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維持著開門的手勢,但左手象征的門扉卻遲遲未能打開。灰袍隱隱有種感覺,如果他全力施為,是可以以這個法術來開門的。但代價則可能是他的左手發生大面積的嚴重骨折。
那會讓他喪失許多施法能力與靈活性,顯然不是現在的他願意付出的。因此,起司只好放棄用這種方式來達到目的。
「其它方法, 我可以在上方的岩壁里制造著力點,用繩索制作一台擺鐘,從高處釋放。這樣只需要兩三次沖擊就能破開這道門。唯一的問題是…」
起司低聲自語著,然後向前走了兩步,轉身伸出拐杖,用把手那一半較寬的部分抵住朝他跌落過來的人的後背。
他特意調整了角度,盡可能不讓對方受傷,因為這是一個人類殺手, 是他這邊的一員。後者借助拐杖停住身形,轉頭看到起司後沉重的點了下頭。
「感謝您,先生。」說完,殺手再次抄起武器,朝著將他打飛出去的敵人撲了過去。這樣的場景在戰場上隨處可見,同時意味著起司所處的區域開始被席卷。
緊迫感讓灰袍放棄了之前的胡思亂想,現在可沒時間在岩壁上制作著力點和攻城器械,若想破開這道大門,他必須盡快。這樣想著,起司又掏出一個罐子,罐子里是用飽含油脂的松果搗成的火脂,將它涂抹在物品上就能讓火焰灼燒相應的部分。
如果是尋常的木門,利用這些油脂就能制造出縫隙,再加上魔法的引導便足夠破壞其內部結構,從而達到目的。但眼前的大門不行,它太厚了,讓人難以想象制作它的原料是何種模樣。
「其它的辦法,通過楔子打進門縫,然後再將它撬開?或許可行, 但沒有那麼堅固的楔子。」
起司的腦子里閃過大量的念頭,又有大量的念頭被否決,他在自己的知識之中搜尋著可以開門的方法和手段。最終,他有了一個解答,這個解答無疑是可行的,但它的手段自身卻令灰袍無比厭惡。
「木頭是一種生命材料,不論它如何加工,都會腐敗。只要將其中所具有的剩余生命抽走,就能讓它失去一切特性。」而分離出木門內生命力,使得其快速腐爛變質的方法,雖然灰袍知道不少,可能在眼下的場景中立刻發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薇婭所使用過的,基于塑能學派的理念,將生命本身視為一種能量,從而進行操作與轉移的那種法術。老實說,起司不知道它的名字,如果按照萬法之城的命名傳統,或許該交它薇婭的生命操縱術。
這種直接對生命本質進行影響的法術在灰袍眼中是極度危險且不負責任的,它會造成施法者無法想象更加無法承擔的連帶性後果,比如某種無法被醫治的瘟疫, 或是直接創造出一組具有詛咒版效果的遺傳物質。
這樣的情況在黑魔法的研究中比比皆是,而哪怕能變異成狼人和吸血鬼那種程度的異變,都算是萬中無一的幸運兒。更多時候,這種魯莽的魔法會早就可觀的魔法災難,成區域乃至成民族的殺死人以及所有與之相關的物種。
另外,灰袍也認為此類法術是在取巧,非常危險的取巧。他們跳過了對生命和其所代表的內涵的探討,直接嘗試以手段對其進行影響,這玷污了魔法之道,將其帶回什麼都混沌不明的巫術里,甚至就連使用著巫術的薩滿們,都會對此搖頭,將其劃歸為不詳的法術。
何況,起司親眼見過薇婭那個法術的效果,將將死之人的生命注入他人體內,以剝奪生命為代價讓另一個人得以苟活。這可能比吸血鬼通過吸食血液來維持存在還要令人不可接受。
問題是,現在的他沒有其它辦法,那些能夠加速木材腐爛或直接對其加以腐蝕的法術不是缺乏需要的媒介,就是對周圍的環境有所要求,而洞穴中長期恆定的溫度和濕度過于穩定,阻隔了太多的可能。
背後的喊殺聲愈發激烈,繼續等下去,起司想要提前結束戰斗的想法就將化為泡影。他終于還是決定采取那個法術,將自己自的左手貼到了木門上,同時右手緊緊的握著拐杖的頂部,這將會是他導引生命力的目標。
魔力在空氣中歡笑,似乎是在為即將施展的法術叫好,它們不在乎什麼底線,只在乎法師能否將自身引動。起司已經听慣了那笑聲,他听過魔力的轟鳴,哭泣,哀嚎,輕歌,這些不同的表現分別對應了當前環境中的魔力與法術之間的相應程度,當然,在魔力如此濃郁的地方,你很難听到笑聲之外的其它反應。
手掌,貼著木板。起司閉上眼楮,開始想象自己的手指皮膚中生長出小刺,能夠進入木板,連通其中的脈絡,像蛀蟲一樣吮**華。他見過薇婭施法,也跟她聊過一些法術中的原理,對于織法者來說,有此二者就足以嘗試對魔法的復原,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很快,起司就感受到了來自木頭內部的回應,那種回應自身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沉悶,呆板,像是過期食物進入口腔里的味道。
手掌上自然是沒有味覺系統的,這是起司的身體在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向意識描述正在滲入體內的東西,那股不該被稱為生命能量的能量,正從手指緩緩向上蔓延。灰袍的嘴角不時抽搐一下,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像是被一層油漆涂抹了一般難受,被密封,被加工,而且是從內部的血管向外上漆的。
這異樣的體驗讓起司幾乎想要中斷施法,可他還是強忍著不安與惡心,將這股生命力引導向自己的左手,引導向那根拐杖。過程中當那股能量穿過他的軀干時,灰袍額頭上開始流出泛黃的油汗,甚至隱隱透著一點紅色。
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灰袍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他的行為,抗拒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能量流入體內。這當然是由于起司選擇的對象實在太過糟糕,如果他不是試圖抽取一扇木門里的生命,他不至于有這麼痛苦的體驗。
痛苦會有回報,木門的顏色在悄然改變。哪怕隔著漆面,起司也能感覺到。