對所有女性都是如此。
可巴圖的話,在他人听來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對于這些已經將異族女性當成貨物的觀念根深蒂固的人來說,馴鷹人說的只有一個意思,他們不配問價。
「小子,你有種啊。你說我們買不下來是吧?我們還就不買了,給我上,把他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