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薩他們應該可以抵擋一陣,畢竟他們自己的身體素質就已經很好了,再加上惡魔之力的加持,對付那些漏網之魚應當還是綽綽有余的。
惡魔之力,它是許多人苦苦追求魔法後所找到的答案。在很多地方,魔法也被解釋為向惡魔借法,這種租賃關系可能比惡魔召喚還要更早的被人所熟知和掌握。當然,向惡魔借法並不比召喚惡魔安全多少,雖然惡魔不像魔鬼那樣會在契約中布下種種陷阱,可它們簡單粗暴的要求同樣不容易達成。尤其是惡魔那難以抑制的對來到這個世界的渴望驅使著它們會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侵佔向它們借法者的身體或干脆誘使他們將自己召喚出來。
而伯爵他們身上的惡魔之力自然沒有這種隱患,因為將力量供給他們使用的惡魔,正是之前被起司指派朝遠方逃竄的那四只。換句話來說,起司之所以讓那四個惡魔先行離場,為的就是讓它們保存體力,當好小隊成員的能量供給源。至于月兌離了戰場的惡魔會不會引發其他問題,灰袍對自己所刻下的法陣中控制的那一環有著明確的認識,只要不是起司命令,那四只惡魔根本無法傷害任何人。只有劣等的巫師才會與他們召喚來的惡魔交流,祈求對方將力量分給自己,將身體供自己驅使;真正熟悉惡魔召喚的施法者絕不會與自己的召喚物有任何多余的聯系,控制與掌控才是全部。
耳邊的聲音,漸漸遙遠。能在戰場上進入半冥想的狀態,需要長久的訓練和一顆足夠強健的心髒,而大部分的施法者即便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真的這麼去做,他們不會放心將自己的安危托付給他人。畢竟,那些不懂得魔法的人可能連危險來自哪里都察覺不到,而那些同行則可能會因為某些目的趁著這個機會對自己下手。這種近乎于病態的不信任是施法者們的又一種通病。
起司到現在為止都還是這種病的患者,區別只是在于,他的病癥並非是對周圍一切的絕對不信任,相反,他完全的信任自己的同伴,知道他們能夠清理那些從惡魔之牆中月兌出的敵人。他也同樣完全的肯定自己的同伴沒法在于阿萊埃的正面交鋒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你可以說法師傲慢,但法師自己只認為這是對事物的準確把握所帶來的結果。所以,他相信要想真正阻止阿萊埃,還是得靠他自己。
好了,魔力的流動已經趨于完美,召喚法陣的運行也無解可擊。接下來,該是時候決定要怎麼對付這個天災了。大量的信息在起司的腦中浮動又隱去,他在思考著該以何種流派的何種法術來對抗從未對交手過的敵人。首先能想到的解決方案,是轉移。要是能像對付惡魔領主那樣將阿萊埃從這里轉移走,問題自然就會變的簡單許多,甚至鑒于阿萊埃的特性,它很可能都不會對非目標的起司產生敵意。
可問題是,能夠轉移惡魔的法術,也能轉移天災嗎?或許在很多人看來,轉移是可以通用的,無非是將一個事物的位置從此地挪換到彼地,轉移的目標為何物,最多也就是質量的差別而已。這是以常人的感覺來理解魔法,魔法不是這樣運作的,也不會那樣運作。在魔法的世界中,轉移的先決條件,是對轉移物的了解和分析,如果轉移對象是生物,那最好可以得到其身體的一部分或者它的真名,那正是起司曾經轉移惡魔時用過的。
至于阿萊埃,法師不認為他可以在這里得到它身體的一部分,甚至他很懷疑那東西的身體到底存不存在部分的概念。扭曲模糊的人影,這是阿萊埃所展現出的姿態,那姿態怎麼看都不具有切實的形體,更別說對其形體進行切分。那麼使用真名呢?听起來是個好辦法,阿萊埃這個名字已經在法師的嘴邊,卻又被咽了回去。阿萊埃,這真的是個名字嗎?草原上傳說中的歷來阿萊埃,真的是同一個個體嗎?
被別人賦予的名字,可稱不上是真名,換句話來說,所謂真名這個東西,指的是事物內在的某種本質,只是通過名字這種方式展現出來。因此,真名並非是可以通過眾口鑠金來強加到它物身上的,那只是純粹的語言暴力,沒法影響到被指涉物的本質。除非,被指涉物開始認同這種暴力,並向其屈服,那麼它的內在本質就很可能會漸漸趨向外來稱謂,最終在某個時刻達成一致。比如現在所謂的精靈,人類,惡魔等種族,他們都發自內心的認同自身是所屬種族的一份子,以種族名來指射他們雖然極不準確,可終歸不是無的放矢,手段高強的施法者還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沒有轉移的具體指向,轉移法術就無法成立,雖然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或許也有可能有所收獲,但現在不是浪費時間在這種嘗試的時候。必須轉換思路,那麼還有什麼思路能解決天災呢?阿萊埃雖然強大恐怖,卻也絕不是不可戰勝,否則草原上現在就不會有活人存在,等等,歷來的阿萊埃是怎麼被擊退的呢?可不是每次阿萊埃出沒的時候都會有外來的施法者恰好涉身其中,能解蛇毒的草藥,往往生長在毒蛇生活的地方。
阿萊埃來自草原,草原上就會有能抑制它的力量或方法。最有可能的,是來自眾靈的干涉。眾靈嗎?起司的思緒到這里猶豫了一下,首先,他不喜歡和這種高高在上的存在打交道,邪神也好,神靈也好,每次和這些存在溝通都是對于自身的沖擊。其次,在面對盤踞在天木上的邪神時,有兩位神靈曾經給予過他幫助,而他在神靈的幫助下仍然失敗了,他不知道這會不會讓草原眾靈對他產生反感。
被反感就被反感吧,得到了幫助卻沒能達成目的,讓人厭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付出代價,承擔後果,這是灰塔里的人都懂得並恪守的準則。起司打定了注意,將注意力投射到巴圖戰馬的遺骸上,那些骨骼和皮肉尚且殘留著些微的生命氣息。視覺的世界在魔力之光亮起時褪去,留下無法用五感說明的空間,尸骨上漸漸凝結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馬匹的輪廓。要是靈魂存在,那這恐怕就是戰馬的靈魂了吧。
「請你,助我一臂之力,載我這最後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