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沙之劍上的種子並沒有立刻剝奪凱拉斯作戰的能力。
即便有,作為一名戰士,他也可以隨時擺月兌劍士的身份,用其它方式作戰。對環境的適應不僅體現在理由周圍的物體和地形作戰上,同樣也體現在所采取的戰斗方式上。
真正的戰斗者是不會因為沒有趁手的武器乃至武器而放棄戰斗的,在蒼獅的諺語中也有騎士不可徒手而亡的古訓,當然在那古訓的背後所流傳的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那麼為什麼明明可以作戰,貓妖精卻選擇了讓阿塔只身沖入法師之中呢?
這是一種判斷,就像修鞋的人可以通過鞋的磨損程度判斷穿鞋者的行走習慣,就像更換車輪的匠人可以通過換下的車輪知道馬車曾經去過哪里。
戰士一樣具有類似的判斷,在劍七的家鄉,人們相信刀劍可以表達人的思想,通過觀察一個人揮舞武器和作戰時的方式,就能真切的了解到這個人的內在品質。
因為沒有人能在生死搏殺中還虛偽的拘泥于動作,他們的行動方式必然發自本能或真心,再說偽裝這種行為本身也可以看作是某種真實性格展現的流露。
那麼凱拉斯從阿塔剛剛一連串的動作中看到了什麼呢?自信,精準?還是仁慈和舉重若輕?恐怕都不是,他在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許多的影子,有自己的,有起司的,有洛薩的,有劍七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然後被名為阿塔蘭忒的主體所吸納,化為一個實體。
她在這里,她是完整的,不僅作為一個生物個體是完整的,作為一個人,她也是完整的。那意味著,她可以獨自去面對所有的事,哪怕被擊倒,哪怕崩潰,她也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用自己的聲音哭泣。
所以凱拉斯之所以沒有出手,可能也是因為看痴了。那一瞬間,貓妖精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因為他已經培養出了足以面對未來的接班人,他身上的擔子一下子松開,他變的可以面對衰老。
對于一個妖精來說,這是非常少有的體驗,妖精們不像人類,他們沒有這麼緊密的家庭關系,也不需要如春夏輪替般的長大和老去。這是件壞事嗎?那個絕對不能失敗的信念在凱拉斯心中軟化了,他可以失敗了,因為沒有他,她依然可以繼續走下去。
但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體驗讓他更完整。
也許也不是件壞事不是嗎?再說,這也不意味著結束,事情不會那麼輕易結束的,否則我們也不必如輪子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的向上攀爬。
「五個全副武裝的法師,我猜這里肯定不是澡堂或酒館。」
貓妖精挑了挑眉毛,甩動手中的沙劍將那枚失去了活力的果核連同其根須一起彈開,任其滾落到角落中。如果沒人打掃的話,可能許多年後這里的走廊中會長著一棵小樹也說不定。
「你們在防備誰?說!」阿塔用魔劍搭在那名穿著植物鎧甲的法師脖子上,輕身低喝道。
選擇這個人,不只是因為他的位置合適,那身鎧甲始終令她不安。
「我們…唔,為什麼…盜蛋鳥,我們在戒備盜蛋鳥。」
想要用意志對抗弗拉克拉格上的魔法銘文,勇氣可嘉,可惜哪怕他眼中的魔光已經十分旺盛,強大的妖精魔法依然逼迫他不得不吐露真相。
這就是妖精魔法霸道的地方,它們是如此簡單直接,充滿奇思妙想,造成的結果又如此無法復原,毫無折中的可能。
「什麼是盜蛋鳥?」毫無疑問,這個稱呼是種隱喻,盡管自然界中確實不乏以盜取其它生物的蛋來為生的生物,但它們總不可能來這里偷蛋。
「唔…其他學派的人,他們會來試圖竊取我們的研究成果。被竊取的研究將無法用于學派間的聯合實驗,它將會變成名義上獨佔可實際上人人都可以使用的專利。我們,我們剛剛完成了一個項目,它將會在典禮上具有一席之地,絕不能,讓它,成為笑柄。」
法師的牙齦在滲血,他在盡最大可能對抗魔咒。
「听起來挺淒慘的,不過這跟我們沒關系。小子,你們把妖精都關在哪里了?告訴我們,這件事就和你以及你可憐的同伴們無關了。」黑貓歪歪腦袋,手里的沙劍化為一把肉鉤,在腳下的法師面前晃悠,隨時可以勾穿他的脖子。不管那些盜蛋鳥是誰,他們跟阿塔和凱拉斯沒有關系。
「回答他,別讓我再問一次。」
問題是凱拉斯說的,這意味著魔劍不會逼迫法師說出真話,阿塔也沒有立刻進行復述。這個法師的口腔情況很糟,繼續用魔咒逼他開口,他說不定會在慌亂中用法術對自己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情緒會讓魔力發生異變,那樣法師就成了危險的火藥桶。
「妖精?啊,妖精,我知道,他們在…凱特,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對不對?我記得你申請過妖精實驗。」
凱特是位女法師,也是被阿塔刺中了肩頭的那位,老實說在五個法師中,她是受傷最重的,被劍柄磕了一下之後整個腦袋還暈乎乎的癱坐在地上。此時听到同伴的呼喊抬頭看向女劍士的背影,眼神里有難以掩飾的厭惡和畏懼,
「我知道。那些妖精在地下三區,你們順著走廊走到底,看到螺旋扶梯一直下到一層,然後去申請室拿鑰匙,打開暗門就行了。」
「听起來有些復雜?」凱拉斯說著收起武器,一個轉身迅速沖到女法師身邊,「不如你帶我們去如何?反正你也在我可憐的同胞們身上施展過魔法。」
「我申請的是在妖精身上實驗治療藥膏!你這個…」貓眼中凌冽的光芒讓她知趣的閉上了嘴。然後看了看四周的同伴,他們都已經全無戰意。
「男人都是廢物,你們這些只配泡在實驗室里等著禿頂的白痴!」四名男法師面面相覷,作為這個項目組內唯一的女性,她也確實有說這話的立場。
「你們是法師不是戰士,保護你不是他們的責任。況且,就是真正的公主,也要學會自保的手段。這世上沒有誰欠你東西,至少天生的時候不欠。」
凱拉斯雖然自己喜歡說些犀利刻薄的話,但總是听不得別人說,或許他單純只是想要抬杠也不無可能。
女法師不論是武力還是嘴皮上都沒法反駁貓妖精,只能咬著嘴唇忿忿的轉身朝著走廊的深處走去,在經過抱著自己的傷腳的法師時鄙夷的冷哼了一聲。
「她脾氣不太好。」阿塔在收起魔劍來到凱拉斯身邊時說。
「哦,這不奇怪,脾氣更壞的女人我也見過不少。我是說,女士,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