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之城,生命學派,地下的隱秘區域,兩支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軍隊在火把與反光晶石的照明中對峙著。他們一邊是對妖精懷著刻骨仇恨,率領著自己訓練出的精靈犬,以獵人之名成為所有妖精夢魘的唐恩。
另一邊則是部分出逃的妖精俘虜, 他們在阿塔蘭忒與凱拉斯的領導下重新回到這里,這個囚禁著剩下妖精的地牢,想要通過擊敗那個夢魘,那個將他們俘虜至此的男人結束這場已無法定性的戲劇。它會是喜劇嗎?會是悲劇嗎?亦或是場鬧劇呢?
但無論這出戲將以何種方式結尾,它的進程儼然已經來到了中幕,隨著阿塔和唐恩分別走出各自士兵的陣列,他們之間的戰斗, 也將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今晚事件的走向。
曾經同屬于一位王者的劍與盾, 現在被分別掌握在兩個人手中,他們的交戰就像寓言里以彼之矛攻己之盾的故事一樣讓人無法判斷勝負。
一般來說,正常的男性在看到自己的對手是阿塔這樣的人兒之後都會有些分神,但女劍士完全沒有從唐恩的眼楮里看到類似的東西。
有一種說法是,人類覺得精靈都美麗和英俊,但這是不對的。即便精靈的長相再符合人類的審美,當他們以一個另類的種族出現在人類社會中並和人類有交戰的歷史之後,美就變成了妖,漂亮的外表是魔鬼的偽裝,他們越是完美,就越是不像真人,最終這種狀況會完全逆轉雙方的審美方式。同樣的道理,妖精獵手不會覺得妖精漂亮,絕不會。
不過這也不會改變什麼,阿塔一路走來,戰績從來不是靠對面放水或分心得來的,她的劍術雖不及劍七或凱拉斯,可這兩人也得承認在面對她這樣的對手時必須嚴陣以待,尤其是在她開始展露出對劍術的融匯之後, 連貓妖精都不知道現在阿塔的水平到底如何。
阿塔右手單手持劍,左手沒有如凱拉斯用刺劍時那樣背在背後或向側面展開保持平衡,而是放在了一個更加中庸的位置。
從她的架勢和起手動作,老練的劍客就能判斷女劍士的策略並非一上來就全力以赴,相比較于生死一搏,阿塔選擇了更加穩妥的打法。單手持劍雖然缺乏力量,卻可以更快也更靈活,這會是場試探。
與阿塔相對,唐恩身上只穿著中等的鎧甲,他將大部分流體金屬都熔煉進了手里的那桿長槍里,長槍頂部鐮刀狀的彎刃閃閃發光。這種長槍並非是步戰中一對一單挑的兵器,它更常見于步兵對騎兵的作戰當中,鐮刀狀的勾刃是用來將騎兵從馬背上扯下來的,也可以用來傷害戰馬的馬腿。
不過凡事無定論,劍七可以靠著一根棍子對付各種敵人,也沒人規定用這種武器不能應付劍士。況且,一寸長一寸強,長槍對單手劍, 在攻擊範圍上就已經佔了優勢。
兩人之間, 不,應該說在兩種武器所能達到的最大攻擊範圍之間,有三步的距離。這三步雖短,對于他們來說卻有如天險,誰向前一步,都不知道對方會如何回應。唐恩是見識過阿塔的速度和身手的,他知道光是武器長度的優勢不足以將女劍士拒之在外,所以他也在猶豫。
但猶豫是有盡頭的,戰斗不會無限制的延長下去,對峙時消耗的耐心某種程度上也會決定接下來的走勢。而在二人之中更不能拖延的,是阿塔,因為她背後是妖精們的期盼,她每猶豫多一秒,妖精的希望就會降低一分,她必須先出手。可單手劍如何才能先攻長槍呢?
「叮!」
金鐵交鳴之聲乍起,女劍士向前遞出一劍,對手自然的用槍頭架開,同時用彎刃攔住了阿塔可能突進的道路。這一次,阿塔出了五分力,唐恩接的很流暢,說明這種速度完全不足以對他造成麻煩。
也對,劍士以靈巧著稱,可獵人也以眼光毒辣為名,被那雙眼楮盯著的獵物,想要在他面前耍花招絕不容易。
可不等阿塔多想,長槍的槍尖便已回敬似的襲來,唐恩不希望對方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既然僵持已經結束,那就沒有理由讓戰斗停止下來。
側身閃過槍尖,揮劍蕩開彎刃,阿塔順勢向側面邁出一步躲開對方可能追擊的範圍。如果正面直線突破無法完成,那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動起來,繞著敵人旋轉起舞,那柄長槍再快,它也需要刺出和回收,其中的間隙就將成為她欺身而上的良機。
只不過,繞著對手戰斗也會讓自己出現破綻,機會與危險總是並存。
「哼,小伎倆。」靈敏的獵手意識到了獵物的意圖,他收回長槍不再盲目的追擊或橫掃,開始隨著阿塔的身形轉動身體。他的目光尤其鎖定在女劍士的腳上,因為上肢的動作可以騙人,但步伐卻不行,沒有步伐支持的劈砍是無力的,不論進退,都一定會在腳上有所體現。
「小伎倆就足夠了。」阿塔輕喝一聲,猛然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她揮動長劍,作勢要砍。在唐恩將槍尖攔在了前路上時腳下立刻變招,以一個轉身像在水中游動的魚兒般繞過槍尖,一口氣拉近了和對手的距離。
可獵手的表情看不出絲毫驚慌,他雙手向後,身形向前,阿塔背後的彎刃如肉鉤般對著她的肩頭收回。而此時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女劍士只能伸出左手抓住對方的槍桿,身形再轉,用劍尖去砍握槍在前的那只手的手指,企圖逼迫對手放開武器。
這一手對付槍兵確實有效,至少能讓自己擺月兌窘境。但阿塔的對手所使用的並非真正的長槍。
隨著她作為支點的左手突然一空,女劍士整個人向側面仰去,手里的魔劍也失了準頭,偏離了原本的軌跡。緊接著,就是肩頭一涼。被收回的倒鉤在阿塔的左肩肩頭留下了一道淒厲的血痕,鮮血順著傷口肆意留下。
「塔蘭!」凱拉斯緊握著雙拳,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助陣。但他不能這麼做,只是第一次過招失利,阿塔離輸還遠得很,肩頭的傷勢雖然駭人,但所幸不深也並非要害。
失去平衡的女劍士忍著肩頭的疼痛,就地一滾,躲過了緊隨而來的追擊,她單膝跪地,雙手持劍,劍身由下方上撩,擊敵劍的銘文驟然明亮。
「嗡!」刺耳的聲響,在每個人耳中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