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木 劍

木劍,在穿過空氣時沒法如金屬劍那樣產生具有壓迫感的氣流。再說構成青符的木材也很微妙,它並非是硬度堪比金屬的那種木料,也不具有金屬難以企及的韌性,從劍七的知識和經驗來看,它就是一柄普普通通,拿來給小孩子訓練可能還嫌太輕的奇怪武器。若不是他對劍門所流傳的種種寶劍情報深信不疑,他恐怕也不會將這柄連刻字都看起來十分隨意的木劍認為是家傳的神兵利器。甚至他一度懷疑,不是青符劍厲害,而是持劍的人厲害。

但事到如今,這已是劍七最後的機會,他腳踏風雷,形似追月,以飛雪穿雲之勢,如下山猛虎般提劍直奔河怪被凱拉斯弄瞎的那只眼楮!依據傳說,青符只要能刺進魍魎精怪的體內就能發揮作用,不必非得是要害,這樣看來之前貓妖精打下的基礎就變的非常關鍵。來吧,生死就在這一劍!

「你知道嗎?在把仇恨說出來之後,我確實感覺好多了。也許你的建議確實不錯,所以為了回報你的建議,我應該,給你一個最痛苦的死法才行!」大手,如烏雲一樣從側面籠罩過來,一把抓住了劍七的腦袋,將他的身形完全停止在空中,「這樣你就看不見了吧?那可不行,你得看著。」

巨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那是河怪用手抓住了尋劍者的身體,光是這一下,就幾乎要把劍七身上的骨頭握碎!出現在眼前的,是那兩只手掌里滿是嘲弄意味的眼楮,怪誕而令人不安。手里的劍,掉了。隨之掉落的,還有所有的希望和可能。他已經掙扎過了,只是就像魚在岸上的掙扎般無力。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的話就沒注意到那些小動作?你以為,我會沒注意到你背在後面的那只手?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們人類聰明懂得思考?你好大的膽子!」河怪月復部的大嘴發出憤怒的聲音,她當然會憤怒,這些自稱為人類的東西有多麼傲慢,多麼令人不齒,沒人比她更清楚。哪怕到了性命不保的情形,這些人類還在想著愚弄她,把她當成是沒有智力的蠢貨。所以她恨,她要結發鎮的人死,如果可以,她要全部的人死。

被攥在手里的劍七,已經沒有反駁或辯解的能力了,他怕一張嘴,胸腔里那點空氣就要被擠壓出去,然後就是他的軀體,內髒,這一次,在劇烈的疼痛中,他徹底喪失了反擊的能力。而造就了這一情況的河怪可不會這麼想,她略微調整掌心眼楮的角度,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青符劍,用另一只手拿了起來放到眼前仔細的觀察,繼而勃然大怒,「這就是你的殺手 ?一把木劍!你就打算用這種玩具來殺了我!啊!你把我當成了什麼?蟲子嗎?」

她每吼一句,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當她問出最後一句時,劍七終于忍受不住,一張嘴,胸腔中的呼吸伴隨著淤血一同噴出。見從人類那里得不到答案,憤怒的河怪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寶劍上,她端詳著,可不論怎麼看,青符都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劍。由普通的木料制造,那些被從山上砍伐下來,砸落到她的河流中的普通木料。「 吧」伴隨著不堪重負的聲響,這柄由劍門世代保護的寶劍從中斷裂,被怪物掰成了兩半。

河怪還嫌不夠,她一次又一次的破壞著青符劍,直到將其變成一把無法在毀壞的木渣!而後,她將這把木渣一口吃進了嘴里,用力的咀嚼著,好似在咀嚼著那些得罪了她的人的靈魂。他們最好有靈魂,可以在死後繼續受苦。河怪這麼想著,手里抓著劍七朝河邊走去,她要讓這個傲慢的人類以溺死的方式來結束生命,不能一下子溺死,要反復的,慢慢的,持續性的死亡,要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後悔自己是個人類。

笑容,因殘酷的想象而浮現。她不自覺的放松了手里的力量,讓劍七有了短暫的喘息。尋劍者目睹了剛剛的一切,但他卻異常的冷靜。在行進的過程中,他突然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吃了它。你把它吃下去了,它進入了你的身體。這或許就是天意吧,天意如此。」

「你在說些什麼?你不會以為吃下點木頭就會對我造成影響吧?我可是這河流里出生的,別說是木頭,只要是會落入河里的東西,我都吃過。區區木頭,我吃了又能…」話語,停在了這里,再也沒有繼續。

劍七的表情很平靜,他本以為在目睹這樣的情景時他會有激烈的情緒,為寶劍的威力感到驕傲,震撼,興奮。但當他真的目睹了這個要將他殺死的河怪,這個仇視著結發鎮人們的河怪,在他的面前一點一點的從本來的軀體轉變為一棵造型怪誕的樹的時候,他的心里反而沒有什麼波動。雙腳長出樹根,深入泥土,軀干化為樹干長出女敕枝,那些雜亂的毛發變為藤蔓,張開的大嘴變為樹洞,整個過程安靜而無聲。

「你看起來狀態還不錯。」等貓妖精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被困在粗壯樹枝里的劍七。他三兩下躍上枝頭,目光掃過這棵突然出現的大樹,已經有所預感。于是凱拉斯沒有第一時間來解救劍七,而是跑到樹干的頂部,把手深入一處裂縫里,略微模索了一陣後向外一拉!飛燕劍,隨即被拔出。

斬斷樹枝將劍七救下來並不困難,在落日的最後一縷余暉落下前,一人一貓已經靠在樹下休息了,他們都受了傷,也都付出了極大的體力消耗。

「所以,這是你干的?那把劍把怪物變成了樹?這種東西倒是不怎麼常見。倒是很適合那種好大喜功的家伙來收集戰利品。」貓妖精說著拍了拍身後的樹干,隨口說道。

「並非如此。嚴格來說,這廝並沒有死,只是以這種方式來維持生命。青符不是殺生之劍,它是鎮邪之劍,要是現在有人把這棵樹伐倒,那它就會重新恢復原本的身體。作為河水里的妖精,它其實沒做錯什麼,因為憤怒而想要殺光人類也不是那麼罕見的情況。因此,在下只是用青符將它鎮壓于此,待戾氣消減,它自然能從樹里出來。反正它現在還沒有真正殺死誰,沒必要把事做的那麼絕。」

在劍七說到河怪沒死的時候,貓妖精差點從地上跳起來,他心有余悸的看向身後的大樹,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問問把樹燒了能不能殺死河怪,但還是化為了一聲嘆息,「罷了,活一次都不容易。作為最接近被它干掉的人,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都要留它性命,那就這麼辦吧。只是可惜了那把劍。」

「沒什麼好可惜的。」劍七露出疲憊的笑容,然後抬起手指向樹梢,在那里,好像長著某種樹果,「起效後的七個時辰,青符劍會以樹果的方式從樹上落下。我說過了,它是把活劍,不僅活人,自己也是活的。」

「是嗎。那現在就看塔蘭那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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