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惡魔化身的蜥蜴現身並說出那句話,大廳里的人才意識到他剛才干了什麼。除了起司,準確的說威道的行為就是他指示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到琳恩,也就是那名被劍七俘虜的女法師身上的魔法禁制,惡魔是這里最好的人選。
這也很正常,惡魔之力歸根結底屬于異界,來自深淵的魔力對于這片土地來說過于遙遠,不同性質的能量在交織時就像把不同作品故事里的人物強行放到一起般難以兼容,因此更容易打破精心限制的鎖鏈。
至于什麼墓地,不明發光體,追逐女法師的詭異生物,那些倒也不是威道用來恐嚇目標制造出的幻象。
某種意義上,那些都是真的,只不過那個場景是經過琳恩自己腦中的合理化後虛構出來的某種類似夢境的區塊,在那里出現的致命威脅,都是施加在她身上的重重法術禁制,一旦被觸踫就會讓她身死。
這就好比,現實里不會真的有一個巨人持續不斷的將滾落的岩石從山腳推回山峰,那是一種神話隱喻,它的表現可能是任何與之類似的情況。
不過不管那個隱喻到底是怎麼來的,它現在已經失去了意義,來自惡魔的契約帶來了第三方強而有力的介入,將原本的條款全部撕碎遺棄。惡魔的契約,某種意義上來說比魔鬼要霸道的多,它往往不會有明確的條款,不會劃分力量借貸的層級。
它是一種連通的網道,從惡魔到契約者,誰更有力量,更有智謀,誰就能取得網道的控制權。所以故事里從不乏與惡魔交易,最後以惡魔之力殺死惡魔的英雄或惡人,那是惡魔契約所允許的,它將雙方放在了同等的平台上,任他們競爭。
所以本質上,惡魔契約可以看作是一種惡魔向智慧生物的跨種族繁衍過程,通過這種契約,惡魔與契約者就像自然界中相互競爭的兩個物種一樣,契約保證了他們會獲得較為公平的環境和合適的發展時間,但最終,二者只能活下來一個。
勝者淘汰弱者,變的更強。通常來說,這會是一個惡魔吞噬契約者的過程,因為和深淵中歷經了類似生存競爭的惡魔相比,智慧生物對力量更多的還是作為工具看待,他們對變強和生存沒有直觀的渴求,因此總是會落敗。
當然,世事總有例外,那些戰勝了惡魔,殺死了他們競爭對象的人成為了契約者中的少數,他們獲得了更強的力量,但也同時繼承了這種惡魔式的思維。
他們的身體或許還是原來種族的,但內心已與惡魔無異,這種內在的轉變有時甚至會影響外在,讓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變成深淵生物的樣貌。這就是深淵的繁衍方式,它不需要將自己孕育的惡魔真的派到這個世界,它只需要將自己內在的行為邏輯傳達給深淵之外的人,他們自己就會變成惡魔。
哦,其實還有第三種可能,就是例外中的例外。
前兩種可能里不論誰贏了,最終獲勝的都是深淵邏輯,可若是惡魔或契約者不僅自己沒有按照深淵的殘酷競爭行事,還用某種方式讓對方也放棄了野蠻的叢林競爭,那最終的生存考驗就會被無限制的延後,甚至可能會拖延到其中一方壽終正寢。
不過這實在是太少見了,智慧生物也是生物,他們也有野獸的一面,不被喚醒或者有意壓制已經難能可貴,在此之上還要說服惡魔也如此?簡直就像是只存在數學家口中的極小的可能性。
先放下這幾種可能不談,惡魔契約不是眼下要關心的事情,或者說它只是手段。其實在之前劍七向起司講述琳恩所用的法術時,灰袍就已經有所預感了。
「是哪邊的?」他小聲詢問著趴在自己耳邊的蜥蜴。後者對著他的耳朵用無人可以察覺的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然後便鑽進灰袍不見了。
起司的眼神很微妙,有些復雜,但很快恢復正常。他看了看那兩個對眼前景象好似全不好奇的圖騰學派法師,有些神經質的用叉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盤子。
「啊,這就是所有的菜了嗎?我還希望能有點本地特色,你早上應該和我一起來的,他們給我弄得午餐很不錯。非常不錯,我不是說大衛的手藝不行,我是說,你知道的。」
說聲你知道的,起司的眼楮里驟然爆發出凌厲的魔光,他雙手抓起面前的餐巾,用力將它撕成兩片,朝著那兩個法師扔了過去!
那兩名法師反應的並不慢,他們的周身以本能版的速度升騰起魔力,做出施法的手勢。可惜,有人比他們更快。
一柄餐叉,一柄餐刀,精準無誤的刺中他們身上的某個特定部位,劇烈的疼痛讓他們所有施法的念頭都被擊碎,可隨之飛來的餐巾又將慘嚎堵在了喉嚨之中。
扔出兩把餐具的尋劍者翻上餐桌手指分別按住兩個法師頭頂的穴位,稍一運氣,就將他們的意識打散,使其陷入了昏厥。整個過程,不過一呼一吸之間。
「有這個必要嗎?」劍七翻下桌子,向灰袍問道。話雖如此,他剛才動手的時候可不見半分猶豫。而剛才起司敲打盤子的舉動,就是信號。
「恐怕是有的。剛剛我的蜥蜴朋友告訴我,那邊那位小姐,來自通靈學派。這讓我不得不開始懷疑,這座城市里到底有沒有可以信任的朋友。」
「通靈學派?這,不是妖精研究所隸屬的學派嗎?可他們怎麼…」
後面的話,劍七說不下去了。他上午才將起司的親筆信轉交給懷內特女士,傍晚就有通靈學派的法師帶著殺手找上門來,如果說這里面沒有問題,恐怕誰也不會相信。
問題是,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等等問問這個琳恩小姐吧。不過我想的是其實她是怎麼來的並不重要。圖騰,通靈,生命,對方讓她來本身就是一個信號,這個無言者,至少和六大學派中的三個有聯系。而且關聯的人在學派中的地位恐怕還不低。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我們或許會成為整座城市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