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古老的妖精律法,妖精之間是不允許相互捕食的,仇殺可以被原諒,但吞食其它妖精的尸體是無法被原諒的罪惡。所有被證明犯下此等大罪的妖精都會被押送到妖精王的駕前,由所有妖精的統治者對其施以寒焰之刑,永遠將其從這個界域中抹滅。
因此還會對其它族人張開那兩只螯鉗並一副餓鬼樣貌的妖精,只可能是野妖精。即使那些不遵守妖精律法,也不承認妖精王的統治,沒有開化的的原始存在。這樣的認知或許並不完全正確,但對于大部分妖精來說是常識。
凱拉斯不是沒有和野妖精打過交道,甚至在一些時候,他也會被其它衣冠楚楚的家伙稱作野妖精。拋開這個詞在妖精中類似鄉巴佬的意味,在貓妖精看來,真正值得被冠以此名的群體是極度危險的。他們沒有群體和種族的觀念來限制自己,而在妖精界域,缺乏對自己的認知就會讓事實也變得怪誕。
就好像現在,凱拉斯後退半步,讓開側面的空間,在翅膀的震動聲中快速的用飛燕劍那雕刻成燕子頭部形狀的劍柄朝著近在咫尺的敵人猛叩下去。
本該有的打擊感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肩膀上的疼痛。受傷的時候切忌胡亂出招,因為在劣勢之下,要是反擊被對手預料到,劣勢很可能就會變為敗勢。
疼痛,持續了兩秒,接著是一聲慘叫。不是凱拉斯的,他可發不出這猶如小山羊被捕熊夾夾到了犄角時才會發出的那種詭異的叫聲。
甩掉了對手的貓妖精呲著牙檢查了一下傷口,還好,沒觸及到主要組織,雖然看起來可怖但除了疼痛之外都還可以接受。
相比之下,傷害了他的家伙也沒落得好,那兩只可怕螯鉗中的一根在青銅劍的扭轉中被生生撕了下來,落到地上看起來份外猙獰。可能是害怕再來一次這樣的疼痛,蜜忒將剩下的那只螯也收了回去。
「你還是這個樣子好看些。」哪怕是受傷之後還不忘嘲弄對手,這才是凱拉斯作為劍客的模樣。他活動了一下受傷的手臂,將劍柄交到另一只手上,倒持而立。
相比較貓妖精的戲謔,蜂妖就直接的多,她雖然口器受損,但尖銳的手指以及致命的毒刺都還在,並不會就此罷休,「吃了你!」
在短暫的交手中,劍客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場戰斗中對手掌握著一項絕對的優勢,那並非利齒或是毒刺,而是速度。
蜂妖的翅膀很特別,從構造上來看,那對只到臀部和膝蓋中間長度的薄翼不具有讓它的擁有者翱翔天空的能力,可當它們高速震動時,蜜忒的速度就能在短距離內達到常人全力沖刺的效果。
而且,比起無法及時作出應對的沖刺狀態,雙翼的穩定能力又讓她可以在如此高速中機敏的做出反應,不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流暢自如。
想要不付出代價就戰勝這樣的對手未免太過傲慢,可若因此就以傷換傷,把自己弄得步履維艱也不符合現在的狀況。凱拉斯的呼吸重新變得規律且緩慢,他需要一個機會,一次絕對有效的攻擊,徹底終結這場無征兆且無意義的爭斗。
是的,這場戰斗完全沒有意義,因為和人間大部分為了食物產生的戰斗不同,妖精是不會在妖精界域餓死的,他們本身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與這個世界共享生命與活力,因此無需再從外部攝取任何營養到自己的體內。
「嗡嗡」振翅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蜜忒的身影好像變成了好幾個。蜂妖不會什麼分身幻象之類的法術,這些現象的產生純粹是因為她以高速在空中留下了視覺殘影。
至于她為什麼那麼做,其實也是有根據的。自然界中的一些生物在捕食不容易得手的獵物時,也會在四周制造噪音,恐嚇並使目標分神,然後抓住時機發動致命一擊。听起來是個挺簡單的戰術,甚至由于制造噪音的一方肯定更消耗體力,它看上去還有些愚笨。可它的效果卻出奇的好,尤其是對听力敏銳的生物來說。
凱拉斯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他內心的怒火勾動著獸性,貓妖精不是貓,再說即使是真正的貓,它們在自然中也是不折不扣的狩獵者。
傷口,在流血,疼痛與怒火交織成相互遞增的無盡循環,加上噪音與幻影的干擾,這螺旋上升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隨著心情的變化,貓妖精的毛發開始變的旺盛,這讓他比起一只貓看上去更像是一頭,獅子。獠牙伸出嘴唇,爪子越來越尖,某種獸化異變正在讓劍客失去他的優雅和從容。
在妖精界域,缺乏對自己的認知就會讓事實也變得怪誕。妖精貴族們對人類宮廷那套繁文縟節甘之如飴是有原因的,在他們被那些禮節異化過度變成如今這樣之前,那些東西確實有效的抑制住了在妖精界域中的妖精因為情緒問題而暴走失控的情況。對于長期生活在人間的妖精來說,故鄉的這種特色會變的格外明顯。
「吼!」從口腔里噴吐而出的已經不是貓妖精能發出的聲音,凱拉斯的身體已經在焦躁和憤怒中變成了如雄獅般的樣子,他粗壯了兩圈的手掌握著飛燕的劍柄,豎瞳里滿是怒火與獸性。踏前一步,青銅劍被當成是棍棒般甩出,將三個蜜忒的殘影砍成了兩半。
真正的蜜忒卻從背後沖了出來,嘴角帶著猙獰的笑容,爪子直奔凱拉斯的後心。眼看著,那被幾丁質甲殼包裹的利爪就要撕開貓妖精的皮肉,將他的心髒掏出來。
蜂妖的手掌再難前進分毫,因為漆黑的爪子握住了她的手腕,之前伸出長劍的手臂猛地向後回收,用肘部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一下,兩下!每一次肘擊,凱拉斯身上的毛發就月兌落一大片,當打到第五下的時候,他已經從獅子變成了豹子,身上的毛發緊密的貼合著皮膚,瞳孔里絲毫看不出憤怒,他的目光既不灼熱也不冰冷,平淡且幽邃。
這是個陷阱,通過調控自己的情感來讓對手大意的陷阱,一個只能在妖精界域發揮效果的陷阱。
肘擊,一共打了八下,因為再打下去,凱拉斯自己的手肘恐怕就要碎了。貓妖精松開對手的手腕,手里的長劍橫向揮出,劍身如一塊板子般重擊了蜜忒的月復部,將她一下子扇出去十步之遙,重重撞到白樺木上。
他沒有補最後一刀,因為沒這個必要。饒是妖精可以自己復原,這樣的傷勢也足夠她安靜一段時間。簡單包扎了一下肩上的傷口,他想了想,撿起地上的那只大鰲,別在了腰里。
「就當是留個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