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的作用並非是囚禁,老實說這被灰袍臨時制作的,厚度可能還不及餐刀的金屬外殼也不足以真正封死邪神力量的化身,盡管這個化身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十分有限。
這可能是因為之前開啟傳送門時這個人作為儀式的布置者被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才使得身體里的怪蟲也跟著變的虛弱了起來。
不然真的從里面跳出來哪怕實力只有奔流時遇到的邪神子嗣十分之一的怪物,起司也不會在這里就嘗試將其驅逐。而驅逐的第一步,就是將它從人體力抽出來。
「您懂得什麼止血的方法嗎?或是維生的方法也可以。」起司在鐵牢做好後, 分出一些精力向懷內特夫人詢問道。
「只要不立刻死亡,我想我是有辦法讓他活下來的,至少能保證脖子上面的部分還能正常運轉。」
女法師立刻明白灰袍為什麼會這麼問,那想必是因為接下來將怪物從人體中抽出的過程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損害,而他們不能讓這名信奉邪神的法師就這麼輕易死去, 所以才要先保住他的性命。
「那就足夠了。這東西會像植物一樣把根須伸入人的肌肉和血管,要把它連根拔起,會對人造成巨大的創傷。如果它再小一些, 倒是可以考慮分部分摘除,但這一只的體積已經不允許那麼做了,它只要願意,被附身者隨時可能會被抽成人干。」
如果這里只有他一個人,那灰袍不會說怎麼多,直接出手取出怪物就好。但在有萬法之城人員在場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進行解釋的,畢竟如果去除怪物導致了法師的死亡,懷內特夫人的證詞也會讓他少去很多麻煩。
「身處知識之城卻像邪神尋求力量,這樣的人你就算讓他曝尸此地也死不足惜。但他很可能知道些什麼,這次暫且讓他活下來吧,但也只需要還活著。」
這話听起來有些無情,好歹都是同一套體系下訓練出來的法師,都是這座城市的居民,甚至在學術評級上相差也沒有那麼巨大。但懷內特女士看這名同僚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的憐憫或不忍。
這其中固然有她自己性格的問題,更多的卻還是法師們天然的那種過于明顯的是非分明, 對就是對, 錯就是錯,對錯之間既沒有個人感情也不留有個人感情的余地,因此他們雖然看起來客氣,實際上可能比草原上的牧民還難以相處也說不定。
起司無意評判這種想法的好壞,因為他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如此,雖說蒼獅的生活讓他懂得了人與人之間其實不必非要分出個是非高下,孰優孰略,但在某些問題上他依然保留著那份不容質疑的判別,例如在處理邪神的方面。
不是沒有邪神表示過妥協,在蒼獅時名為濕魂的神明便派遣過自己的信徒向灰袍提供援助,甚至這份援助還相當重要。但如果你問現在的起司,在有能力的情況下要不要和處理其他邪神的教派一樣處理濕魂的信徒,他也不會過多的猶豫。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果斷和分明其實是一種極為個人化的選擇傾向,一旦在處理的過程中有其他人提出不同的觀點,隨著加入討論的人逐漸增多,妥協與接納便成了不可避免的發展。
所謂殺伐果斷,愛憎分明的人不是獨來獨往,就是擁有著他人不敢違逆的權柄與力量,而在處理邪神的這個領域,起司也確實沒有同行和同伴,因此當他人向他詢問處理的意見時,不論是出于何種考量,他都有必要和義務給出明確的回答,哪怕這種果決是全然出于個人的。
「他不會死的,只是身體機能會受到極大的傷害,被邪神子嗣影響的肌肉會因為細微損傷無法通過自身修復,後半輩子應該只能在床上生活。」
起司能這麼說倒不是因為他處理過類似的案例,而是通過對邪神典籍的研究大概明白了血肉高塔種下的子嗣是如何與信徒結合,或者說,如何吞噬掉這名凡人的。
就像他剛才說的,邪神子嗣會將觸角如樹根般深入信徒的肌肉與神經組織,並漸漸取代掉人體原本的神經,直到寄生末期,看似是信徒在掌控身體,實際上他已只剩大腦。
一個有趣的情況是,邪教徒們既然在典籍里記載了完整的寄生過程,難道他們對這種逐漸被接管身體的狀況不感到恐懼嗎?
恰恰相反,這些邪神信徒堅信唯有與所謂的神子或賜福結合,讓自己的身體歸于其控制之下,才能實現自身的淨化與升華。這種狂熱的觀念倒是讓起司省去了不少調查的麻煩。
既已打好了招呼,起司便開始真正著手將怪物從人體里拉拔出來。他左手虛握,右手朝前,仿佛拉著一條看不見的繩索。隨著灰袍雙目中魔力之光的旺盛,那柄懸停在空中的飛刀開始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旋轉,就像是魚桿上的線軸開始收緊,原本被拋射出去的四只魚鉤也隨之慢慢拉回。
只不過,現在起司要釣的這條魚可不是一般的難對付,它不僅自身力量強大,還深深的埋在土中,單靠力量上的拖拽恐怕很難奏效。
灰袍微微皺眉,左腳抬起重重的踩在地面上,他身前某一個坑洞中的單一元素隨著魔力飛出,在地上恰好畫出一個模糊的符號,那正是四枚薄翼其中一個上的,同時這種元素也是構成那片薄翼的材料。
「火。」
符號在燃燒,與之相連的薄翼也在怪物的體內轟然爆炸,發出並不激烈,卻令人心悸的悶響。按照起司的估算,這一下的威力大概相當于洛薩那樣的戰士用重錘打出的全力一擊,足以將熊這樣皮厚肉堅的野獸打到骨折,甚至喪命。
更別說這力量爆發的方式還是從怪物的表皮下層,帶來的沖擊力肯定比單純的擊打要牆上不少。果不其然,在這次小型爆炸之後,起司的左手朝後退出了一大截的距離,同時那被鐵皮包裹的怪物也被扯出了相同的長度。
灰袍並不打算給對手喘息的機會,他故技重施,只是這次口中呼喚的事物有所不同,「風。」
「噗哧!」大量的鮮血順著法師的腸胃噴涌而出,那是因為深埋其中的邪神子嗣失去了反抗能力,被人從溫床中踢下。
「 當。」怪物的鐵皮外殼砸在地面上,原本足以讓外殼變形的掙扎在它與宿主之間的聯系減弱後越來越小,最後徹底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