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像,或者說魔偶,人偶等等稱呼,其指向的都是一種以魔法作為核心驅動力,以人造結構作為身體構成,被制造者或使用者驅使的一種造物。因此魔像的結構其實是非常多樣化的, 如果追求材質的簡單,那一張紙折成人形再加以法術就能變成魔像。
以及在許多原始宗教中,那些由樹枝和荊條扎成大致模樣,再覆蓋以面具從而獲得靈性的魔像也是如此。那些相對復雜,與機械有關的魔像成型時間很短,它們的直接來源是煉金術的興起與運用。
就比如起司手中的那枚煉金骰子, 根據其所具有的特性, 完全可以作為一個魔像的核心, 而且立刻就會讓那只魔像變成具有最頂級應變能力的那種。
唯一的問題是,以作為知識載體為目的存在的骰子並不具有明確的驅動傾向,它所驅動的魔像會做什麼,以什麼方式來做,都是無法揣測的事情。
與之相對,大部分魔像的核心都有確切的目的性,在它們被觸發的時候,它們的行動將會相對固定,而在不被觸發的時候,就會像人眼蜻蜓看到的那樣安靜的待在原地。
對于通靈派系的法師來說,他們能做到最克制魔像的行為,就是當魔像的核心是利用相關法術時竊取甚至篡改其原本的預設,從而使得可能對自己帶有敵意的魔像停止行動乃至做出相反的舉動。
當然老練的魔像制作者都會在核心處設置相應的反制手段,或許是隔絕魔法的金屬層,或許是將一個核心分裂成多個核心,增加破解和重新編錄的難度。破解那樣的魔像,其過程就會變成以魔像結構為藍圖的一筆畫游戲,如果途中沒有囊括所有節點, 就會立刻失敗。
靠在石壁上的懷內特女士對此倒是興致滿滿, 她已經忘了上次做這麼有挑戰性的游戲是在什麼時候了。
作為通靈學派的資深法師,她年輕時曾經有過魔像終結者的稱號,而在她已經可以將人的意識也作為某種程度上的魔像核心進行操控的現在,恐怕除非是傳說中的那些具有自我意識的魔偶,或出自于絕世工匠之手的核心,才有可能阻攔這位終身教授級施法者的入侵。
那樣的魔像,是不會被隨意放在這里充作哨位的。
有著人類般眼楮的蜻蜓無聲的落在那尊魔像的肩膀上,這類魔像普遍不會對靠近自己的小型生物有什麼反應。如果魔像也像人類一樣驅趕蚊蟲,那它們日常要損耗的能量將會成倍增長,這毫無性價比可言。何況,魔像也不在乎這些。
如果是依靠其它昆蟲作為媒介,那可能還需要鑽進魔像的結構縫隙,進入它的管線才能開始入侵,但人眼蜻蜓只是用它的左眼安靜的看著魔像的頭部,便不需要再做什麼了。
懷內特的魔力從蜻蜓的翅膀中解放,化為無形的絲線滲入表皮,順著結構的脈絡直達核心。她很快感知到了核心的模樣,分析出了其結構與所屬的魔法流派, 就像之前起司他們調查到的那樣, 這個魔像的核心里有許多通靈學派慣用的手法。有一個自己學派加入無言者的證據, 這令懷內特多少有些不快。
倒不是說無言者有多邪惡,在盜取能量核心這件事上,他們所做的只能說是理念不同,甚至在發展出了足以盜取核心的技術後,很難說這種理念上的分歧對于長遠的研究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就是萬法之城的道德觀,在實際的破壞發生之前,他們尊重所有理論,在實際的破壞發生之後,他們檢討自身。至于其中蘊含的情感,那些傷亡所帶來的仇恨和復仇,那些血與生命,抱歉,過于感性的思考不在法師們的觀念里。就像他們對黑暗時期所做的處理一樣。
因此,懷內特更多的還是在非議通靈學派內投靠無言者之人的眼光和能力,他們難道看不出這樣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嗎?等到整座城市飛上天空,太陽能量的利用方法自然就會普及到整個萬法,因為那時他們除了這一種能源之外將再難獲取其它類型。
所以現在對能源核心所做的任何破壞與盜竊,都是一種短視的行為,他們在給本來會分到自己手中的東西增加風險。而他們這麼做的理由,或許只是因為無法等待到技術公布的那一天。
「何等短視,何等急躁。」女法師輕聲嘆息著說道,同時將受控的魔力伸入核心之中。那具魔像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它也不會再有任何動作了。
為了防止意外,懷內特直接癱瘓掉了它的核心,其中的魔力已經逸散,整個魔像已經變成了徒具人形的雕像。這件事前後的時間甚至沒到三分鐘。
當魔力重新化為蜻蜓的翅膀,讓它飛回那只木盒時,女法師直接從藏身處走了出去。瓊眨眨眼,她當然不認為對方是在自殺,她得承認,法師都不算妖精們概念里的好人,但他們更不是蠢人。所以懷內特的舉動讓快可靈確信,攔路的危機已經解除,于是她又等了幾秒,便招呼著斥候們繼續前進。
「你回去告訴灰袍,這里的問題已經解除。我會待在這里第一時間清除其它可能存在的魔像,以及類似的魔法陷阱。」
懷內特的語調平穩,步態優雅,她走在這里的感覺一如在講台上踱步,而眼底微微發亮的魔力光芒則為她增添了莫名的威嚴。她不等快可靈回應,就自顧自的走向那具已經只剩結構的魔像。
或許起司可以通過魔像的材質,銹蝕程度,做工等方面來對它的來歷進行推斷。但在通靈法師手里,這件事會在步驟上簡單很多,只需要詢問就足夠了。
「向我展示你的制造者,和你的使用者。」
通靈不僅可以和生物通靈,同樣能夠與非生物通靈,只不過後者其實更接近佔卜法術,是通過殘留在物品上的信息來對其經歷過的歷史進行模糊的回溯。而這種回溯帶來的信息很多時候都不如起司的推理可靠,因為它們會受到太多未知因素干擾。
懷內特眼底的魔光略微收斂,她沒有從魔像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唯一的了解是它的作用很可能並不完全是警備,更多時候是負責將兩段沒有完全連通鐵軌上的物品進行搬運。
換言之,它更像是個篩選工,有選擇性的挑選什麼該放到哪條軌道上。
「他們在篩選什麼呢?如果只是建築材料,直接搬進去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