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是阻隔的具象。但它和牆壁不同,面對困境,很少有人會想要砸穿牆壁,因為牆壁本身就具有不容易被摧毀的意涵,可如果面對的是門扉,人們就總覺得它暗示了某種可以打破困境的方法,只是自己還沒有找到鑰匙,又或者是手持鑰匙無從開鎖。
所以門扉不同于牆壁,它的存在就是可能性的暗示,一種可以敞開,可以穿過,可以通行的標志。盡管一些門被沉重的鎖鏈或明黃色的封條所遮擋,但那些遮擋了它的東西仍然凸顯了它可以被打開的本質。門是種誘導。
「施法者最重要的就是破除門的局限,如果我們像常人那樣給自己的世界設立無法逾越的牆壁和能夠穿行的門,那最後只會發現牆壁越來越厚而門越來越難以打開。那就是窮途了,而且還是自己無法意識到的,所謂盡全力也無法達到的窮途。門從來都是種誘導,世界上沒有門,人創造了門,給自己虛假的安全感。」
起司的口中低聲復述著不知是從誰口中或是從他心底里泛起的話語,他雙眼中的魔力突然變淡,涌動的長袍也隨之下落。
可就在凱拉斯和羅素都以為起司要放棄的時候,灰袍卻突然伸出手掌猛擊樓梯側面凹陷處的牆壁!一連六下,拍打在三個地方。當他停止拍打之後,原本嚴絲合縫的鐵門居然緩慢的向下滑落,露出後面被封閉的空間。
但起司抬手攔住了想要進去的凱拉斯,而是要求兩人陪他站在原地。就在鐵門打開又開始閉合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開始發生輕微的震顫,等鐵門再次緊閉,三人的身形隨著向下陷落的樓梯緩緩消失,一道圓形的螺旋階梯將他們帶往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你是怎麼發現的?」凱拉斯站在三人的最前方,他的妖精眼眸可以讓黑暗不成為阻礙,如果對方在這里設置了陷阱,他也可以立即反應。
「那些狗頭人沒有嘗試著砸門,他們只是窩在那里。而且,側面的開門痕跡過于明顯了,怎麼看都像是陷阱。」起司聳聳肩,說出了自己的推理過程。
羅素沒有開口,他雖然沒想貓妖精那樣剛才想要搶著進入那扇鐵門,但捫心自問他也確實沒看出來那是個陷阱。密探的訓練可不會教這種東西,不如說這種連環機關就是為了對付過于相信自己能力和魔法視覺的密探們準備的。
羅素也已經被激起了斗志,他一直在抱怨這份工作太過枯燥,如今就在他熟悉的地方,就在他平時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地方,就有一個潛藏的陰謀被揭開。某種久違的沖動讓這個紅發的青年開始異常認真的行事,他本就是最好的密探之一。
「這里看上去挺深的,要做什麼準備嗎?」身處萬法之城,貓妖精也懂得了小心為上。
劍客這次沒有一馬當先,在確認了前方的地形是狹長通道後停住了腳步。以往來說,凱拉斯會相信自己的觀察力和妖精視覺帶來的對魔法的感知。這次他卻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這里的問題需要施法者出手,不是他能獨自解決的。
「我來開路就好。羅素,能為我們提供一點照明嗎?最好是沒有溫度的那種。」起司一甩圍巾,灰袍重新披在他的身上。這件外衣可以為他抵擋許多危險,尤其是在面對魔法時。至于照明,他確實可以通過魔法或魔力視野來保證黑暗中的視覺,但難保對方不會如鐵門一樣利用這種自傲設下陷阱。
「其實我們不用太擔心。如果那些狗頭人刺客是從這里出來的,那這條路上就不會設下太多凶險的機關,沒有法師會對狗頭人的智商有信心。」
羅素說著自己的觀點,手里還是從腰帶上的布袋中掏出一把干花瓣。他將花瓣放在左手里,右手用火石對著空氣空揮了幾下,接著按住燃料,沒有煙也沒有聲音,如墓地才會出現的藍綠色火焰從密探的手中升起,照亮了這黯淡的密室。
這也是起司沒有直接點亮黎明之息的原因,陽光在這種狹窄環境中並非最穩妥的光源。
「說的有道理。但也不能排除他把陷阱放在狗頭人觸發不了的地方,兩個法師和一個貓妖精,我們可和三個狗頭人差距太大了。」起司點點頭,對密探的觀點表示了一部分贊同。不過將心比心,他自己就有許多辦法可以讓一條隧道具有挑揀穿過者的能力,只是不知道建造這里的人是否會下這麼大的本錢。
三人談話間步入通道,身後的階梯緩緩上升,最終只剩下一根圓柱立在那里。起司他們倒是不擔心返回的方式,這里不大可能是單一出口的,多半會連通向哪里。
灰袍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借著光亮和經驗小心的穿過那些干燥的石磚牆壁,留心于拌繩或松動的磚塊,以及牆壁上可能存在的符文或雕塑。
「看。」起司的手指略微向前,指向走廊中的一處小小的凹陷,凹陷里擺放著一尊看起來像是玩具又異常精細的石質貓頭鷹,像是某種被放置在這里的神龕。
「需要我把火滅了嗎?」羅素立刻緊張的用手掌擋住火光,似乎怕光亮吸引了那只石像的注意。
「沒事,這東西應該沒有那麼敏銳。凱拉斯,你能用你的沙子把它從那里面挑出來嗎?我想這應該能阻斷它的能量來源。」
對于凱拉斯的塵沙之劍,起司其實一直都感到有些好奇,不過由于那些沙子直接藏在凱拉斯的毛發里,每次灰袍想要研究時就完全尋找不到,幾次下來也算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我試一下,把它弄出來就可以了對吧?」凱拉斯一抖手,沙子在他手中凝結成一支鉤子,他拍了拍起司示意灰袍彎腰,接著跳到同伴的身上保證手臂和貓頭鷹石像的高度一致。
沙之鉤緩慢伸入凹槽,輕輕勾住貓頭鷹的後背,一點點的將其從拜訪的空間里推出來。
「咕嚕」石像被沙勾拉到有一半多的部分懸空後自然的向下掉落,接著被起司伸手抓在手中。
灰袍的手抖了一下,而在場的三人都看到在非現實層面的世界里,一只憤怒的貓頭鷹嘗試著從起司的手中掙月兌,但後者只是用發著魔光的眼楮狠狠瞪了它一眼就徹底老實下來。
「這里面有貓頭鷹的骸骨,小貓頭鷹,還沒學會飛行便夭折了。魔法將其囚禁在石像內作為崗哨,某種介于通靈術和死靈術之間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