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應該說源們,他們的法術即將完成,因為在他們的周圍已經出現了較為強烈的魔力流動。這倒不是說雙子的法術是通過魔力來發生作用的,事實上像眾靈的薩滿或信奉自然的德魯伊,他們的施法都與起司與萬法之城的法師口中提到的魔力無關,前者甚至根本不知道魔力的存在。
但世界中存在的事物並非獨立存在,也不是因其存在而獨立于世界,魔力視界中看到的就像是更敏感的另一層世界,會把許多事件的發生以魔力流動的形勢放大。因此能夠使用這種方法來觀察外在的施法者們才總能發現那些法術殘留的余波和即將成型的魔法。換句話說,掌握魔力視野的人,就已窺得了世界的深層。
只不過,在已知的各種文獻與傳說中,從未有明確的記錄說明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少層。魔力視野看到的深層究竟是真的穿透了物質的表象,還是以另一種感官得以重新認識世界,恐怕只有極少數傳說中的施法者才具有發言權。
但不可否認的是,物質世界中的踫撞與沖突總會反映到魔力視野中,而魔力視野中看到的魔力流動,也會以某種方式影響到物質世界。就比如此時此刻,隨著雙子法術的完成,甲板上的水珠開始朝著邊緣流動。
那不是被斥力所排斥才會產生的流動,水珠仿佛是在朝著更低的溝壑滑落,可明明這艘船的甲板是幾乎水平的,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角度來提供動力。但它就是發生了,很快不僅僅是水珠,空氣中的水汽,之前落在甲板上的硬頭魚,種種事物都開始朝邊緣滑落。
甚至就連甲板上的人都隱隱能感受到那股向周圍拉拽自己的力量,只不過這種力量十分微弱,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影響。然而異變沒有僅僅停止于此,法術的效果才剛剛顯現。
無形的下墜力量拖拽著所有,好像整個甲板變成了陡峭的圓錐形,而雙子所站立的位置就是圓錐的最高點,其余一切都會從斜坡上滾落。錯亂,心理上的感覺和視覺以及觸覺產生了違背,讓人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正在經歷真實。
面對這種詭異的狀況,大部分人都閉上了眼楮,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盡量減少感官沖突對自己造成的損傷,這既是理性的選擇,也是本能的反應。只有起司,依舊在這種情況中維持著施法。
灰袍的目光中沒有波瀾,那雙幽邃的眸子盡管散發著光暈,內里卻仍然如不可見地的洞窟般吞噬著一切。他感受著身後雙子的魔法,感受著腳邊流過的水流和那些抽搐的魚類,手上對于法術的投入絲毫不減。
直到,他看到了象征,那是一次違背水流規律的低潮,就發生在船頭不遠的水面。水流涌起,卻在那突兀的下落,就像下方的河底有一個深坑般不自然。它是象征,象征著法術的範圍開始波及到它真正應該發揮的地方,水中。
這法術無疑是強力的,因為它不是在篡改人的感官反饋,也不是在扭曲船體的結構,甚至沒有直接影響水體,它作用的東西是重力,或比重力還要精微的面相。
作為魔法來說,起司也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但那絕不是一個人站在一處沉思默念就可以達到的,他會需要大量的施法素材和提前準備好的法陣以及其它事宜,甚至還需要時間上的配合。雙子卻不同,光是他們這特殊的關系,在許多時候就能省去大量的法術準備要素。
塌陷還在繼續,以船身為中心,大概五米左右的水流向下方凹陷,唯獨船底部分的水體,不知是因為那是幽靈水的關系還是法術刻意避開了那里,那些水就變的像是立在峽谷中的高塔一般突兀,支撐著這艘小船的前進。118
這就是另一個奇怪的地方,按理來說,被重力壓縮了水體後,這艘船是很難再向前移動的,畢竟不管是幽靈水也好,船帆也好,都需要河流作為動力的來源,偏偏源的法術割裂了船與水的接觸,又保留了其前進的能力。
深入去思考這個問題或許是有意義的,當然更可能是沒有絲毫價值,因為法術本身就是在常識的世界中創造非常識的存在,要是一定要把法術引發的不可能規納入一套體系中,那這套體系估計會從內部自我矛盾直至瓦解。
起司默默記下了身後的魔力流動,這不能算是偷學,此時光是在被魔法影響的物質世界中站穩腳跟就已經是非常困難的事了,更別說在此基礎上一邊維持施法一邊直視雙子在魔法視界中的擾動,這無異于在風沙中直視前方。
法術,在生效。閉上眼楮,強迫自己沉入半休眠狀態的人們可以最大程度的不受其影響。而在這種影響中仍然像個沒事人一樣悠閑的收起法術,擦干手上的血跡,將破損不堪的斗笠放好的起司,並不比造成了這一切的施法者在能力上遜色分毫。
畢竟作為灰袍,起司在掌握著諸多施法方式的同時,亦早已被諸多種法術傷害過,不然他怎會那麼慎之又慎的控制自己的血液與毛發,顯然是之前的經歷中真的在這上面吃過虧。
「還有多遠?」這個問題是對船夫問的,起司不擔心對話會對源的施法產生影響,他們的狀況是完全自我封閉的,只要不去主動踫觸他們,法術不會那麼輕易的停止。一顆水質的人頭艱難的在船首旁成型,幽靈水並無能力像灰袍一樣輕松的行動,作為與水體緊密結合的生物,法術在它身上的作用不可謂不大。可它還是憑著自己的力量抵抗住了法術的效果,出現在此來回答起司的詢問。
「不遠了,以你們的時間觀來說,再有五分鐘左右我們就能離開魚群的範圍,到時你就可以讓那兩個肉人停下這該死的法術。之後再過十分鐘,我們就能抵達事先告訴過我的地點。到了哪,我的任務就完成了大半,之後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人頭里發出的聲音有些走樣,不過還能勉強辨認。
「你之前到過那里嗎?」起司隨手指了一下那顆人頭,後者的狀況立刻穩定下來。要對抗這樣的法術其實並不難,在法術範圍中非常局限的接觸其對某一對象的影響也是如此。
「在它發生前,到過。不過你們將面對的東西,我不敢肯定。」或許是灰袍的法術讓幽靈水對他有了敬重之感,這次它的回答出奇認真。
「它是什麼?某個生命體?某種事件?還是變化?」起司繼續問道,他相信榮格將這位特立獨行的生物弄來給他們當船夫,肯定不僅僅是拉船這麼簡單,一定有什麼事是幽靈水在水中可以得知而城市里的人無從得見的。
「那就要…等你…親眼所見…了…啪!」水人頭,像充了太多氣的氣球般破裂,濺起的水花被及時擋下。剛剛最後的那句話,說話的人顯然不是他們的船夫。有什麼東西短暫的控制了幽靈水的軀體,說出了那番話。
對于這種裝神弄鬼,起司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簡單確認了一下船夫的狀況,知曉後者並無大礙後表示不必在意。回首看了眼甲板上的小隊成員們,灰袍的眉間帶著幾分復雜的情緒,「親眼所見嗎?好,我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