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撐不住了!」船只的甲板上,薇婭對站在靠近船首位置的起司大聲疾呼。灰袍沒能立刻給予回應,因為他正手持斗笠忙不迭的防御那些從四面八方的水中躍出,直奔船上的乘客而來的魚。
沒錯,就是魚,只不過此魚並非漁翁釣來烤的那種小魚,而是一種頭上長著如頭盔般硬質凸起,通體漆黑,嘴里獠牙密布一看就帶有很強攻擊性的魚類。它們正前赴後繼的像一枚枚箭矢般從水中射出,帶著極強的力道試圖撞擊船上的乘客。
而被薇婭和尤尼護在甲板中央,躺著無法動彈的斯卡,就是這些魚類的第一個目標。那是一場毫無征兆的突襲,水面下的震動其實沒有太影響到被幽靈水托著的船只,斯卡完全是出于好奇,將身體探出了船沿去看水中發生了什麼。
一條從水面下暴起而出的硬頭魚就這麼借著身上的保護色成功在萬法之城的法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撞進了他的懷里,當其他人趕過來幫忙的時候,它已經用利齒撕掉了大塊的法袍,露出下面如耕地般被刮走的皮肉。
被咬的傷口倒在其次,主要是僅僅一次撞擊,斯卡的右側肋骨就已經發生了明顯的骨折。而且斷掉的肋骨很可能刺到了肺部或其他重要器官。這是要命的傷勢,和被一名騎士用稜錘正面砸了一擊別無二致。最可怕的是,仿佛是接到了什麼信號,船只周圍的水域中開始大量冒出這種凶猛魚類。
船上的施法者們雖然本領不凡,然而最不擅長的就是打毫無準備的遭遇戰。此時被困在水中,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空曠的甲板上連掩體都沒有,他們別說理解眼下一幕發生的原因,就是應付起魚群來也是手忙腳亂。
好在,漁翁之前送給起司的簑衣和斗笠起到了作用,這兩種漁具看起來只能遮擋風雨,實際上卻堅固異常,起司和尤尼各持一頂斗笠當做盾牌,光亮的表面沾上水後更加滑膩,竟能將撞過來的魚通通偏折擋開。
斗笠可以做盾牌,簑衣自然也能做鎧甲,不知道漁翁在編制簑衣的時候往里加了什麼材料,看起來簡陋柔軟的草編外衣竟然起到了和軟甲一般的效果。
起司並沒有自己私藏這兩件簑衣,團隊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因此除了將其中一件給尤尼防身之外,他把另一件簑衣暫時給了在場幾人中自保最為困難的洛洛。作為以舞蹈取悅金靈進而發揮魔法的施法者,她在狂亂的魚群中根本沒機會發揮自己的能力,放著不管恐怕還會帶來騷亂。
這樣的分配在起司看來是合理的,因為他並不偏向于這支隊伍中的任何一人,硬要說的話,也只對自己的學徒有些照顧。可灰袍的想法是他的,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
比如對著起司呼喊的薇婭,她雖然目光看向灰袍的背影,余光卻帶著幾分惡毒的怨色瞥向洛洛。因為披著簑衣而較為安全的舞女注意到了這點,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回應對方無聲的指責,只能悄然中又靠近了起司幾步,警告女法師自己是有靠山的。
「混蛋混蛋混蛋!那個拉船的水鬼就不能做點什麼嗎?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們被這些該死的魚撞死?」戴著尖帽子的老人怒罵著,他的手中舉著一顆水晶球,球體里散發出令人目眩的光芒。正是利用了炫目之光對魚類的誤導和恐嚇作用,他才能在魚群的猛攻中安然無恙。
但這種安全不會是絕對的,只要沖出水面的魚夠多夠密,他遲早也會被攻擊到。故而他的氣急敗壞就顯得情有可原,或許在他看來,這都是斯卡惹的禍。
「幽靈水的身體結構讓其在同樣的介質里幾乎不會受到傷害,但與之相對的,它們也無法在水中發動攻擊。」起司顯然听到了老人的話,因此先對他說明起來,算是打消了船員們求助于船夫的想象。
可這不是什麼好事,就像知道自己的處境多艱難無助于治療同伴的傷勢一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似乎是闖入了這種硬頭魚的領地,它們沖擊的頻率越來越高,這樣下去被攻破防線各個擊破只是遲早的事。得想個法子。
「我們可以幫忙。」就在起司感到有些無奈的時候,雙子中的男性突然靠近他說道。這對雙胞胎從魚群開始攻擊後並沒有施法,他們看起來是完全用肉身接住了每一條沖到自己身上的硬頭魚。
不過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那些撞到了他們的魚,頭部的硬骨都出現了破裂的趨勢,有的甚至從眼眶和嘴里流出一些看起來像是血液和內髒的東西。那感覺就像是這些活體攻城車一頭撞到了龍脊山的萬年堅冰上,只把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
灰袍用斗笠揮舞了一下,將靠近他的飛魚打掉,接著在空中快速的畫出一個符號,空氣中的水霧高速凝結到符號的痕跡中,變成了一團漂浮在空中的水球,也是一面足以卸掉強大力道的盾牌。做完了這件事,起司才有機會回應對方,「你們有辦法解決這些魚?」
「距離。」男性源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個詞。而灰袍則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這些魚的沖擊是有距離的,就和強弩的箭矢會在空中喪失自己的威力,之所以現在的情況這般狼狽,是因為船只就在水面上前進,從船只附近躍出的飛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來發起攻擊。
雖然不清楚這對雙子會用何種辦法來延長魚群和船員們的距離,但只要他們做到了這點,能把人肋骨撞斷的攻城錘就能變成不痛不癢的輕拍。
「需要什麼條件?」既然雙子現在還沒有釋放他們的法術,那就說明這個法術是需要條件的,這很合理,畢竟施法從來月兌不開代價。
「越干燥越好,還有我們在施法時沒法保護自己。」源很平靜的說道,他的臉上看不出害怕或決心,似乎要不要展開這個魔法以及施法中的風險都無甚所謂。
「明白了,我會努力護你們周全。」起司點點頭,短時間內保護船只不受侵擾,他還是有辦法的。只是在不知道前路還要遭遇什麼的情況下,灰袍不太願意動用太多力量。畢竟誰知道幽靈水要把他們帶去何方,而這些要命的魚又會追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